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衣初试，绿蚁新尝，一场秋雨一场凉。</p>
黄叶铺陈的秋路，三道人影，从青黄的山间小道上鱼贯地走着，不远的前放是一座小城。</p>
彭城，位于玄天中心大平原地带中靠北的一端，城池不大也就气温是有些低了，所以那三道人影都是穿着棉衣外套，只是这衣衫略显褴褛，倒是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p>
当先一人是个驼背，那背拱的厉害，走路都只能低着头，从姿态上看，倒是放的低的。</p>
中间一人看身段不错，虽然在空阔的棉制衣衫下仍然可见，只是这女子的脸整个密布着被烫伤的疤痍，着眼看去，不见美色，但闻丑鄙。</p>
最后一人手持一根竹竿，一端执手中，一端敲击地面，年纪略大，却是可瞎子无疑。</p>
“此树我所种，别来向三年；</p>
此路无知己，应付买路财。”</p>
人未至，声先到，原来是半路遇上了强盗。</p>
你说这荒山古庙应有妖，山林小道且有盗，只是这强盗竟然也开始卖弄文采起来，不应该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么。</p>
只见那文艺盗贼从前边走出，一身黄皮兽衣身上装，脚踏虎头鞋一双，满脸络腮胡子深黑，再露一口大黄牙，手持一柄钢刀，卖相倒是不错，</p>
而身后两边，也走出几个兽皮强人，将三人围住，断了逃路。</p>
瞎子：“怎么都停下了，前面是何人，我眼瞎，看不见。”</p>
驼子：“路遇强人，只不过我低着头只顾看路，现在抬起头来，也只是看到一双虎头鞋。”</p>
女子：“前后五人，当先领头一人，长刀霍霍，怕是跟我们收买路财呢。”</p>
“大当家，我想劫个色。”身后一年轻强盗说道。</p>
正面那大当家看了一眼当中的女子，“呸”了一声，“盗亦有道，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落草之誓了么。”说话间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在三人间流转。</p>
瞎子：“怎么这强盗这么有原则的么。”</p>
驼子：“看他说的话我就明白了，有文才的人，都有些道义。”</p>
只有当中的女子默不作声。</p>
最后那年轻强盗听闻此言，绕到当中那女子正面，细看一下，顿时连连摆手，“我看背影却道是个美娇娥，原来是个丑的别致，恶的惊人。可惜，可惜。”</p>
那驼子一听，有些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年方二八，身似娇柳，若是未遭火侵，那由得你这厮品头论足。”</p>
这波挽尊，驼子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p>
大当家：“可笑可笑，你这单峰骆驼也想挺身而出啊，哈哈哈哈。”</p>
众强盗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p>
年轻强盗眼珠一转：“不，说的有理，关灯之后还不都一个样，正所谓财不走空，色不旁落，我将就将就。”</p>
说完提了提裤子，就伸手去拉那女子。</p>
只见刀光一闪，大当家横刀身前，“我说了，落草之誓，不可违背。”</p>
“哎。”看着刀光，那年轻强盗终是收回了手。</p>
瞎子：“这年头，这么有侠义精神的盗贼倒是不多见了，只是各位，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身无分文，能否网开一面呢。”</p>
旁边一盗贼嘿嘿一笑，“我们这虎头山五好汉，就是要抢劫你这种穷苦人。”</p>
瞎子：“不是盗亦有道么？”</p>
驼子：“不是落草之誓么？”</p>
大当家：“对啊，我们的誓言就是，非美色不劫，非穷弱不抢，非困苦不夺。”</p>
瞎子：“这没道理吧，非美色不劫还能理解，后面这两项，不符合常理啊，你抢一些富绅，岂不是能多得一些财宝。”</p>
大当家嘿嘿一笑：“你当我傻，那些官绅哪个都是关系网复杂，我劫了一个岂不是捅了马蜂窝，再说了大多富绅都随身带着护卫，我如何能下手？</p>
天之道，损不足而富有余，我们应该顺应天道，哪怕不开眼劫了一众人也要偷偷地将富绅的钱如数奉还，然后穷人的钱再和富绅二八分成。”</p>
驼子：“你们拿命做买卖，还要给人家二成？”</p>
年轻强盗：“二成那是自己的，八成才是富绅的。”</p>
大当家：“这不是为了长治久安么。”</p>
瞎子：“好一个长治久安。”</p>
驼子：“好一个盗亦有道。”</p>
大当家咳嗽了几声，“算了，不和你们这帮废物废话了，把衣服都脱了，钱财扔过来，然后你们就走吧，我们只谋财，不害命。”</p>
驼子：“当真不害命？”</p>
年轻强盗：“那当然啦，只不过某些闺女被我们宠幸后想不开，投河自尽那可不怪我们。”</p>
旁边一强盗：“或是她们老父亲或老母亲上前来阻扰我们播散爱的种子，那也怪不得我们。”</p>
大当家手一摊：“或是有些不开眼的嚷嚷着救命钱，治病钱什么的，那就更怪不得我们了。”</p>
另一个胖子强盗：“当家的，我看他们也不配合，还是我们上手吧，再这么聊着聊着都要聊出感情来了。”</p>
“动手。”</p>
大当家一声令下，五人齐齐聚了上来，虎视眈眈，撸起袖子，握紧大刀。</p>
驼子：“这里山野之地，你们就不怕野兽出没？”</p>
大当家：“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哪里有野兽，你们别看我这一身兽皮，都是假的，不过是黄鼠狼的皮缝补拼凑的，哪里是真的虎皮，不过我既然说了出来，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了，怕你们入城宣传，灭了我们五汉的威风。”</p>
瞎子：“腰里揣着俩死耗子冒充打猎的。”</p>
“轮得到你这瞎子说话？”那年轻强盗就要上手。</p>
树林间突然吹起一股妖风，夹杂着野兽的嘶吼与血腥之气。</p>
大当家：“什么玩意儿？”</p>
驼子：“没听说书的将么?路有大虫，逢出则必有妖风啊。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魂断敌手，就是命丧虎口，这叫报应。”</p>
话音刚落，一只铁甲堡熊冲出，一掌横拍就挥死了两个强盗，然后张口，在那年轻强盗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咬下第三盗的头颅，随后一个后跳，一屁股压死了那年轻强盗。</p>
大当家吓得刀都落在了地上，这一幕过于震撼，不过片刻之间，虎头山五汉已去其四，留下一个光杆司令，双腿瑟瑟发抖，裤裆也已经湿透。</p>
忽然他觉得身后有野兽的低吠声，他生命的最后一抹画面，是白色的虎状条纹，接着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p>
驼子：“呸，好好走个路，还有来送死的。”</p>
瞎子：“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就这几个蟊贼，还一堆狗屁理论。”</p>
丑女：“他们是死了，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强盗的。”</p>
驼子：“诺.....姑娘说的是，这样，留下点记号吧。”</p>
遇到个小插曲，耽搁了片刻，三人径直朝彭城走去。</p>
只有一旁的一颗榆木上，刻着“猛兽出没”四个大字，下面很配合地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暴熊齿痕和虎爪印记，还摆着一个满脸络腮的头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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