温青园坐在傅容澈的腿上,满心欢喜的举着傅容澈的手,左瞧瞧,右瞧瞧,羡慕的不得了。
;相公,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的手,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又长又细,还骨节分明的。连茧子都不影响它的美观,不像我的……
温青园将自己的小手与傅容澈的大手合十贴在一起,男人的手指比她的,长出整整一个关节还有多的。
傅容澈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两人合十的手,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
蓦的,男人五指微微一弯,轻而易举的扣进温青园的指缝之间,牢牢抓紧,再举到自己眼前,温涟的眸海里,是满满的,细水绵长的温柔。
其实温青园的手并不难看,她的手是典型的千金小姐的纤纤玉指。
指甲粉粉粉嫩嫩的,十根玉指又细又白,还纤长,在女人堆儿里,这已经算是佼佼者,只是男人的手生来就要比女人的手大些,也不晓得她究竟在羡慕些什么。
晃了晃两人合十的手,傅容澈忽的凑近温青园,淡然笑道:;今儿个可想随我一同出去走走?
温青园一怔:;去哪?
;就随便走走。今儿个是千冰节,我回府的时候,听路上有人说起,好像是五柳桥上有冰灯王看。趁着今日无事,我带你去瞧瞧如何?
;唔……
温青园垂着眸,低吟了片刻,并不曾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傅容澈晓得,温青园的心里一直有个结,因孤独院一事,生出来的结。
白日里,纵使她表现得再轻松,再若无其事,情绪却不会因此消失,到了半夜,她仍旧会为了此事偷偷低泣,便是在睡梦中,眼角都会渗出泪,梦呓的内容,无不是与孤独院有关的。
她,其实打心底还是怪自己的。
;园儿,去看看吧。我们带着宝丫头和平儿一起,如何?权当带宝丫头去散散心。
;我……
温青园犹犹豫豫的绞着手指,拿不定主意。
孤独院因她,一夜之间成了萧条落败的小院,上上下下仅一人生还,他们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却在这个时候,去看什么千冰节,她哪里配……
傅容澈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眼底愀然漾开一抹复杂怜惜。
;园儿,若不然,就当陪我去吧。自从爹娘去世,这么多年,我从未再去看过一次冰灯。以前,都是和爹娘一起去看,如今,我也想和你一起去,等以后,孩子出生……
他温柔的看着温青园的孕肚,轻轻将手覆了上去:;等以后我们的孩子出世,我们再带他一起去看,好不好?
;阿澈……
温青园神色复杂的看着傅容澈,心底,已然有了动摇之势。
傅容澈眸底星星荡漾,翘首以盼,晃了温青园的眼。
咬着唇角嗫嚅了须臾,她勾起唇,微不可察的吐了口气。
;好。
……
千冰节,从古延续至今,以有数百年的历史。
相传,千冰节,乃一年中,寒气最甚之日,以前的人,为了驱寒护体,会在城中的空地上烧个火堆聚在一起,然后相谈至天明。
延续至今,似水变迁,也不知是从哪一代君主那里开始,就改了惯有的习俗,现如今的千冰节,兴冰灯。
就是那种,将雪块压实了,做成镂空的,切出一个形状来,再把蜡烛放进去的,好看却不实用的东西。
且,每年还会展出一个冰灯王,据说是选用了千寒潭潭底的寒冰雕刻而成,约莫有两个人那么高,是七七四十九个冰雕师傅合力打造而成。
见着的人,来年会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温青园一行人收拾妥当,出府之时,街道两侧已然聚了不少的人。
熙熙攘攘的,是真热闹。
宝丫头和平儿到底还是孩子,在这样的节日里,他们最是欢喜,宝丫头也难得的喜笑颜开,再没了阴郁的束缚,牵着平儿的小手,没一会儿就不见影儿了。
若不是身后有嬷嬷和婢女跟着,这会子,怕是不知道要去何处寻人的。
温青园望着不算太多,却也算不得少的人群,忍不住咋舌,得亏出门前傅容澈好心相劝了。
如若不然,这会子带了毛球出来,怕是要头疼的。
街边,吆喝肆意,不绝如缕。
温青园望着周身,提着小巧冰灯追逐嬉戏的孩子,眉梢不动声色的松了几分。
今儿个,京城算是笼罩在欢愉之中了,整个隆冬,怕也仅此一日了。
蓦的,温青园的视线被一个小娃娃手里的冰灯吸引:;阿澈,那个小兔子冰灯好漂亮……
她愣愣的瞧着从她身边匆匆跑过的女娃娃,女娃娃手里提着一个小兔子模样的冰灯,兔耳朵耷拉着,活灵活现的,也不知是出自哪家师傅的手,竟做的如此灵动。
;你喜欢?
傅容澈笑了笑,也不等温青园说话,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到一处卖冰灯的摊贩前。
;呦!这位老爷,买个冰灯送给夫人吧。咱们家的冰灯可是京城做的顶好的。别处可没咱们这手艺。
傅容澈不理会商贩惯用的吹捧手法,转头柔声问温青园:;喜欢哪个?
;唔……温青园支棱着下巴,认真地扫过摊贩摆出来的所有冰灯,末了,视线缓缓滞留在小兔子冰灯和金鱼冰灯上,在二者之间,似是有些犹豫不决。
;就这两个冰灯,多少银子?
傅容澈不等温青园再犹豫,伸手指了指温青园看上的那两个,直接就掏出了钱袋子。
;阿澈,不用……
温青园刚想说一个就够了,不曾想,一侧首,撞进了一双流转轻柔的明眸,到嘴的话一顿,登时噤了声。
商贩嬉笑着取下两个冰灯递给温青园,临了,还不忘一阵溜须拍马:;老爷夫人真有眼光!挑了咱们这里最好的两个冰灯,一共十文钱,夫人您拿好。
温青园愣愣的接过冰灯。
傅容澈付了银钱,想去牵温青园,却发现她两只手都被冰灯霸占了。
闷闷的瘪了瘪嘴,他忽然有些后悔买两个了,现在可好,想牵媳妇儿都不得行了。
被男人憋闷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温青园笑着将小鱼模样的冰灯递给他,轻声道:;相公,我们一人一个。
;给我?
傅容澈接过冰灯,面上一喜,想也没想就牵起了温青园空出来的那只手。
;走吧,相公带你去看大冰灯去,保证比小兔子和小鱼的好看。
;好。
温青园笑着扣紧傅容澈的大掌,心底的阴霾,正一点一点被驱散。
越往五柳桥边走,身边的人就越多。
走着走着,温青园已然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温青园一行人被挤在人堆里,宝丫头和平儿早已不见了人影,就连白羽和春蝉还有黄竹都只依稀看得见个脑袋了。
温青园努力护着小腹,耳边不时的会响起几声咒骂声。
;哎呦!你别踩我啊!
;你这人,你撞我做什么?眼瞎了是不是!
;前面的,看不看路啊,走不动你也别后退啊。
;都别挤啊!我这里还有孩子呢!
……
哀声怨气此起彼伏,温青园却狐疑不解。
埋进人堆这么久,她除了觉得有点闷外加稍稍有点挤之外,再无其它不适。
什么踩啊撞啊推啊的,她都没遇见。
等等!莫不是……
温青园思忖着,脑袋已经不自觉的扬起,下一瞬,就见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面色阴沉,额角隐隐有冷汗冒出。
温青园惊诧的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发现,男人将她整个圈在了怀里,他用自己的身体给她筑起了一道厚实的城墙,让她免了推搡踩踏之苦,自己却是连带着她的那份,通通受着。
这男人……
温青园心疼的捻着帕子为男人一一拭去额角的汗,手里的冰灯换了个方向,离了热热闹闹的人群,置在了二人之间,空出来的那点位置里。
方才她都不曾仔细去瞧,这冰灯在人群中待久了,染了热气,已然有融化的趋势。
温青园爱惜的紧,可舍不得它这么快就化掉。
人潮拥挤,越往里走,挤的越厉害,索性温青园身边有个傅容澈,相较其他人,温青园简直不要太幸福。
好不容易在傅容澈的护送和人潮的涌动下,一路缓步行至五柳桥中央,温青园果断的伸手扒住了护栏,说什么都不肯再跟着人潮走了。
傅容澈动作也快,温青园还才刚扒拉上护栏,他紧跟着就站住脚跟,双手撑在护栏上,将她圈进怀里,给她在这拥挤不堪的人群中腾出了一席之地来。
方站定脚跟,温青园连气都没喘几口,便局促的垫起了脚,只盼着能多看几眼今年的冰灯王,希望在来年,能真的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哇哦……
温青园愣愣的瞧着五柳桥下,厚冰之上,安安稳稳矗立着的冰灯王,只一眼,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今年的冰灯王较往年的,有些许不太一样。
往年的单调简洁,今年的要花哨许多,还有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温青园大致判断出这冰灯王的模样,一时之间却又叫不出它的名字来。
怎么说呢……今年的冰灯王就很像一只仅存在于古书中的动物……
其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其色亦金亦玉,肩长有一对羽翼却不可展,头生一角并后仰……
这个动物,她有印象,话到嘴边,却又叫不上名字来。
;是貔貅。【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