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又静了,静的可怕,静的骇人。
温青园敛着眉眼,如扇的羽睫轻轻扇动着,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瞧不清情绪。
;眉儿。
德裕太后试着拉了拉香卉,香卉没动,眼神楚楚可怜,如炬的视线径直落在温青园身上。
温青园没抬头,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香卉,别怕。
她轻轻的说,声音细弱蚊蝇。
;姐姐……
香卉耷拉着小脑袋,眼泪又出来了。
温青园淡淡的眨着眼,恰到好处的隐了所以心底的疼惜,伸手拍了拍香卉拉着她袖子的小手,安抚道:;我们香卉都这么大了怎生还这么爱哭,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怎么独当一面。
德裕太后已经很是不悦,温青园余光轻瞟着,手下却是不动声色的推了推香卉拽着她袖子的小手。
香卉咬着牙,含泪轻哼了一声,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温青园心里百般不忍,可她留不得。
故,她走了,没回头,没犹豫,只留给香卉一个背影,走的决绝。
香卉并不埋怨,她晓得本也是留不得的,她只是一个人害怕的厉害,茫然的厉害,满满当当的不知所措。
;阿澈。
方走出大殿,温青园的脚就有些软了。
傅容澈拧眉,大手轻轻一捞,将人揽进了怀里。
;阿澈,香卉方才让我别走的时候,我真的动摇了……
那小丫头声音软软糯糯的,温青园听不得,一听她染了哭腔,心就要跟着瑟缩的。
;阿澈,我是不是不该将她推进来的?
她明明知道深宫里头是哪般恶心……
;傻丫头,她本该是这宫里的。
;可是,她许是在外头会更快活。
她后悔了,香卉于她而言明明那么重要……
傅容澈不喜欢温青园这幅模样,他见不得她哭,更见不得她自责。
拧了拧眉,他道:;丫头,她不入宫,又怎嫁得了卫良?
是了,嫁卫良……
温青园吸了吸鼻子,努力告诉自己只有这般,香卉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可,她还是心疼的厉害。
;傻丫头,你忘了,宫里有平安郡主和皇后娘娘……
言外之意,香卉不会受欺负。
温青园抿着唇并不说,傅容澈轻叹了口气,也心疼。
不过,他心疼的,只有自家媳妇儿。
;你们怎生走得这么慢?
裴斐先他们一步出的大殿,等再转头时才发现,身后的人一个都没跟上来。
故,他便寻了跟柱子倚着,等他们。
这会子正郁闷着,谁曾想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四人。
;阿澈你腿长得这么长,当真是白瞎了,走这么慢。
裴斐忍不住吐槽。
白羽不服气,反驳他:;明明是小裴大人走得太快了。我家爷要陪着夫人走呢,哪像小裴大人,脚下生了风似得,一个劲的往前走。
;呦呵!裴斐挑眉,笑意盈盈:;你这白羽,怎的,你家主子欺负我,你便也敢对我不敬了?
;属下不敢。
白羽抱拳作揖,却丝毫不慌乱。
;啧,你说不敢我便信你了?裴斐白眼一翻并不买账:;你就跟你主子一个德行。
轻哼了哼,他又看向傅容澈:;阿澈,有个时候我是真羡慕你,你说说你,都是搁哪儿捡回来的,一个个衷心得不得了,本太尉怎生就捡不到呢。
傅容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搂着温青园就往前头走。
裴斐嘴儿一瞥,自讨了个没趣。
;哎,阿澈,你等等我啊!
裴斐不过一个分神的功夫,方还在身边的人便已离了他有好几大步远了。
傅容澈记仇,头也不回的冷笑:;裴太尉腿长,没白瞎,走得快。
裴斐一顿,回过神来,不禁嘴角狂抽。
得,自己做的孽,没法。
……
温青园和傅容澈回到相府时,外头本明媚的天,又阴了,这些时日,好似总有雨。
傅容澈将温青园送到相府,便又带了白羽,急急忙忙的出了门,临走前也不告诉温青园去哪儿,只道是去查今日之事。
他不愿意说温青园自是也不愿意问,点点头应下,便也没多纠缠,领着春蝉一路往屋子里走了。
;夫人……春蝉眼神怯怯,似犹豫了一路。
温青园无奈的苦笑,回头看她:;春蝉,日后,怕是只有你一人服侍我了。可会不习惯?
;怎会。春蝉长舒了口气,有些羡慕:;真好,香卉以后就是公主了。
温青园柳眉微挑,戏谑一笑:;怎的?春蝉这是不想跟着我,也想做公主了?
;岂会岂会。春蝉脸都吓白了,生怕温青园误会:;夫人乃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了,素日里平易近人不说,待春蝉更是好的不得了,春蝉此生能跟着夫人那是春蝉百年修来的福气。春蝉怎么会不想跟着夫人呢。
;噗嗤。
春蝉战战兢兢的模样着实可爱,温青园一个没忍住就笑了。
;你这丫头,我是有多可怕才能将你吓成这样。
;不不不,夫人才不可怕呢。春蝉撅着小嘴不认同:;我家夫人最是好看,岂是可怕二字能够形容的,要形容那也该是貌若天仙。
温青园又是一笑,伸手点了点春蝉的鼻尖,柔柔道:;你这丫头,真真是长了一张巧嘴。
;哪有。春蝉闷闷的嘟嘴反驳:;奴婢说的是实话。
;是是是,我家春蝉说的都是实话。
温青园打趣她,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春蝉小脸一红,跺了跺脚,大有生气的架势。
温青园忙不迭闭嘴,挂在嘴角的笑却是死活匿不住。
;婶,婶。
温青园憋笑憋得难受,恰在此时,平儿来了。
小家伙会走路,却磕磕盼盼的。
;呀,抱句了!
小家伙一路笑嘻嘻的跌到温青园脚边儿,也不等温青园弯身去抱他,便率先张开双手抱住了温青园的腿。
;婶,婶,香,香。
平儿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温青园眼底瞬间化作一滩软泥。
;平儿可是晓得婶婶要回来,专程来迎着婶婶的?
;迎,婶,婶。
平儿咯咯笑着,不明白温青园说的,看了看温青园,又瞧了瞧身后自己的娘,末了,只得学着温青园说的,一直重复。
;夫人面色不太好,可是累了?
十三娘一直默默观察着温青园的面色,打方才一见面,她便觉得温青园的气色不对。
显然没了出门前的精气神儿。
闻声,温青园懒懒的看了十三娘一眼:;是有些乏了。今日,在宫里遇上了许多事儿,还受了些惊吓,一上马车,便困得厉害。
;受惊?
十三娘拧了眉上前给温青园把脉,温青园也没躲,配合的伸出了手。
;娘,娘……
平儿一见十三娘走过来,便咯咯咯的笑得更大声,张牙舞爪的乱挥。
十三娘被扰得厉害,无奈,只得对一旁的春蝉歉意的笑了笑:;可否麻烦姑娘将平儿抱着,他在这儿手舞足蹈的,我没法儿仔细给夫人把脉。
;十三娘你客气了。
春蝉其实并未和孩子接触过,也好在平儿是个听话的,才没让春蝉太头疼。
;夫人这是气血不足……我待会儿让人去抓些药来熬了给夫人吃下。
十三娘定定的说完,收回了手,清秀的眉宇间却浮了几抹难色。
今日上午她方给温青园把过脉,并未出现此症状,至多就是脉象不太平稳罢了,怎的这会子把脉又气血不足了。
;可是我还有什么问题?
十三娘表情凝重,温青园看了不免有些害怕的。
;没事,夫人只是气血不足而已。
十三娘拧了拧眉又掏出别在腰间的一个小瓷瓶,而后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在手心里,送至温青园眼前:;夫人,这药能补气血,你先吃一粒,而后去躺会儿吧。
温青园本不爱吃药,可为了肚子里的小祖宗,她什么都能克服
咬了咬牙,她什么也没说,接过要就塞进嘴里。
只是……药进了嘴,苦味散开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春蝉!水!水!
温青园欲哭无泪。
那药丸不是一般的苦,方才没多想便吃了,谁曾想这儿没水,她根本咽不下去,这下可好,满嘴的苦味儿,她吞不下去,又不好吐出来。
春蝉心里一惊,忙将平儿抱给十三娘,慌慌忙忙的就去找水。
温青园愣是被泪水糊了满脸,才等来漱口的清水。
;呼,可算是得救了。
温青园咽下含在嘴里的水,长长的出了口气。
想不到,她堂堂一个活了两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竟是险些被一粒药丸苦死。
悲哉也,悲哉也。
;娘,漂,酿,婶,婶,哭,连,连,惹。
平儿小大人似得,方一触到温青园眼角的泪,小眉头便紧紧蹙在了一起,怎么逗都不肯舒展开。
;婶,婶,你,不,哭。婶,婶,你,别,怕。有,平,鹅,包,覆,尼!
平儿以为温青园受了欺负,小小的人儿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气的不得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