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饶命!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众大臣已然按捺不住心底如潮水般的恐慌,一个二个都怂了,垂丧着脸,哭天喊地的求饶。
这下,再没人敢喊冤,他们深知事情败露,已无法挽回,却好在良知未泯,晓得不能拖累家里人。
一个二个,脑袋砸在地上,不要命似的,抬起又落下,反反复复,磕的砰砰作响,血流满面,只求慕容熙能开恩,饶恕自己的家人。
;皇上饶命!皇上,臣知错了皇上!还请皇上网开一面,饶恕臣的家人!
;皇上,请皇上宽恕臣的家人!臣深知自己罪该万死!可臣的家人无错啊皇上!
;皇上!还请皇上看在甄氏一族,三代为官,皆勤勤恳恳,衷心侍主的奉上,饶臣家人不死啊皇上!
;求朕开恩?慕容熙扯着唇,徐徐站起身子,踱步走下台阶,一点一点挨近底下的大臣:;呵,这会儿倒是晓得求饶了?方才不是都挺硬气!不是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既是被冤枉的,又何须求饶。清者自清。
;皇上!臣知错了皇上!还请皇上开恩呐!臣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可这与臣的家人无关呐皇上!错全在臣!臣认罪,臣全部认罪!可皇上不能因怒,胡乱处置了臣的家人啊,他们何其无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求皇上大发慈悲,饶恕臣的家人!
李治哭的老脸通红,一口气好几次喘不上来,之后,竟还有不少大臣跟着他喊。
慕容熙仿若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良知泯灭之人,竟也讲得出无辜二字。
;你们的家人无辜?被你们毒害的百姓就不无辜?他们的家人就不无辜?你们家人的命是命,人家的就成了一文不值的草芥!你们痛下杀手之时,包庇幼子威胁小厮顶罪之时,克扣军饷之时,卖国求荣之时,可曾有为朝廷,为国家,为他们,为他们的家人考虑分毫?这会子来求朕开恩!人家求你们开恩的时候,你们又可曾开过恩!来人!还愣着作甚!给朕通通拖下去!吵得朕心烦!
;是!
侍卫领命,纷纷上来抓人。
宁远的那群走狗慌了,自己保不住,也万是不能连累了家人啊!于是,众人又将希望落在了宁远身上,只求他的话,皇上能听进去一二。
;宁大人!求您替臣求求情!求皇上饶恕臣的家人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大臣,发了疯似的大喊,声音响彻朝堂,好不凄惨悲伤。
沉吟须臾,朝堂之上再次哄乱一团。
;宁大人!卑职求大人了!来生,卑职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人的这份恩情的啊!
;还请大人求情!求皇上饶恕臣的家人!
……
宁远走狗的呼喊声在朝堂中盘旋,宁远紧紧捏着袖脚,面上静默淡然,内心却挣扎不堪。
;皇上……
宁远微微抬头,苦笑着,试探性的张了张嘴。
;宁爱卿这是打算替他们的家人求情?宁大人不认同朕的决定?还是说,你也觉得,他们的家人无辜?
慕容熙沉声打断宁远的话,一双尖锐的鹰眸,快准狠,猛地擒住宁远的眼睛,明眼人都能瞧见里头的怒火和暗示。
;宁大人,凡事还要多动脑,话出口前,要三思,莫要忘了,方才是谁求着朕秉公执法的,这会子,朕秉公执法,宁大人再来劝,怕是不合适。宁大人,朕也劝你,还是莫要沾这趟浑水的好!莫不然,众目睽睽之下,朕便是有心,也保不住你!
慕容熙话里意思很明显了,宁远若是再听不出来,那也委实是愧对了他左相的身份。
;皇上圣明!臣,信之,服之!自是不敢多言。他们……宁远心虚的撇了眼身后,那些曾与他同流合污的大臣们,面上果真就不漏丝毫马脚:;皇上,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罪不可恕,他们的家人从中平白获了多少牟利,谁能知晓,当初既是敢做,这会东窗事发,理当为自己的后果担责任。哪怕是他们的家人也不例外!没有一个无辜的!
;呵。宁大人到底是清正廉明爱国爱民的好官,这朝堂之上,能挺直腰杆,大言不惭说这番话的人,怕也就你一人了。
慕容熙冷冷勾唇,嗤笑声被隐着,面上的讥讽却袒露的一览无遗。
宁远也扯着唇,干干的笑,殊不知,慕容熙面上的讥笑,九分皆因他而生。
;宁大人!
见求助无果,反遭过河拆桥,倒打一耙,李治一行人,皆是面目苍白,如遭雷劈,身子止不住的哆嗦。
;不!宁大人!你不能过河拆桥倒打一耙啊!我们为你卖命的时候,你可从来不是这幅嘴脸!你可别忘了!你做过的那些事儿!若是大人连这点忙都不愿帮,那就别怪卑职破罐子破摔,与大人在朝堂之上,天子脚下闹个鱼死网破了!反正,将死之期,卑职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李治赤红着一双眼,状态几近疯癫。
他已然不管不顾,今天左右是个死,若是救不得家人,还反遭背叛,倒不如拉个垫背的!
;李治!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宁远错愕的回过头,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下。
他近几年做的那些事,李治几乎每一桩每一件都参与其中!若是他有意留一手,皇上又听进去了他的话,去搜索一番,他岂不是也大祸临头。
宁远瞳孔直颤,偷偷摸摸的侧首瞥了眼高堂上端坐的慕容熙,骇得心头砰砰直跳。
慕容熙的面色,深沉依旧,与方才相比,似乎并无太大变化,只一双寒霜密布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虽染着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宁远慌了,踉跄一步就开始演戏:;李尚书!本相这么些年来可待你不薄,如今是你自己罔顾人伦自寻死路,害人害己还连累家人,此事与本相何干!本相不求你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你也不能反咬一口,栽赃于本相啊!
李治知道的太多,今日若是真被他道出些什么来,那他肯定是难以全身而退的,他们死了也就罢了,想着与他鱼死网破,竟还妄想拖他垫背,真就是群鸡豚狗彘之辈!
;宁大人!今日,我的家眷无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死也无怨言,可若是我的家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宁大人,我做的所有,你敢说你不知情?这些事情里,有几件是你不曾插过手,不曾参与其中牟取暴利的?你敢说吃空饷、克扣军饷与你无关?你敢说你就没从中牟取暴利!宁大人啊,你拿的好处,可丝毫不比我的少,你怎能……
;你胡……
;放肆!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宁远率先闭了嘴。
;李治,死到临头了你还不知悔改,信口雌黄!宁大人是何等衷心!朕会不清楚?
没错,说话的人,正是慕容熙。
宁远错愕的望着慕容熙,一双浑圆的眼仿若定格了一般,一眨不眨:;皇上……
;宁爱卿宽心,你的所作所为,朕全看在眼里。
慕容熙敛了怒意,对上宁远浑浊惊诧的眼,嘴角匿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吾皇圣明!宁远弯膝跪地,行了大礼,假模假样的感激涕零:;皇上圣明!皇上信任微臣,微臣此生必当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呵,这话说的,就连向来面无表情,喜怒不益于表的傅容澈听了,都忍不住噙上了一抹嗤笑。
裴斐忍着颤抖不止的身体,憋笑憋的难受:;哎!阿澈,你说这人脸皮怎么不再厚点?皇宫里的墙都没他脸皮厚。
两人皆听出了慕容熙话里的深意,也就宁远不知其意,还在那五体投地,假模假样的行跪拜大礼。
这模样,着实是惹人嗤笑。
宁远还在跪着,一把老泪糊了一脸,似真有多感动一样。
他本还在绞尽脑汁想应付的话,谁料,慕容熙对他的信任已经到此地步,如此看来,今日,哪怕李治全盘托出,他也能有恃无恐,全身而退了。
;宁爱卿,你可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啊!有你辅佐朕,朕还有何愁!
慕容熙搭在腿上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意味,说不清亦道不明。
;皇上抬爱,看得起臣,日后,臣自当尽心竭力。
宁远趴着身子,隐在暗处的眼,阴狠又不屑。
他是打心底认定了慕容熙是个傻子,傻子哪配坐皇位,傻子哪配统治国家。
宁远扯着嘴角,心底野心蠢蠢欲动,嘴角笑意难掩。
他在笑,慕容熙也在笑。
他把慕容熙当傻子,慕容熙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傻子。
就这脑子,这防备心,也敢伙同靖王妄想篡位,真真是可笑至极。
;皇上!您会后悔的皇上!
李治不敢置信慕容熙的反应。
他不敢相信,一国之君能眼拙于此!识人不清!江山社稷,怎可落入此等废物之手!
;皇上!宁远真的不可信啊皇上!他干的坏事儿比臣多的多!皇上!您不信臣,有朝一日,您必悔!【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