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傅容澈忙着找刺客,并未陪在温青园身旁。
百无聊赖的窝在罗汉榻上,温青园的眼睛已经开始上下打架。
榻边儿,被白羽送回来的毛球倒是精神抖擞。
许是晓得不能吵着温青园,它倒是懂事的很,没人搭理它,便自顾自安安静静的趴着,不碍事也不吵闹。
春蝉刚熄了盏蜡烛,回过身见了温青园的模样,忍不住偷笑:;夫人,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不用……
温青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想等着傅容澈一起。
相府的书房里,烛火未燃,满室漆黑,透过窗户洒向地面的清冷月光隐隐照的清屋内人的完美的身形与冷硬的轮廓。
太师椅上,傅容澈一袭玄青色衣袍,正襟危坐,匿于夜色中。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慵懒随性的轻点着,发出微弱至极的声响,不间断,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清脆。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落在木桌前,那块被月光垂怜的地上,定定的瞧得仔细,却又仿佛什么也没看。
他在等人,等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
下一瞬,耳边有风声略过,不大,常人听不见,傅容澈却不同。
他眉眼微微一挑,眼睛一睁一合间,那块地上已然有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来者是个精瘦的男子,一身夜行衣,面部被黑布遮了一半,只露两只寡淡清冷的眼在空气里。
;主上。
黑布下的薄唇微启,他的声音就和他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双眼睛一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没有任何鲜活的气息。
;你便是今年鬼泣里的胜者?
;是。
男人没有犹豫,声音凉薄,从始至终都没有起伏。
鬼泣有个规矩,一年一个胜者,三年一王者。
意思是,每一年到了规定的时间,鬼泣便会有个小型选拔,所有人必须参加,你可以使用你所擅长的本事,只有赢到最后,胜出者,称为胜者,而三年一次的笔试,只能由每年胜出的胜者参与。
最终的王者,能住上最好的屋子,一切物质都会得到改善,且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前者或许吸引力不大,对于鬼泣的人来说,吸引他们的绝对是后者。
傅容澈暗自眯眼打量着桌前的精瘦男子,似是在思考。
;白羽唤你来时,可以同你说,让你来的目的。
他并不想同他废话。
;说了,属下此次要进宫假意行刺。
男子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可语气却依旧平淡无波。
;很好!傅容澈尤为欣赏他的从容和淡定:;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败了,你便直接了结了便是,不用回鬼泣了。
鬼泣从来不要任务失败的渣渣,无论难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男子垂头,毕恭毕敬的应是,傅容澈挥手,他便离开,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就好似,这人世间再也没了能让他触到感情的人或事。
来去间,更是自如异常,仿若,他本就生于黑暗,身形一闪变扭能轻而易举的闪进夜色中。
卧房里,在温青园数不清第几次脑袋顺着手臂滑落的时候,傅容澈终于推门而入。
几乎是木门发出声音的瞬间,温青园就清醒了。
;阿澈,你回来啦!
她登时没了睡意,喜笑颜开,套上鞋子便要往他那处去。
趴在榻边的毛球听见动静,也跟着温青园跑。
只是方挨近傅容澈,圆滚滚的身子就挨了傅容澈一脚,虽没有力道,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往后滚了几圈。
这厢,傅容澈面不改色的张手接住扑进怀里来的小女人,嘴角的笑温柔又舒适:;困了吧,我搂着你睡。
傅容澈的声音很好听,隐隐中还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蛊惑意味儿。
温青园意识模糊,傅容澈说什么,她都咧嘴笑着说好。
春蝉有眼力见。
傅容澈一回来,她便愀然退出房间,顺带抱走了委屈巴巴的毛球,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被褥里还是冰凉一片。
温青园褪去衣裳方钻进去,免不了要哆嗦一阵。
不过好在,傅容澈一搂着她,便舒适了。
;阿澈,民乐公主回京了吧?
先前宴会上发生的事儿让民乐公主和品淑太后一同受了罚,虽是出自温青园之手,可她自始至终心里都无愧疚感。
她向来就事论事,她们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后来,她也听过一些她们的事儿,忘了是同哪家夫人闲聊时提起的,却记得清楚有关她们的事迹。
民乐公主在甘露寺待了七日便启程去了青山寺陪品淑太后,听闻,前不久才回京。
这次宴会,不用想,免不了要打照面的。
瞧出了温青园的异常,傅容澈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有我在,便不会让她伤你半分。
男人语气笃定,温青园亦是坚信不疑。
况,她也不觉着民乐公主再能伤她分毫,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温青园。
第二日要进宫,温青园难得没赖床。
清晨方吐过,温青园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整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丁点儿血色,白的让人心慌。
这些时日,温青园害喜得厉害,尤其是早晨,就连喝口水也要吐的昏天黑地的。
傅容澈手足无措,心疼的厉害。
铜镜前,温青园恹恹的耷拉着眼皮,没多少精神。
眼角的泪珠尚且未落,煞白的小脸格外惹人怜惜。
眸子淡淡的撇着铜镜里那张了无生气的小脸,温青园扯了扯嘴角笑的无奈。
宝宝,娘亲怀你怀的辛苦,你好歹也稍稍懂事些,别折腾娘亲啊。
她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看着架势,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小霸王。
春蝉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帮温青园打扮,瞧着铜镜里自家夫人苍白的面色,她说不出的心疼。
疼的心都揪到一块儿了。
;姐姐……
香卉今日也进宫,以将军府小姐的身份。
今时不同往日,她也穿上了华丽舒适的绸缎,梳了漂亮的头型。
;香卉今日真好看。
温青园看着铜镜里照出的人影,微微侧首,将香卉来来回回瞧了个遍。
香卉美得不明显,可只需稍作打扮,便可展露芳华。
;姐姐也好看……
香卉红着眼圈上前拉起温青园的手,将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塞进她怀里。
;这几日姐姐害喜得厉害,知道姐姐没胃口,我特意去街上买了这个,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是糖葫芦呀!我好久没没吃过了。温青园惊喜的挑眉,小手捻起,送到眼前:;真好看。
一颗颗山楂圆乎乎的,又红又饱满,外头还裹了一层透明的糖衣,是真好看。
温青园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入口的味儿,酸甜软糯甜到心里。
;好吃!
再咬一口,温青园喜得见眉不见眼的。
;姑娘真厉害。府里的老嬷嬷将最后一根发钗插进温青园的青丝里,眼带赞赏的看着香卉:;夫人今日一早都未进食,难得,糖葫芦吃的欢快。
;嬷嬷说笑了。我也就是误打误撞。
香卉被夸的小脸一红,脑袋微微一垂,有些不好意思。
吃过糖葫芦,温青园可算是开了胃,吃得下东西了。
不过太油腻的还是不行,顶多喝碗清淡些的粥。
厅里,温青园连着喝了三碗粥,肚子里才堪堪有了饱意。
;走吧。
搁下手里的碗,温青园要起身,却发现傅容澈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沉的骇人,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妇。
那两个人瞧着甚是眼熟。
;阿澈,你这是?温青园拧着眉回忆了一番,当即有了印象:;啊!香卉的爹娘!
得性这会子香卉没在,若不然,被香卉瞧见了这两人,这件事怕是要兜不住的。
;事情巨细我已经连夜盘问过了,与你说的无二,香卉是他们当年在河边捡的。你若是还要确认,再问一遍也无妨。
说罢,傅容澈用眼神示意白羽将人带近些。
那两人也都是没见过世面的,遇上温青园,腿都吓软了:;草民,见过右,右相夫人。
拧眉望着跟前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两老,温青园心底并无太多的情绪:;相公既是问过了,我便不问了。只是……眼神一转,温青园又道:;待会儿出了这相府的门,你们便只管记着自己是来京城寻女儿的,进了相府又正巧碰上女儿不在,故只得在客栈打处,你们从头至尾都不曾见过我们,更不曾与我们说过什么,明白吗?
;明,明白!草民明白,还请夫人安心。
两老被吓得直哆嗦,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眼下,便是只盼着能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见他们好说话,温青园便也稍稍宽心了:;白青,送他们出府吧,再给他们些碎银子让他们住店。
;是。夫人。
白青低头应了声,又带着两老刻意扰了小路走,他家爷交代过的,不能让香卉看见这两个人。【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