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校园外的小餐馆吃了一顿,把带来的山货交给何教授,刘青山几个人就离开艺术学院,前往汽车厂。
这边的老关系,也同样需要维护。
一路上,张春雨都默不作声,直到下车的时候,这才嘀咕一声: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精彩!”
刘青山也就顺嘴哼哼两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他迎来张春雨疑惑的目光之后,就轻轻拍拍对方的肩膀:“怎么,羡慕你哥啦?”
“嗯。”张春雨低低的应了一声,还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是好事,证明你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新的追求。”
刘青山一边走,还一边勉励两句。
这些日子,他也在观察着张春雨的性格,和张撇子一样的心灵手巧,而且也不像大多数年轻人那么跳脱。
或许,下次进京的时候,可以领着他去见见二大爷白二爷,要是能学会修缮古籍字画的手艺,好像也不错。
虽然二姐刘银凤也跟着白二爷学呢,但那毕竟只是兴趣,而不会把那个当成职业,这二者,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到了汽车厂大门,跟门口的保卫说明来意,在保卫打过电话之后,几个人就被放行。
在一幢红砖苏式小楼前,原本的花坛被改造成小温室,卢文双手还沾着些泥土,笑着朝刘青山他们点头致意。
在卢文身边,站着的也是熟人,正是在刘青山他们花棚干活的何师傅,也乐呵呵地朝着刘青山点头。
何师傅当然高兴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刘青山这边赚了五万块,比他一辈子赚得工资还多。
家里的大孙子结婚,他直接给买了大房子,还有冰箱彩电啥的,都一应俱全。
这可把孙子孙媳妇给乐得,非得接他过去一起住,说是要孝敬孝敬老爷子。
不过老何也心明镜似的:给儿孙花钱买东西,啥东西都舍得,至于存折嘛,当然要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化蜡扦c墙头记之类的故事,总归还是听过的。
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有些道理,并未改变。
在卢文买了这批精品君子兰之后,刘青山就把何师傅介绍过来。
毕竟这些花,一直都是何师傅照顾着,比较熟悉。
“青山,这几天君子兰的价格又涨了,你是不是卖后悔了,跑来找后账啊?”
卢文心情不错,嘴里还开着玩笑。
“正有此意,也不用多补偿,赔俺一辆大解放就行。”刘青山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张口就是一辆大卡车。
还真别说,一共十六盆君子兰,就花了五十万,平均三万多一盆,还真差不多购买一辆大解放了。
卢文则哈哈大笑:“想得美,推走一个车轱辘,我们都撵到夹皮沟找你要钱去。”
聊了几句,众人进到小温室花棚里面,看到那十多盆君子兰,长势喜人。
刘青山耳边传来卢文的感叹声:“这君子兰,一天一个价,涨得都吓人啊。”
这话倒是一点没错,就是那种叫你心惊胆战感觉。
刘青山则面带微笑:“反正你们汽车厂就是想赚一笔快钱,春节前肯定出手,利润正好给职工发福利。”
“对了,一说起福利,那到时候还得去俺们夹皮沟进货,鸡鸭鱼肉加蔬菜山货,保证质优价廉哦。”
眼下像汽车厂这样的,还真是大主顾呢。
“你呀你呀!”
卢文笑着用手点指,他估摸着,按照现在的涨幅,这些君子兰,到春节前出手,最少能赚个十几万,就全都用来去夹皮沟采购年货好啦,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在温室里转了一圈,留下二彪子和张春雨在这陪着何师傅,卢文就领着刘青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洗过手之后,泡上茶,卢文问问夹皮沟的情况,也不免震惊了一下:
“厉害啊,万元户村,只怕是全国第一个吧?青山,想没想过,再上一次报纸啊?”
卢文本身就是搞政工的,比较注重思想领域,所以才会给刘青山提个醒。
“那一村一庄,估计都比俺们强得多,夹皮沟主要得益于人少。”
刘青山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也挺纠结的。
这个时代,是一个喜欢树立典型的时代,无论是个人典型还是集体的典型代表。
比如说从前的大寨,现在的邱庄,以及后来的华西村,这
些都是华夏农村典型代表。
一寨一庄一村,那么要不要再加上一沟呢?
对于夹皮沟来说,这是一个涉及到未来几十年发展的大问题。
如果把万元户村这个概念炒起来,那夹皮沟无疑就会成为这一类的典型,所带来的各种好处,明里暗里的,肯定有不少。
但是在享受这种福利的同时,也同样要承担作为典型的种种责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个问题,刘青山是不会一个人做决定的,那是对全村父老乡亲不负责任。
既然夹皮沟走得是城里合作社,共同富裕的道路,那么还是交给社员们来共同决议吧。
不过卢文能提醒他这个问题,刘青山还是表达了谢意,然后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并且征求了卢文这样老政工的意见。
卢文抿了一口茶水:“我的观点,还是利大于弊的,最重要的就是来自上面的扶持,可以帮助你扫清很多不必要的障碍。”
想想前些日子,县粮库的那位许副主任,刘青山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卢文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名望所带来的隐形福利也是很多的,甚至对你个人的发展,也益处多多”
两个人交流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结束了这次谈话,刘青山也获益良多。
卢文的语气也轻松下来:“对了青山,你的老朋友,托马斯先生,最近也在厂里,代表通用公司,和我们进行技术合作,他也时常念叨你呢。”
刘青山也笑着回道:“我准备下班之后再去找他,私人友谊,不能影响工作,托马斯先生的工作时间,是属于咱们汽车厂的,不能浪费。”
“你呀,竟然还想着压榨外国友人,将来可不要成为黑心的资本家!”卢文的大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在当下,路线问题很是非常敏感的,就以春城经营君子兰的一家公司的郭经理为例,因为赚了钱,就成了资本家而锒铛入狱。
卢文这话,也是提点刘青山,他知道,刘青山最近肯定没少赚。
刘青山能感受到这种长辈一般的关爱,笑着点头致谢:“卢书记,其实很多事情,我现在都打着夹皮沟合作社的旗号呢。”
“小心无大错,青山你虽然年轻,但是行事稳重,这一点很好。”卢文也正是看重刘青山这一点。
然后就又回到刚才的老话题上,卢文又笑着说:“所以有时候,被树立成典型,也是一个很好的保护伞,就看你怎么去利用。”
直到下班,刘青山这才留下一些蘑菇木耳等山货,并且还邀请卢文一起去找托马斯喝酒。
卢文连连摆手:“可不敢再喝喽,上半年体检,血糖高得吓人,医生说我得了什么糖尿病,哎,我就纳闷了,尿里怎么也能有糖分,难道还是甜的?”
刘青山也皱皱眉:这年头,大多数人还挣扎在温饱线上,所以像糖尿病这种富贵病,还没流行呢,人们对它的了解也不多。
不过瞧瞧卢文这个身材,刘青山撇撇嘴:这简直就是标准的糖尿病体质啊。
只听卢文嘴里继续唠叨:“不仅仅是喝酒,含糖量高的食物,医生也全都不让吃,我就纳闷了,连土豆都不许多吃,土豆又不是甜的。”
卢文一脸郁闷,糖尿病人是需要忌口的,含糖量高以及淀粉含量高的时候,都要注意。
而且他身体肥胖,血脂血压也都偏高,肯定还被医生告诫,少吃大鱼大肉什么的。
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折磨,也难怪老卢一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怨气。
刘青山很能理解卢文此刻的心情,对他来说,卢文既是长辈,也是朋友,这一下午的推心置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所以,他觉得应该帮帮卢文,别转成糖尿病综合症,那就麻烦了。
于是他口中安慰道:“卢书记,糖尿病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要有心理负担。”
“就是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许吃的,实在麻烦!”卢文依旧是一脸懊恼。
刘青山作势要把刚才带来的那些山货都收起来:
“卢书记,那这些东西,我还是拿走吧,免得你瞧着还眼馋。”
“放下,你个臭小子,赶紧放下!”
卢文也急了,“这些蘑菇木耳和山野菜啥的,都是可以吃的,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吃货的本质,在这一刻彻底暴露出来。
刘青山也就顺势把东西放下,然后眨眨眼睛:“卢书记,其实我们那边的林子里,有一种东西,就专门治疗糖尿病的,而且疗效非常棒。”
“什么东西?”卢文两个眼睛都瞪圆了。
“桦树茸。”
刘青山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没听说过。”卢文使劲摇晃几下脑袋。
刘青山这才想起来:在这个时代,桦树茸这种菌类的功用,还没有被人们广泛认知,或许,这也是一条不错的财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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