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p>
一场秋雨一场凉，近晚时分，街上却人头攒动，城南城北，两墙两边，却都是一样聚满了人。</p>
“免费的灵根测试？”</p>
“华城主真是大善人啊，彭城得他庇护，真乃百姓之幸事。”</p>
“虽然机会渺茫，但是如果真的检测出来身具灵根，那真的是一步登天啊。”</p>
“反正试试又不吃亏，据说这测试本需支付两根金条，如今真的是天大的好处啊。”</p>
“我不测试，直接拿金条行不行？”</p>
其他人：“想的美！啊呸。”</p>
灵根免费测，仙缘到我家。</p>
城南的人们喜闻乐见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华圣天顺应民意，真是大快人心，人们走上街头纷纷奔走相告，他们载歌载舞，犹如普天同庆的胜利者那般快活。</p>
城北的人们也跃跃欲试，不过他们中的小部分倒是没有那么兴奋，因为他们是富人，两根金条对于他们是九牛一毛，他们曾自发地前往金陵进行了灵根测试。</p>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眠，而在两日之后，灵根测试就将在城北中心广场举行。</p>
城南街角，一道瘦小的身影像野狗一样蜷缩在角落，他微微探出头，左顾右盼，在确认无人注意到他之后，飞快地穿越人群。</p>
这是一个小男孩，个头不高，看上去大约八九岁，头发蓬乱，小脸脏兮兮的，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还赤着脚，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却背着一个大水桶，那水桶盖的严实，但是倘若装满了水，重量也是不小。</p>
他趁人不备，从墙上将那告示撕下，随后连跑带爬，重心极低地离开了这里。</p>
他来到一处荒宅，再三确认了没有人之后，将那告示叼在嘴里，双手着地，像一条狗一样极速刨着地，不一会儿，一扇门出现在眼前，他轻轻拉开，原来是一处密室，他闪身进入，随后将门带上。</p>
“哥哥，你回来了？”一道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p>
小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将身上木桶取下，“彭”，重量确实不小。</p>
黄色温柔的烛光点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地窖，这四周的木板铺的规整，地上的棉被柔软暖和，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各种颜色的石头，做工不错的木马，精致的竹蜻蜓，虽然生活在一个地窖，却不显得简陋，倒是有一方精致的幽闭空间之感。</p>
但是最吸引人的却是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的眼睛，亮如晨心，光彩夺目，她白皙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看上去就像一个美丽的瓷娃娃。</p>
小女孩上来抱住了自己的哥哥，一脸乖巧，一脸满足。</p>
哥哥也回应地搂着她，良久之后，小男孩转身将木桶掀开，里面果然是一桶水，那水在烛光下十分清明，这是来自北海的水。</p>
小女孩的嘴角勾勒出一弯月牙，转身拿起一个杯子，盛了一碗水，“咕咚”，“咕咚”，一下子就喝光了。</p>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露出会心的微笑，他叉开双腿坐了下来，然后拿出那张告示递给小女孩。</p>
小女孩看了半天，她不识字，只得挠头。</p>
小男孩指了指这张纸，然后再向上指了指。</p>
小女孩马上心领神会：“哥哥的意思是出去？到外面去。”</p>
小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p>
从头到尾，小男孩都没有说话，似乎…是个哑巴。</p>
……</p>
冷羽早起擦了把脸，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必须早些到场，虽然维持秩序的事情由府内家丁负责，但是他身为管家也不能落后太多，最重要的是今天对于他还是很重要的。</p>
这华圣天的治城之道倒也特别，采用的乃是治府的方式，没有所谓的士兵，家丁充数，穷人区和富人区隔开，只有少数巡逻的家丁在外轮流值岗，富人区每家每户允许配备四名护院，至于城南穷人区，因为没有看管，治安环境十分混乱。</p>
人们的热情十分高涨，早早就来到了中心广场，各自在候选区等着，今日南北的壁垒得以打破，上一次这样不需要审核就能通行还是华府管家初选之日。</p>
广场上早已圈出红、蓝两块区域，红色待测，蓝色已测。</p>
红蓝区域之间，一座不小的石塔已经搭建完毕，石塔前面，两名黑衣的男子趾高气扬地站在两侧，脸上满是不屑。</p>
“这群土包子，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老子会大老远地赶来给你们派送仙缘？”</p>
两人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这彭城的民众，毕竟金陵是天下第一大城，这贫瘠的彭城又如何能比。</p>
哪怕是这种时刻，红色区域也有泾渭分明的一道黑线，城南、城北各执一方。</p>
旭日东升，不就便行至长空高处。</p>
主持今日大典的是赵星刑，他懒散地走到测试台正前方，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的民众邪魅一笑。</p>
看着下面的人数，又看了一眼华圣天，华圣天点了点头，示意快点开始吧。</p>
但是赵星刑想的却是：几乎整个城南的民众都来了，华老爷你的家丁不够用啊，是时候同意我关于设立军队的要求了。</p>
赵星刑回过头，咳嗦了两声，喊到：“安静。”</p>
刑鬼说话，果然管用，顿时广场上一下子噤若寒蝉，鸦雀无声。</p>
赵星刑：“很好。”</p>
“感谢我们敬爱的华城主，这一次慷慨解囊，散千金为大家求一线仙缘，赵某也不多废话了，大家不必争先恐后，人人都有机会，按次上台测试。”</p>
赵星刑依旧是意简意赅的干练风格，洒脱，不拖泥带水。</p>
天空飘着一些微云，广场上刮着微风，微风吹动着冷羽的发丝，曾不举和诺兰也注视着一个个叹息的过客。</p>
灵根何其少，仙缘更是飘渺，如那水中月，似那镜中花，摸不着，难强求。</p>
很多人的一生就这样匆匆而过，韶华虚度，更有甚者辛苦碌碌。</p>
其实灵根测试这个石塔就是一个简单的法阵禁制罢了，而且这次运来的还是比较简陋的只能探查有无，甚至不知灵根的属性品阶，但是知道自己有无灵根确实是根本，知道后再进一步探查属性品阶也不晚。</p>
除了用这烙刻禁制的测试台，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修士的灵力探查，筑基者，在不可以掩藏的情况下，灵力灌目可以一眼看穿，未筑基者，就需要灵力入体查探了，但是这么一丝灵力的运用，对修士而言举手之劳。</p>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霞烧天的时分。</p>
人们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意兴阑珊，华府上下也开始失去耐性了，有不少人都已经打道回府。</p>
华夫人干脆昏昏欲睡，反倒是华圣天，一双眼睛紧盯着测试台，看着一个个伸手如石塔，随后被告知无灵根的人眼露焦急之色。</p>
这华圣天很着急。</p>
冷羽和赵星刑对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彼此相视一眼。</p>
华灯初上，星光点点，在月亮只有一道银线之时，星星变成了主角。</p>
城南、城北的人大多都接受了测试，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接下来接受测试的大部分是府内的丫鬟、婢女、家丁和厨役。</p>
随着时间的推移，彭城出现有仙缘者的几率越来越小了。</p>
连带那负责测试的两人都开始打哈欠了，不过他们经历的多了，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p>
除了华圣天冷羽倒是不急，此时他脑海中回想的却是地底的九窍天虫，人人都有灵根，这件事情是不是意味着，人跟人之间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仙凡无别，每个人都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真相呢，大部分人都在自我否定中结束了一生。</p>
终于最后一个家丁也测试完了，留下来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开始散开。</p>
就在赵星刑想上前宣布这次测试结束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背着一个小女孩向测试台走来。</p>
“嗯？你要测试？”赵星刑看着那男孩笑着说道。</p>
那男孩很邋遢，但是眼神非常凶悍，冷羽看在眼里，只觉得怎么看这男孩的眼神都像是提伯斯而不像一个天真的孩子。</p>
那男孩摇了摇头，蹲下，将背上那个小女孩放下。</p>
“好漂亮的小姑娘。皮肤几乎都闪着光泽。”</p>
这是众人看到小女孩的第一反应。</p>
看两人的衣衫装束，很明显来自城南，但是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在城南可是不容易生存，毕竟城南治安环境极差，这种货色的小女孩是可以卖个很好的价钱的。</p>
男孩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道道目光，眼神凶狠，他推了一下小女孩，小女孩回过头朝她点了点头，慢慢走向测试台。</p>
“你不测试？”赵星刑看着小男孩，似乎对他更感兴趣。</p>
小男孩恶狠狠的眼神作为回应。</p>
“行吧，来试试吧。”</p>
其中一个负责测试的人员说道，然后她让小女孩站上石塔，将手伸进石塔的一个炉洞内。</p>
就在小女孩将小手伸进炉洞的刹那，一道黄色的光华从石塔内射出，映照在石塔的表面，这道黄光如同节日里最绚烂的烟火，光彩夺目，摄人心魂。</p>
那些抬腿离开的人纷纷停下脚步，那些离开的人也掉头而归。</p>
华圣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激动，轻轻拍了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p>
人们再次在广场上跳了起来，歌声悠扬，舞袖成霞，而那对小孩无视这激动呐喊的人群，无视着火热的场景，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烂漫地相视一笑，亦如那相依为命的时光。</p>
小男孩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蹲坐在地上，赵星刑慢慢走了过来。</p>
赵星刑凑到近前，笑着说到：“她这么水灵，你平日里给她喝的不是井水吧。”</p>
小男孩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那石塔上被众人拥趸的她。</p>
赵星刑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走开了。</p>
这一夜再次无眠，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会谈论这个小女孩，从城南走出的一位仙缘之人，未来的仙师。</p>
顺理成章地，小女孩被接入了华府之中，小男孩也被带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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