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十三娘,谢谢你。以后,我会尽量克制住,不会让它主导了我的思想。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我腹中的这个孩子。
温青园怅然的仰了仰头,停在小腹上的手骤然一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余光不经意捕捉到的那个画面,身子一点一点怔愣住,眼眸一点一点缩紧,通身的复杂感受和欲要在下一刻奔涌而出的泪意,惹得她呼吸加重,逐步紊乱。
就在刚刚,在她如释重负的仰起头,松出一口气的那一煞那,只不过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她看见的,却是足以让她心生愧疚,难过自责上好长一段时间的画面。
她瞟到,她家相公那双原本应该阴冷嗜血的眸子,竟是一改先前的阴沉寡情,不知道在哪一个不被人注意的时刻,愀然换成了满满当当的无奈和怜惜。
一双眼睛,里里外外,通体的红,染着大片大片的氤氲,水汽缭绕,一眼望去,雾蒙蒙的一片。
她看不清他的眸底,他大概,也瞧不清她了吧……亦或者,他应该什么都看不清了,雾气,模糊虚化了他目所能及的所有,他现在看什么都是迷糊的,隔着水汽的。
好在,两人的手还紧紧握着,连在一起,片刻也不曾分离。
温青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费力地摇了摇两人紧紧相握的地方。
傅容澈垂头去看,蓄满眼眶的泪,就这样失去了束缚,径直滚了出来。
这一幕,再度映入温青园的眼帘,她不动声色的咬着嘴角,鼻尖突然一阵阵泛酸,心头,亦是如此。
他,应该吓坏了吧……
温青园乖乖吃下十三娘给的药丸,之后又捏着鼻子喝了一碗十三娘亲生熬制的,黑乎乎的药,小腹处的坠痛才渐渐消失。
最起码,只要老老实实的躺着不动,小腹就不会太疼了。
不过,因的感染风寒的缘故,她的脑袋一直晕晕乎乎的,也提不上什么力气来。
傅容澈一直在她身边陪着,等十三娘走后,他又命人打来热水,亲自给温青园擦了遍身子,才开始收拾自己。
只是,他自始至终都沉着一张脸,不曾开口与她说过一句话。
温青园强睁着眼,一直熬到傅容澈钻进被窝。
男人一进来,温青园就觉得身边躺了个大暖炉,浑身上下瞬间跟着沾染上热气。
她忍着不适一点一点挪到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他,贪婪的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的吸取清香。
末了,她愀然闭上眼,埋头在男人胸前,语含歉疚,声音低闷:;对不起。她说:;又让你担心了……
;……
男人深邃的眼,在黑暗中尤显清明。
他低垂着眸子,定定地凝着怀中那个让他又恨又爱的女人,眼底无声无息的漾开了一抹浓浓的无奈。
他是真无奈,全然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才好。
他不晓得要拿这个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这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将人丢进鬼泣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哪里还会有此般脾性,任由她胡闹。
可偏偏,这位是个小祖宗,还是他诚心求了圣上,八抬大轿亲自迎回来的小祖宗。她气他闹他让他心烦,他都得乖乖受着,有不得怨言,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反倒比她更担惊受怕。
意味深长的喟叹了声,傅容澈的嘴角,不自觉的噙上了一抹无奈。
反正,任凭她将他气的多狠,左不过她服个软他就不追究了,且多数时候,即便她不肯服软,他也不曾真正要与她置气过。
想他堂堂一朝右相,手里还掌握着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泣,他何时在人前这么窝囊憋屈过,况,还是个上辈子敢驳了他的爱,弃他而去,泽旁人而居的小丫头。
人世间,天大地大,也就这个小祖宗,在她跟前,他就跟个孙子似的,爱惨了,也恨惨了。
傅容澈一直没说话,也没表态,温青园脑袋晕晕乎乎的,等得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懒懒的嗓音软糯糯的:;相公,你今天……生了好大的气……
;……
;真的……可吓人了……
;……
;我看见……你眼睛都……都气红了……还……还冷冰冰的……要……要杀人似的……可,可吓人了……
;……
;相公,对不起……你都……都这么辛苦了……我还……总惹你生气,害你担心……让你劳心伤神……我……我会好好反省,下次……下次……
温青园的声音染着困意逐渐变小,傅容澈耐心等着她;下次的下文。
须臾,不出所料,响起的,果真就只有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傅容澈紧了紧怀中的小身子,无奈的勾勾唇,又是一声喟叹:;下次、下次、下次。无论过了多少个下次,你依然不会改,该气我的,你会照气不误。
望着怀里睡着了还不安分的小脑袋,傅容澈不禁摇头,哑然失笑。
这小妮子若是真会反省,也不至于跟他说了那么多次对不起,下了那么多次保证,结果下次依然照犯不误,她能改,她就不叫温青园。
……
翌日醒来时,床上又只剩温青园一人孤孤单单的。
傅容澈不知去向,褥子全在她身上裹着,只有枕边尚存的些许,专属于他的气味儿,还勉勉强强能证实,昨晚,他的确睡在这张床上。
温青园落寞的动了动眼珠,小腹处的坠痛还不曾全部消散,只稍稍动一动便会扯到小腹,从而传来隐隐的疼痛感。
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跟灌了水似的。
好在,十三娘的医术了得,昨儿个睡前饮了药,这会儿也不是很严重。
她勉强撑着身子坐起,发了会儿楞,脑袋里,因孤独院生出的悲痛,依然在盘旋萦绕。
它们,不曾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分毫。
春蝉在门外听见动静,忙不迭开门进来伺候。
早上,她急急忙忙的让白管家派了几个能干的丫鬟去伺候宝丫头,这样,她才能尽早回来伺候夫人,还能不被训斥。
今儿个又是不宜下床走动的一天。
温青园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等人伺候着洗漱。
见着春蝉的第一眼,温青园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小丫头便激灵的启唇,事先交代了早上的事儿。
温青园听后只静静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也不再多问,只要宝丫头有人照顾就好。
郁郁寡欢的呆坐了会儿,温青园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精气神,脸色也比方才好些。
只见她张着圆溜溜的水眸,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春蝉看。
春蝉好歹跟着温青园伺候了几个月,多少能揣摩出她的些许心思来。
终于,在温青园第十八次看向她,又欲言又止的挪开视线时,春蝉按捺不住,勾勾唇给她解了惑。
;夫人,爷没出门,就在府里。昨儿个夜里抓着的那个名唤冬桃的婢女,这会子正关在府里呢,爷没让旁人插手,自己个儿亲自在审。
;冬桃?
昨儿个被那些事儿一搅和,她倒是差点把这么个人物给忘了
;她是什么人?
;白管家说,她是咱们府里前几日新来的小丫鬟,被分在庖屋里帮忙打下手的。
春蝉边说,边倒了杯水递给温青园。
府内,自打白青叛变,傅容澈就命白羽任命管家一职。
现在白羽不仅是傅容澈的近卫,还要操心府里的大小事,就此事,他本人是欲哭无泪,且无比希望自己有三头六臂的。
温青园接过春蝉递来的水,一口饮下,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她有交代什么吗?
;没呢!说到这个春蝉就来气:;那个小蹄子嘴巴可紧了,打也打了,吓也吓了,刑也受了,可就是什么都不肯说,白管家昨夜忙活了一晚上,什么都没问出来,可给他气坏了,今儿个早上还在抱怨呢……
;哦?是吗?温青园不屑的讥笑了声,眼底冷波横转:;相爷呢,他审出了什么?
春蝉老实的摇了摇头:;奴婢没去瞧,还不知道。不过相爷出马,肯定能把那小蹄子的嘴给撬开的。咱们相爷可神通广大着呢。
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温青园抚着肚子轻笑:;相爷有这么神呢?
;当然呐!春蝉想也不想的反驳:;咱们相爷可厉害了。
;嗯!温青园漫不经心的努了努嘴,偷偷地笑:;行啦,你过来伺候我梳妆更衣吧,我也去瞧个热闹。
;啊?!春蝉拧着眉踟蹰,当即就焉了:;夫人,您就别去了吧……十三娘说了您这段时日要少下床走动的……
;我没事儿。温青园慵懒的摆了摆手,挪到床边:;昨儿个吃过十三娘的药,眼下只要动作小些慢慢来,肚子便无碍,眼下只有脑袋还昏沉着,你扶着我去,我们就瞧瞧,左右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回来我就老老实实的躺着,哪哪儿都不去了,行吗?【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