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摇摇头,侧身接过春蝉手里的食盒:;我看你许久不回来,担心你难受,这几日你吐的厉害,再熬下去,身子铁定吃不消的,我让人熬了参汤,你趁热喝了吧。
瞟了眼温青园手里提着的食盒,傅容澈薄唇微勾,低低的笑开了:;我的小妻子,真贴心。
;好了好了,你快趁热吃吧。
温青园推着傅容澈往书案边走,搁下食盒,取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参汤,送到傅容澈跟前。
傅容澈接过参汤,看了温青园一眼,二话不说,仰头就干完了。
温青园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空碗收进食盒里。
垂眸时,她不经意间瞟见书案上摆着的好几摞文书,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手上还有很多工作吗?
;嗯。还有很多呢。傅容澈无奈地坐回案前,执笔苦笑:;皇上和裴斐扔了许多工作给我,这几日,肯定没多少时间陪你了。
;我没事儿。我就是心疼你。
温青园眉间微蹙,捏着帕子小步走到傅容澈身侧,白玉似得小手轻轻搭在傅容澈的肩膀上,给他按摩放松。
傅容澈认真地执笔瞄着书案上的文书,张嘴却是在问温青园:;夜深了,你不回房?
;不急。温青园一屁股坐在木椅的扶手上,手里的动作始终没停:;我想陪陪你,再坐会儿我就回房。
闻着鼻尖似有似无的淡淡清香,傅容澈心痒难耐,苦笑连连:;媳妇儿,你在这儿,我没办法专心。
;为何?
温青园停了手下的动作,甚是不解。
;美人在侧,温软玉香绕鼻,你真当你相公是君子,能坐怀不乱?
;……越发不正经了。
温青园奋力憋出这么一句话,小脸微微有些发烫。
傅容澈都这么说了,温青园自是没好意思再留。
望着自家小媳妇儿闷闷不乐的起身准备走人。
傅容澈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腕儿,微微用力往后拽了拽。
手腕被拽着,还不等温青园有反应,整个人就顺着椅子的扶手一路下滑,径直跌到了傅容澈腿上。
;你干……
;媳妇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温青园率先噤了声。
傅容澈放下笔,一把搂住温青园,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声音闷闷道:;媳妇儿,你放心,我一定早早处理完,不会太久的。
;啊.…嗯…
温青园僵着身子有片刻的怔愣。
傅容澈闷在温青园怀里,沉吟半晌,接着哄道:;后天便是大福公主乘花车游街的日子了,那天不用上朝,我陪你一起去。我保证,一整天都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游街?对豁!
经傅容澈这么一提醒,温青园才想来。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后天就是香卉乘花车游街的日子了。啧,看来,与香卉分别的日子,近在咫尺了呀。
香卉乘花车游街,便等于昭告了天下,香卉的身份便也彻底坐实了,到时候,想必卫良也会迫不及待的同皇上开口提娶香卉为妻的事。
皇上已经知道香卉和卫良的事,却并不阻拦,由此可见,他并不反对,而后,只要说服了德裕太后,香卉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自己心悦之人,体体面面的做大北国的世子妃了。
到时候,不会有人说闲话,更不会有人出声反对。香卉会收到大把的祝福,然后迎接属于她的幸福人生。
;是是是,与香卉分别的日子近在咫尺,所以你就直接忽略了我话里的重点。
傅容澈委屈的瘪瘪嘴,闷闷不乐。
;哎呀,我没有忽略你的意思。温青园安抚似得拍了拍傅容澈的脑袋:;你能陪我一整天,我很开心呀。不过,你今晚也不要忙到太晚了,早点回房休息,不然明天上朝会起不来的。
;嗯。傅容澈听话地点了点头:;我再忙会儿就回房陪你,你也别等我了,早些睡吧,十三娘说了,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太晚睡。
温青园笑了:;我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太晚睡,你的也不适合啊!我们现在,唯一不同的就是,我肚子里有孩子而你没有。再者,就是我的症状没你的严重。我猜啊,大抵是你背着我偷偷使了法术,把我的症状转移一大半去你身上了是不是。
捏了捏温青园逐渐变圆润的小脸,傅容澈淡笑不语。
自从他开始有反应后,温青园的症状明显比之前要好太多,整个人都有精神些了,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小脸上也终于开始长肉了。
从傅容澈身上站起来,温青园是真不打算再打扰他了。
;你快些忙,早点回房休息。别太晚了。
说罢,抚平了衣角的皱褶,拎着食盒就走了。
望着逐渐走远的身影,傅容澈心底最柔软的那处放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难以言喻。
重生之初,他从未想过自己往后的日子会是这样平静美好,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将那颗心牢牢的锁死了,连钥匙孔都不会留。
谁知道,最后打开锁的,还是她,带给他无尽幸福温暖和惊喜的,也是她。
对这个小女人,他又爱又恨,爱,是爱得入了髓,恨,是恨不得将人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全摆在她眼前,包括他自己,他想倾尽毕生的温柔,好好爱她,为她,赴汤蹈火也甘之如饴。
……
第二日一大早,天边刚泛白,卧房内便出现了特别有趣的一幕。
两个面盆架,夫妻二人一人抱一个,吐得昏天黑地,上气不接下气。
春蝉和黄竹各站一边,一人端着一杯水,一人负责伺候一个,画面可爱又逗趣。
吐到后面,温青园可算是勉勉强强能歇住了,无奈傅容澈还没完。
温青园匆匆忙忙的含着水漱了口,又急切地走到旁边去给傅容澈拍背顺气。
全程,温青园眉心紧蹙,心疼得不得了。
她以前吐,都吐到眼前发白耳鸣嗡嗡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吐起来这么狼狈,望着开始吐胆汁儿的傅容澈,温青园突然有一点点心疼以前的自己。
怀孩子,真是一件苦差事儿,偏偏,做娘的,还都喜欢苦中作乐。
哪怕平日里被孩子折腾到崩溃,夜深人静之时,只要摸着肚子幻想一下这个孩子,便觉得什么苦都值了。
傅容澈最后实在是吐得没力气,站都站不稳了,唤了十三娘来扎了针,才稍稍缓和住。
被扶着坐回床边,傅容澈虚弱地掀着眼皮,勉强张开嘴,第一句话就是对温青园说的。
;媳妇儿!他一把抓住温青园的手腕儿,喉咙都哑了:;媳妇儿,生完这胎,绝对不能再要了!
此话一出,空气里有须臾的静谧和诡异。
十三娘收针的手微微一顿,嘴角按耐不住的直抽搐。
温青园扶着他的肩膀,既无奈又心疼:;是是是,不生了不生了,再生,万一你再有这些症状,你难受,我看着也心疼。
;呼,不是。
傅容澈捂着胸口,恹恹地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
温青园狐疑的挑眉看着他。
;不是万一我再有这些症状,怕的,恰恰就是如果我没有。
傅容澈一手撑着腿一手捂着胸口,接连吸气吐气,缓和了好半晌,俊脸上才稍稍恢复了些血色。
抓着温青园手腕儿的大掌缓缓滑落,牵上那只软弱无骨的小手,握紧了。
傅容澈抬头,神色复杂,眉眼忧虑:;园儿。这份罪,我切身体会过了。这种体会,远比我看着你吐看着你寝食难安更让我心疼和不安。我哪里还忍心再让你遭受。
傅容澈喉咙发涩,语带哽咽,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你说,要是你再怀上,我又没有这些症状不能替你分担了,你岂不是要一个人独遭这份罪。孩子,有一个足矣,于我而言,你才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孩子,远没有你来的重要。既是做了我傅容澈的夫人,今后,便只有享福的份儿,此生,苦了谁,也不能再苦了你。
;……
话音渐落,引得室内一片沉寂。
除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再无其它杂音。
温青园愣愣的垂着眸子,望进那双氤氲缭绕的温涟眸海,心,不受控制的一阵猛缩。
十三娘收针的手僵在原地,掌心里,针包好似也受了惊,滑出手掌,径直掉落在月牙桌上,发出了一声突兀的闷响。
这……是她的主子?传说中那个暴戾无情,寡言狠绝的男人?
十三娘满眼惊恐的瞪着傅容澈,沉吟半晌,又转向温青园,末了,咽了口口水,端着满心敬佩收回了视线,默默整理自己的东西。
边收拾,还边在心底无声的感慨:嗯,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夫人不愧是夫人,能做到旁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她知道她家主子对夫人肯定有温柔的一面,却从不曾想过这一面,会有这么温柔!!!
跟在傅容澈身边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袒露出这种神情:‘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满目心疼、委屈巴巴’哇啊,放在以前,这些是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啊,没想到,她家爷做起来竟然这么得心应手,看过了才知道,根本毫无违和感啊!
十三娘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和雀跃,匆匆忙忙收拾完东西就退下了。
这么经典劲爆的场面,一个人窃喜太无趣,好东西,就是要和旁人一起分享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