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说……
温青园咬着牙面色暗了暗。
傅容澈直觉那女人不会说什么好话。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温青园的面色愈发深沉,傅容澈扔了指尖的笔,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把于掌中,反复磨砂。
温青园卸了浑身的力道,怅然若失。
长舒口气后,她凭着记忆,一字不落的把两人在孤独院里的对话,竹筒倒豆子般尽数倒了出来。
语落,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傅容澈闻言,却是彻底陷入了沉默。
难怪温青园自重生起,就再也不与温雪岚亲近,原来,竟是温雪岚这个女人,害得他上辈子爱而不得,郁郁而终,害得他的园儿,在上辈子遭人非议,受尽委屈。
好!很好!好得很!
温青园眼瞧着男人的脸色再次黑如锅底,嘴角动了动,末了,却只字未言。
她有点难过,胸口又闷又痛,更甚至,她已然寻不到自己的声音,张了张嘴,也只是哑然。
两人就此陷入沉默,屋内一时之间,静的可怕。
屋里的丫鬟都缩在角落里,一个个面面相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许久,傅容澈重重的舒了口气,下榻穿鞋,一气呵成。
他隐着神情走到温青园跟前,单膝跪于榻上,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大掌笨拙的在她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着,千言万语,均化为动作,用实际行动体现了出来。
知道残忍真相的那一刻,温青园没哭,给李婆婆和孩子们烧纸钱的那会儿,温青园也没哭,坐上马车回来的那一路,她更是咬紧牙关,忍住了所有欲要爆发的泪意。
她的隐忍她的坚强本已坚不可摧,直到方才,直到,傅容澈抱她的这一下,她心里筑起的一道又一道高墙,几乎在瞬间,轰然倒塌。
他的怀抱很暖,比暖炉都暖,暖得她眼角发涩,泪意难阻。
她哭了。
又一次很没有出息的哭了。
眼角的泪似决了堤,争先恐后的划过脸颊,滴落在男人的肩头,又很快浸进衣料间,难觅踪迹。
听着耳边细细密密的抽泣声,傅容澈心乱如麻。
;你可有怪自己?
温青园咬着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末了,又摇了摇头。
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傅容澈却明白的很。
无奈的叹了口气,傅容澈一手捂着温青园的后脑勺,声音轻到缥缈。
他说:;我的小妻子,你惹我生那么多次气,我都没舍得怪过你一回,凭什么她温雪岚自作主张的几句无稽之谈,就能让你自责难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难过,知不知道?
温青园咬着唇,含着满嘴的湿咸,只字未言。
傅容澈后退几步站起身来,如玉的大掌如获至宝般捧起温青园的小脸,拇指轻柔怜惜的抹掉她脸上湿热的泪。
与男人的满目柔情撞了个满怀。
他眼底的心疼和无奈,刺得她心口发涩,喉咙堵的厉害。
;你好生霸道……
温青园的声音染着哭腔,又软又糯,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心疼上好一会儿,更何况是面前这位爱妻如命的右相大人。
轻轻抹去温青园眼底再次溢出的泪,傅容澈爱怜的点了点温青园的小鼻子,轻笑道:;右相大人专横霸道,蛮不讲理,乃人尽皆知。你身为我的夫人,日日与我同床共榻,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嘁……
温青园郁闷的瘪了瘪嘴,神情并未见得有多轻松。
傅容澈不厌其烦的抹掉温青园眼角溢出来的每一滴泪,心里亦是远没有面上表现的轻松泰然。
舒着气扬了扬唇,他又道:;我的小妻子,你在孤独院直面温雪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不会遂了她的意,怎么一回来就说话不作数了?别哭,也别怪自己,为夫舍不得,也心疼得厉害。
他不确定她现在能不能冷静下来,把他说的话听进去,可他到底舍不得她难过,既是不确定,便要去试上一试。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自始至终都是温雪岚。是她颠倒黑白,不明事理,心狠手辣还信口雌黄,你是我的妻,注定了是,且,就算你不曾嫁我,也轮不到她温雪岚。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心狠手辣找个借口,好让自己心安理得不受罪孽的折磨。你又何苦傻乎乎的替她背着这份自责。
傅容澈满面惆怅,如今,一想到上辈子,嫁与他为妻的女人是温雪岚,他就浑身不自在,浑身犯恶心!
这种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不知感恩的蛇蝎女子,他最为不屑,如今,他倒是万分庆幸,上辈子,他为温青园守身如玉了一辈子,从来不曾碰过温雪岚。
透着朦胧去瞧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温青园憋着嘴,喃喃哽咽:;我,明白……我,我不会怪自己……
;嗯,这才乖。
傅容澈笑着轻啄了下温青园的嘴,温软宽厚的大掌,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只是,在温青园瞧不见的地方,傅容澈却是不动声色的暗自长叹了口气,眼底神色万千,复杂又深沉。
;汪!
不等温青园说话,傅容澈脚边的毛球倒是忍不住摇着尾巴,跟着附和了起来。
;这家伙……
傅容澈愀然敛了眼底的情绪,难得对毛球笑了笑。
那家伙,可把小东西给高兴坏了,摇着尾巴直打转儿。
望着一人一狗,温青园楞楞的擦了泪,破涕为笑。
心口虽依然沉闷的厉害,可她终究不想让傅容澈再为她操心。
他已经够辛苦的了。
爱怜的摸了摸温青园的脑袋,好半晌,傅容澈才继续盘腿坐回原来的位置,执笔龙飞凤舞。
眼下事情众多,他得早日处理完,才能多些与媳妇儿待在一起的时间。
温青园偷偷睨着傅容澈认真又严肃的俊脸,手指在炕几上画着圈圈,心底,亦是因为他之前的话,暖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让人安心的呢……
就好像只要有他在,便是遇到天大的事,也会迎刃而解,他,就好像是神明一样的存在,而她,也因此成了那个幸运的,能够与神明相伴一生的女子。
傅容澈的事情似是忙不完,温青园看着书睡着了,这男人还在埋头苦干。
得了空抬头看一眼,发现媳妇儿睡着了,他也只不过是起身将人抱回床上,转过身,便又继续执笔苦干。
温青园是在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人勾着腰,抱进怀里的。
因为是熟悉的味道,所以她不曾醒来,直到第二天看见男人眼底的乌青,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男人昨夜又埋头到深夜了。
这几日,傅容澈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缠身,一会儿又是哪里闹旱灾,一会儿又是修水坝,暗地里还要忙着注意暗血阁和品淑太后还有民乐公主之间的动向,一边还得收集左相宁远身边,那些党羽的罪证,忙得根本没时间与温青园腻歪,匆匆用过早膳就赶着去了宫里。
今儿个不同寻常,傅容澈了牟足劲儿,准备干大事儿。
还未到上朝的时辰,傅容澈已经火急火燎的进了宫,见了慕容熙。
和往常一样,裴斐也在。
隆冬与其他三季不同,入冬起,清早的天,总是要亮的晚些。
今儿个也是,外头的天阴阴沉沉,亮光似有似无,瞧着,倒不像是清早的天,反而同方入夜那会子的一样。
裴斐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打着哈欠。
打进御书房起,他的那张嘴就没怎么合拢过。
;怎么?裴爱卿还没睡醒呢?
慕容熙端坐着,抿了口茶水,望向裴斐的位置。
裴斐恹恹地懒着腰,又是一个哈欠,含糊笑道:;皇上你还说臣呢,你不一样没睡醒,还喝茶提神。瞧瞧你眼底的乌青……
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整得裴斐上颚生疼,赶紧喝口茶提了提神,才勉勉强强清醒了几分。
;啧,我昨儿个就不该应了你们的。谁能料到阿澈会起这么早!皇上你是不知道!臣今儿个可是被傅容澈那个杀千刀的,直接从被子里拽出来的!
想起今早的遭遇,裴斐瞬间睡意全无。
慕容熙挑了挑眉,又抿了口茶,表示愿闻其详。
裴斐愤愤不平的瞪了眼傅容澈,下一秒,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得,叭叭叭的直倒苦水。
;皇上,你是不知道!今儿个,他风风火火的冲到臣的卧房里,二话不说就把臣的被子给扔了,拎着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给扔外头的雪地里了。这天寒地冻的,他也不晓得心疼心疼臣!说扔就扔!差点没给臣冻死。
;唔。慕容熙脑补了一下,嘴角没忍住,咧了个小小的弧度。
;唔?皇上你就唔一声?裴斐炸了:;皇上,你也不担心把臣给冻坏了?
;冻坏?谁?你吗?
慕容熙诧异的上下打量着裴斐,差点没笑出声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