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木门被人悄然合上,温青园悬在眼角,久久不曾落下的泪水才终于决堤。
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忘记,梦里,傅容澈满身血迹,猩红着眸子,满身杀意,怒气冲冲的质问她的模样。
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扎着的一根刺,也是她这一辈子最害怕的事情。
重活一世,她便一直觉得有愧于傅容澈,总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太多,是以,这一世,她总是格外的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留意,就失去了失而复得的爱人。
现在,即便是梦醒了,可只要她一想到那个梦,她便觉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她也依然能感受到傅容澈的怒意、恨意与那银剑砍下来的瞬间,身体撕裂开的疼痛。
这种种感觉,实在太过真切。真切到,一度让她以为那不是个梦。
暴怒的傅容澈是她从未见过的,可那好像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因为,外界是这样传的,前世她在手镯子里也是这样瞧见、听见的。
那个杀人不眨眼,手法极为残忍,为人极为冷漠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傅容澈,可他却因为爱她,所以,从未将那一面展示在她面前过。
为了她,他心甘情愿地收敛全身的戾气,藏起了沾满鲜血的双手,将他的所有冷漠统统都扔到了一旁,他给她的,一直都是一个最温暖最靠得住的最爱她宠她的形象……
难耐的合上眼眸,小手缓缓移上腹部,温青园的眼角处悄然漾起一抹庆幸。
她很庆幸,她和孩子都无事……
不过刚刚那个梦……最后的场景,好生熟悉,即便当时只有一轮淡淡的月光照亮,可她总觉得那个地方她去过……
苦思冥想了良久,温青园终是未能记起,甩了甩脑袋,她干脆躺了下来继续睡。
;夫人!夫人!夫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温青园只觉得耳边吵闹的很,蹙着眉坐起身子,她的眼里满是不悦:;何事?
;夫人!不好了夫人!
与春蝉相处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见春蝉这般冒失,忙不迭坐起身子,她也正色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慢慢儿说。
;夫人……轻喘了口气儿,春蝉的小脸儿都是白的:;夫人,咱们府里头,水莲院里的那位不得了啦!趁着夫人不再府里的这几日,她都快要只手遮天了!
夫人走的第二日,她便命人将咱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们都给打了,而后又让他们滚出相府去,刚刚府里的小厮又来报,说是她已经开始进夫人的房里找地契房契了!
;是吗~挑了挑眉,温青园的脸儿又倏的松了下去,仔细瞧着,她的嘴角竟还扬起了笑意。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几日她和相爷不在府里,水莲院那位便不安分了……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也不顾春蝉的阻拦,她便这样下了床。
;夫人……张了张嘴,春蝉本想劝温青园在休息几日,可还才刚开口,剩下的话就被温青园横过来的眼睛吓得卡在了喉咙口。
穿戴洗漱好后,温青园的小腹还有些许坠痛之感,大夫本是不同意她出门的,可最后终是拗不过她,索性给了她一颗药丸让她吃下才没再说什么。
这厢,温青园吃过药丸后便带着春蝉和执意要跟着她们的金小公主一起直奔相府里去,待到了相府门外,才发现相府门口的地上睡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
看着几个颇为眼熟的身影,温青园眯着眸子,细细一瞧才发现,那些人竟全是她院子里的!!
;夫人!为首的那个婆子看见温青园,眼眶瞬间就湿了。
抬脚走至王婆子身边,温青园的眉头紧蹙着,眸中满是忧色:;王婆子!你们为何睡在这儿?这冻死人的天气,你们身子怎受得住!
痛心的捶了捶胸口,王婆子的泪花儿止不住的往外冒:;夫人您有所不知!二夫人昨儿个便同白管家狼狈为奸,将我们打了一顿赶出来了,说是,夫人此次已是有命去没命回了,相府里断是留不得一群伺候过……伺候过……
骤然冷下眸子,温青园的心里已然猜出了一大半儿来了。
;王婆子你只管说便是!
堪堪抬起头来望着温青园,王婆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二夫人她说,相府里断是留不得一群伺候过死人的奴仆,说是不吉利!
可我们大伙儿都相信夫人不会有事儿,我们相信夫人和相爷一定会回来替我们主持公道,所以,我们都不曾走,我们便想着,在这相府人口等着,等着夫人和相爷回来。
震惊的长大了眼睛,温青园的眼里蓄满了泪花儿,她从未想过她院子里的人竟都是这般衷心的。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水莲院里的那位竟然和白青勾结到一起去了,她还以为白青会是个衷心的……
冷冷的勾起嘴角,温青园的眼眸忽的沉了下来,不过片刻便已然满是冰霜。
既然他们有胆量伤了她的人,那便怪不得她心狠了。
她本还想着只要水莲院里的那位能安分守己些,她便不去招惹她,大家和气的过,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给她一笔钱和几亩田地让她自己去快活的过去,不过如今看来,她倒是太看得起水莲院里的那位了。
到底是个身份低微的下贱胚子,竟是连这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还妄想着替了她的位置,当真以为她温青园好欺负了不成!
抬手轻拍在王婆子的手背上,温青园敛起眼底的寒意,转身面向其他人,朱唇轻启,字正腔圆的道:;今日,我也算是瞧出了你们的真心!既是如此,日后我便定是不会亏待了你们!如今,我回来了,便没有人再能欺负了你们去!
此话一出,那些丫鬟婆子和小厮们皆是泣不成声,异口同声的高声唤着;夫人。
冷冷的勾起嘴角,温青园转身踏入了相府。
站在一旁的金小公主全程都格外认真的关注着温青园的一言一行,直到温青园说完那番话后,她才觉得心里涌上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上次在皇宫一别之后,她总是觉得这女人怪怪的,她三哥当时也没说清楚,反正她是没听明白的。
可昨日和今日的她,无一不是万分挂念自己的婢女和奴仆们,这样的温青园在她看来,绝对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了,若是温青园真是这般善良的人,那配她澈哥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满意的弯起嘴角,瞧着带着从人踏进相府的那个瘦小的背影,金小公主忽的挑了挑眉,也没跟温青园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正厅里,芝兰正在气急败坏的打骂手下的丫鬟,那叉腰动手的模样,在旁人瞧来,真真是像极了市井里的泼妇,不!应该说,就是好市井泼妇。
反观一旁的白青,他则是一脸淡然的负手立于一旁,两眼清净无波,这副模样的白青,倒是颇有几分与世无争谦谦君子的意味儿,可那青衣白皮下跳动不止的心,却是不知是红还是黑了。
温青园带风走来,抬眸便瞧见了这可笑的一幕。
;这丫鬟是做了什么事儿了?竟是惹得妹妹这样生气?扬了扬嘴角,温青园说的随意,一双眼睛却像是鹰眸似得,定定的瞧着正厅的一切。
最先看到温青园的是白青,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瞬间,他那张无欲无求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丝皲裂。
瞧着白青震惊的神情,温青园努了努小嘴儿,面上并无太大表现,可心里满是嗤笑不止。
插着腰的芝兰还在对着丫鬟拳打脚踢,丝毫未曾发现走进来的温青园,听了她的话后,更是头也不抬,张嘴便怒骂道:
;这该死的奴才!我平日里给了她不少不处,如今要她去那娼妇的屋子里寻了府里的房契和地契还有库房的钥匙来,她倒是寻不到了!
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将她从宫里带出来,不该养着她!就这般无能!我养着她还不如养只猪呢,起码养只猪,大了还能吃了果腹,养着她!老娘愣是连本儿都收不回来!
;哦!是吗?平静的扬起眉眼儿,温青园笑的晦暗不明:;既然,妹妹这般想要我屋子里放着的地契房契和钥匙,那不如我将她拿来,给妹妹如何?
;好啊!好啊!你快去给我拿来!若是你给我寻来了……兴奋的抬起眸子,看见来人,芝兰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温温青园!你怎的活着回来了?
舔了下干涩的嘴角,温青园险些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眯着眸子与她四目相对良久,她忽的扬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的,我活着回来你很失望?
;不……不是这样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芝兰忙软了声音,笑的谄媚:;姐姐怎会这样想呢!妹妹可是很担心姐姐的呀!
当时听回来汇报的下人说姐姐在林子里头遇上了杀手,受了重伤命不久矣,妹妹可是哭了一整夜啊,妹妹本还想着待会儿去侯府里瞧瞧姐姐的,可哪里晓得姐姐竟然先一步自己回来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