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怎的得了闲空来我这小庙?可是专程来品一品我新得的好茶的?
傅容澈看着正厅里悠闲等待的人,眼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手下牵着温青园依旧走的稳当。
高公公闻声,浅笑着抬眼看去,和蔼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傅容澈闲散的话动怒。
;右相大人安好。
朝傅容澈作揖点头,高公公就算是行了礼了。
;咱家不过是替太后娘娘跑一趟腿儿的,哪有那喝茶的功夫,这茶水,还是等了哪日咱家得了空再来讨一杯吧。
摆了拂尘,高公公继而转身笑看温青园,很显然,他要寻的人不是傅容澈:;右相夫人许久不见,您也安好。
温青园茫然的点了下头,见高公公看她笑的温和,她不知缘故,也跟着咧嘴莞尔一笑。
余光瞥见自家媳妇儿和善的侧颜,傅容澈无奈的晃了晃脑袋,旋即看向高公公,寡淡的开口,直截了当的问道:;高公公此次来,可是德裕太后有事要找?
他和德裕太后打过几次照面,却不算熟识,这般看,高公公来,只能是来寻媳妇儿的,可园儿与德裕太后更是不熟,难不成……太后是为了平安郡主一事,来找园儿麻烦的……
抿了抿唇,傅容澈不自觉的握紧了大掌中的小手,面上一点点的阴沉下来,远没了方才的寡淡泰然。
但凡是与温青园有关的事儿,他便是连做做样子都觉着多余了。
若德裕太后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定是要护媳妇护到底的。
不论是谁,任凭她有通天的本事,地位再高他都不会惧,他只想护小人儿一世周全,豁出性命他都不怕。
察觉到身侧男人的异样,温青园轻咬着嘴角,愀然移动位置朝他靠近了几分。
男人侧首去看,温青园也仰头,浅浅的弯着眉眼儿笑的勾人。
男人看见了,身子微微一僵,有片刻的失神。
;右相大人不必紧张,德裕太后只是想邀右相夫人去宫里小坐片刻,聊聊闲罢了,并无恶意。
高公公是宫里混迹多年的老人儿了,最会的便是揣测人心。
这会子傅容澈在想什么在怕什么在怒什么,高公公心里跟明镜儿似得,瞧得一清二楚。
况,傅容澈本也无遮瞒的想法。
高公公说的轻描淡写,傅容澈听着,面上却阴沉依旧。
宫里头的人都是花花肠子,说的话,半句都信不得,满满的都是鬼话。
在傅容澈那里讨了个冷脸,高公公也不恼,和和气气的又将视线转到了温青园身上。
;右相夫人,您信咱家的,德裕太后不过是想邀了您去说说话,平安郡主也在边儿上呢,咱家用这颗不值钱的人头做担保,保您绝对无事儿。
;是,德裕太后一心向佛,自是心善之人,又哪里会为难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高公公你安心,我这就跟你去。
故作轻松的勾了勾唇,温青园的眸子却一点一点的暗淡下来。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客套话,其实温青园自己心里也没底儿。
宫里头的,能有几个善类,更何况还是个膝下无一子女,还能将太后这把椅子坐稳的人。
说不怕是假的,可对方到底是太后,她不去岂不是抗旨了,那罪名,她和右相府还有将军府,都担不起,故,此次即便真就是鸿门宴,她也得照去不误。
不过好歹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见过的牛鬼蛇神多了去了,遇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也不至于事先慌了己方的阵脚。
;园儿!
掌中的小手挣扎着有离去的意思,傅容澈平整的眉心儿瞬间弯成了一个‘川’字。
温青园面不改色的冲他弯唇浅笑,张了张嘴,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安心。
傅容澈读懂了,紧抿着嘴角,他什么都没说,握紧的五指也乖乖的松开了。
温青园深吸了口气走至高公公身边,低笑着道:;高公公,走吧。
高公公颔首,臂上的拂尘一甩,扬起了一片凉风。
相府外,宫里来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傅容澈将温青园牵上马车,心里的担心却只增不减,直至马车开走好远了,他还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逐渐缩小的马车。
春蝉恰巧也因为有事脱开了身,没待在温青园身边,等她得了空去寻温青园时,才晓得她已经带了香卉进宫去了。
马车上,高公公安静的坐在一侧,看着温青园的眼神有打量的意思。
温青园忌惮他的身份,尽管心里百般不悦,她也没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高公公虽是个下人,可他到底是德裕太后身边的人,皇上见着他都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这般大人物,她心知自己惹不起。
;右相夫人不必这般拘谨,咱家并无恶意。高公公看出了温青园的不悦,嘴角的笑意更甚:;咱家只是好奇,究竟是哪般奇女子能惹得冷冰冰的右相大人百般担心万般忧虑。
;……高公公说笑了。
温青园低低的勾唇,扬起的笑意辨不出真假。
高公公若有所思的挑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咱家虽时时待在深宫里,可怎奈右相大人名声太大,他的种种事迹咱家也听说了一二,世人只道他不近人情,冷漠森然,却是不知,有朝一日他也会栽在这男女情爱上。
点了点头,温青园没有反驳:;话本里不是常说,世间万物难逃情爱二字。说得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再冷的人,他心里的某一处也终归是热的。
;是是是,是这么个理儿,是这么个理儿。高公公似是很赞同温青园的话,直点头说是。
温青园在一边也附和的笑了笑,却还是拘谨的很。
她不敢乱答话,她总觉得高公公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她,可她又说不清他到底在试探个什么。
只是一想起在府里时傅容澈的态度,温青园就止不住头疼。
偷偷瞄了高公公一眼,温青园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准备才敢开口:;高公公,放才在相府里,阿澈是与我闹了矛盾才会面色不佳,并不是有意针对你,还请你见谅,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温青园说话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试探,又好像是诚心道歉。
旁人不屑高公公的身份,温青园却忌惮的很。
很多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能至你于死地。
高公公漫不经心的挑眉,眼角夹着和善的笑意:;右相夫人宽心,右相大人打小时候跟皇上和小裴大人一起在院子里瞎跑打闹的时候,咱家就认得右相大人了。相识这么些年头了,咱家与他虽少有打交道的时候,可到底也是咱家打小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性咱家了解的很。再者说,他态度不好也全是为了护你。这般伉俪情深的夫妻情谊,咱家这辈子体会不到,却也是打心底里羡慕的,又怎会心有不悦。
;既是如此,那便谢过高公公了。
温青园安分的坐着,心里踏实了,眼睛也不再乱瞟。
只是她没想到,阿澈竟然与高公公那么早就相识了。
不过也是,高公公以前是先皇跟前的人,那时候,他得了空会要陪皇上,阿澈又打小与皇上有兄弟情,自然就相识了。
入宫的路,温青园这段时间走的格外多。
如若不重生,她怕是都没机会被德裕太后召进宫里‘聊闲’的。
不过此等殊荣,她却并不是很想要。
皇宫之大,错综复杂。
一路上,反反复复,又是换马车又是坐轿子,温青园被折腾的头昏眼花。
晨起时吐得昏天黑地的耗了一大半儿精气神不说,早膳她也没认真吃上几口,这会子又这么来回折腾,她是真有些招架不住了。
温青园恹恹的耷拉着眼皮,坐在轿子里被抬着四处走,等轿子落地时,她已然几近睡过去。
;小青园你可算来了。
轿子外,小郡主的声音格外亮堂,温青园一听,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轿子的布帘被拉开,香卉低着头上前去扶温青园。
今日是进宫面见太后,规矩什么的,断是马虎不得的。
香卉晓得事情的严重,故也不敢松懈。
温青园一踏出轿子,小郡主便欢欢喜喜的蹦跶过来,小脸往前一凑,怼在了温青园跟前:;小青园你可真慢,可是让我……让本郡主一阵好等。
平安郡主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成了‘我’,可想起身后屋子里有德裕太后在,她怕被训规矩,忙不迭又改了口。
温青园勾着唇,端庄的后退一步,朝平安郡主行了个礼,身侧,香卉也随着一起行礼。
平安郡主想上前去扶,可一想到宫里不同外头,特别还是皇奶奶的宫里,于是她果断收回了伸出去一半的手。
温青园本是提着的一颗心,全在看见小郡主的那一瞬落了下来。
来之前,她是真怕德裕太后要找她兴师问罪的。
一路上,愣是绞尽脑汁的想对策。
毕竟小郡主偷摸的离宫,是为了她的事儿,可现在看见小郡主就不一样了。
她知道小郡主最听德裕太后的话,同样的,她也确信小郡主不会让她陷入险境。【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