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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往家转。</p>
过年这几天，刘青山也没啥事儿，天天换着花样给家人做好吃的，结果受到一致好评。</p>
初三早上，吃完了韭菜鸡蛋馅的合子，刘青山就开着吉普车，将郑红旗兄妹，送回了碧水县。</p>
毕竟身为父母官，春节期间，郑红旗还要进行一些走访活动。</p>
“小姐姐，有空来玩啊！”</p>
小老四朝郑小小招手，搞得郑小小心里，都有一些不舍。</p>
“小姐姐，今年还来过年好不好？”</p>
山杏也发出邀请，还很认真地伸出小手指，跟郑小小拉钩，做下约定。</p>
郑小小也使劲点点头：这几天虽然短暂，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p>
等刘青山送完人回来，也晌午了，刚进家门，就看到母亲从土豆窖里掏出来一个大绿萝卜，削皮之后，每人切了一块。</p>
“今天打春啊，我说外面怎么感觉一下子暖和不少呢。”</p>
刘青山也接过来一块水灵灵的萝卜，放在嘴里啃着。</p>
他们这地方，把立春叫打春，这一天，都会有啃萝卜的习俗，也叫做啃春。</p>
既然是打春，那晚上的饭食就好办了：烙春饼。</p>
打春吃春饼，也是习俗，母亲和面，刘青山负责安排菜肴。</p>
因为要往面饼里卷菜，所以弄个土豆丝炒韭菜、干豆腐丝炒绿豆芽、再炒个酱鸡蛋。</p>
酱鸡蛋和鸡蛋酱的区别，就是多放鸡蛋少放酱。</p>
再从大棚里薅几根翠绿翠绿的小葱，切成葱丝，掐一把香菜也切成段。</p>
春天嘛，没有绿色点缀怎么成？</p>
烙春饼的面，一半要烫面才行，揪好大剂子之后，用手拍扁，表面再抹点油，然后两个剂子摞到一起，擀成薄饼。</p>
烙饼的时候就不用放油了，直接铺在铁锅里，下面的灶坑里烧着晒干的麦秸，锅里的薄饼翻两下，基本就熟了。</p>
等春饼烙好上桌，俩手一撕，就变成两张，里面铺上各种菜肴，卷成一个圆筒，咬上一口，外皮劲道，菜肴清香，好吃又不油腻。</p>
一大家子正乐呵呵地吃春饼呢，就听外面响起车喇叭声，随后就有人吆喝：</p>
“青山，你家来客啦！”</p>
刘青山嘴里塞着一大口春饼就跑出门，只见大门外停着一辆吉普车。</p>
车是大张罗给领过来的，看到刘青山出来，张罗叔挥了挥手，就回家吃饭去了。</p>
刘青山仔细打量着剩下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样子。</p>
他们都穿着风衣，女人烫着大波浪，透着一股成熟优雅的风韵；男子则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p>
不认识。</p>
刘青山确定没见过这两位，不过还是热情地打招呼：“你们好，欢迎来咱们这儿做客，先进屋吧。”</p>
男子朝他点点头：“打扰了。”</p>
那个女人，则上上下下打量刘青山一阵，瞧得刘青山心里怪怪的。</p>
然后就听到那女人说道：“我叫贺敏，是红缨的小姨，是来看她的，这孩子从小脾气就犟，不声不响就跑这么远，我都担心死了。”</p>
哦，原来是老姐的亲人！</p>
刘青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是老姐的小姨啊，那也是俺的小姨，欢迎欢迎。”</p>
说完，就看到老四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就回头吆喝一声：“去，快点把你老姐叫出来。”</p>
门口的小脑瓜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很快，杨红缨就一溜小跑到了当院，看到迎面的贺敏，杨红缨猛得张开双臂抱过来。</p>
人还没抱上，眼泪已经滚滚而下：</p>
“小姨！”</p>
刘青山很快就有了判断：看来老姐跟她小姨的感情很深。</p>
“缨子，不哭，有委屈为什么不跟小姨说，还偷偷跑到这儿呢。”</p>
贺敏轻轻拍打着杨红缨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的声音不疾不徐，语调轻柔，听了叫人感觉很安心。</p>
“老姐，小姨来了，你该高兴才对，哭啥呀，再哭的话，脸就变成麻土豆，擦多少雪花膏都不好使。”</p>
刘青山看到杨红缨见了亲人，情绪激动，哭起来没完，嘴里就故意开始编排起来。</p>
杨红缨这才从贺敏怀里挣扎出来，红通通的眼睛瞪了刘青山一眼，然后拉着贺敏的手：“小姨，这是我弟，刘青山。”</p>
贺敏眨了两下眼睛：这好像跟她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呢？</p>
按照杨红军的说法：这个叫刘青山的，不应该是你男朋友吗？</p>
杨红缨大概也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小姨，那是他们误会了。”</p>
这时候，屋里吃饭的人，也都撂下碗筷迎了出来，杨红缨就喜滋滋地挨个介绍：</p>
“小姨，这是我的干娘，这是大凤二凤，四凤五凤，她们也都是我的家人。”</p>
贺敏和他的丈夫林子洲，也很有礼貌地问好。</p>
然后，林子洲就回到车上，把礼物取下来。</p>
等让到屋里，又把爷爷奶奶和王教授老两口都介绍一番，这才坐在炕沿上聊天。</p>
杨红缨的小姨和她聊天，她的小姨夫林子洲，则看着墙上那一排显眼的奖状，心里多少也有些吃惊：</p>
这又是县劳模，又是万元户的，这个家庭好像不那么简单啊！</p>
刘青山和刘银凤又出去外屋地忙活一阵，炒了个芹菜粉，炒了盘韭菜鸡蛋，又切了一盘猪头焖子，撕了一盘熏兔，这才重新开席。</p>
“林大姐，你们太客气啦。”</p>
贺敏嘴里跟林芝说着，她能感觉到，红缨的干娘，是个很善良的女人。</p>
来了贵客，刘青山又特意拿了瓶茅台，由爷爷和王教授，陪着林子洲喝两口。</p>
吃饭的时候，贺敏都有点纳闷：从外面看起来，这家不是很富裕的样子啊？</p>
可是，这酒菜很不一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拿出来茅台酒的。</p>
还有这菜，芹菜韭菜，这么偏僻的小山村，到底是在哪买的？</p>
“小姨，姨夫，你们多吃菜。”</p>
杨红缨显得格外高兴，她打小就跟小姨最亲，一个劲给他们夹菜，嘴里还不停介绍。</p>
“这韭菜芹菜，都是大棚里面种的，这里家家都有塑料大棚；还有这鸡蛋，是金凤养的蛋鸡生的。”</p>
“猪头焖子也是自己做的，村里有养猪场，每家都分个大猪头；还有这野兔是三凤熏的，很有风味。”</p>
原来是这样。</p>
贺敏夫妻俩尝了尝，果然都很好吃，看来，这个小山村，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p>
于是在喝酒的时候，林子洲就看似随意地询问起村里的情况。</p>
诸如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没有，大伙干劲怎么样，收入有没有增加？</p>
这些情况也没啥好隐瞒的，刘青山就实话实话：</p>
“姨夫，我们这去年开始大包干的，不过我们村比较特殊，除了大包干之外，还组织了村民合作社。”</p>
“合作社，那不是又搞回去了吗？”</p>
林子洲也有些诧异。</p>
“这个合作社是村民自愿入股，然后根据股份来进行分红，跟吃大锅饭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p>
刘青山耐心给他解释着。</p>
“那你们去年的分红有多少？”</p>
林子洲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p>
还没等刘青山回答呢，嘴快的小老四就嘻嘻两声：“林姨夫，山杏自己就分了五百多块呢，还有老姐，也差不多。”</p>
“红缨，你也是合作社的成员？”</p>
听了这话，贺敏都不由得惊诧起来。</p>
“是大伙把我算进来的，老支书说，只要我在夹皮沟一天，就是合作社的一员，有资格参加分红。”</p>
杨红缨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情。</p>
没错，她有资格骄傲。</p>
贺敏忽然有点明白了：虽说杨红缨不是娇生惯养的，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p>
本来她还纳闷呢：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缨子肯定吃不了这个苦，肯定得哭唧唧地乖乖回来。。</p>
但是现在看来，这里的生活，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差。</p>
最重要的是，缨子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温暖，还有别人的尊重与认可。</p>
想明白这些，贺敏眼中又多了几分笑容，本来悬着的心，已经放下大半。</p>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剩下一个问题：这个小山村，毕竟体量太小，将来发展有限，没有什么前途。</p>
难道，缨子要在这里当一辈子乡村教师？</p>
她盘算着心事，而林子洲，则彻底对夹皮沟产生了兴趣。</p>
他酒也不喝了，吃了几个粘豆包和一个馒头，就匆匆下桌。</p>
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上衣兜里掏出钢笔，趴在高文学专用的书桌上，开始跟刘青山探讨合作社的问题。</p>
他记录得很详细，对合作社成立的初衷，甚至是未来的发展，事无巨细。</p>
就连大棚蔬菜的产量和价格，育肥猪的成本和饲养等等，都进行详细的记录。</p>
还好他问的是刘青山，对夹皮沟的全面发展，心里有谱，所以侃侃而谈。</p>
尤其是描绘的未来发展的宏伟蓝图，把林子洲惊得，笔都差点掉地上。</p>
俺这才说了不到五年好不好？</p>
刘青山一瞧，也不敢再多说了，真怕把林姨夫给惊个好歹，于是就收回话头。</p>
“姨夫，这些可不是空中楼阁，只要我们夹皮沟的父老乡亲，脚踏实地，用双手去建造，就能建造出最美的生活！”</p>
林子洲立刻激动地站起来，结果哗啦一下，把桌上的一摞书给碰到地上。</p>
他也顾不上了，握住刘青山的双手，使劲摇晃：“你说的太好了，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p>
采访，这啥情况？</p>
刘青山一脸懵逼。</p>
杨红缨的俏脸忽然出现：“嘻嘻，我小姨夫是新华社的记者，刚才肯定是职业病犯了呗。”</p>
刘青山一咧嘴：老姐啊，你咋不早说呢，我刚才就悠着点了。</p>
林子洲也哈哈笑了几声：“青山，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塑料大棚，还有养猪场，再去老支书和村长家转转，走几家普通的合作社社员家，我准备发个通讯！”</p>
杨红缨当即表示不满：“姨夫，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工作的？”</p>
“都一样，都一样。”</p>
林子洲这才弯腰把刚才碰掉的书都捡起来，扫了一眼封皮，都是收获杂志，而且还都是今年的第一期。</p>
他嘴里忍不住嘟囔一声：“这么多，买重了吧？”</p>
刘青山也正弯腰捡书呢，也就随口答道：“不是买的，是给俺大姐夫邮过来的样书。”</p>
啥，样书？</p>
林子洲也算是内行，知道只有在收获上发表作品，才能赠送样书。</p>
他不由得诧异地望望高文学，刚才介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一位普通的农民呢，原来是作家。</p>
那这个家里，可就更不简单喽。</p>
“你看，这个就是俺大姐夫发表的。”</p>
刘青山翻到了《山杏儿》这篇。</p>
“高山，你就是高山？！”</p>
林子洲瞪大双眼望着高文学。</p>
这次，他是真的被惊到了，这家真是藏龙卧虎啊！</p>
穿好衣服，激动的林子洲就拉着刘青山就出门而去。</p>
刘青山愣愣地跟着出门，脑子里乱哄哄的：这下好像搞得有点大呀。</p>
想了想，他还是跟林子洲说道：“林姨夫，俺们夹皮沟去年才刚刚发展，虽然稍微有了点成绩，可是一切才刚开始，现在就进行报道，合适吗？”</p>
他当然希望夹皮沟能上报纸，那样的话，对后续的发展很有利，可以获得很多隐性好处。</p>
道理就跟他登上报纸那次差不多，也算是难得的一种资源。</p>
林子洲用手推了下眼镜：“青山，我准备对你们这里，做一个系列的追踪报道，所以能够从开始的时候就跟进，刚刚好。”</p>
既然这样，那刘青山就没啥意见了，领着林子洲，在村子里转悠了好几个小时。</p>
回家的时候，林子洲依旧兴致勃勃，还说明天要去公社和县里，找公社书记和县长，进行下一步的采访。</p>
这位林姨夫，做事还是挺严谨的。</p>
不过刘青山心里一动，就递了一句话过去：</p>
“林姨夫，我们夹皮沟的发展项目，一直都是公社的孙洪涛书记，以及县里的郑红旗副县长跟进的，给予了我们村很大的支持和帮助。”</p>
林子洲点点头，表示了解，这种情况，他在采访中见得多了。</p>
而且嘴里还嘟囔一句：“小郑啊，我们电话联系过。”</p>
刘青山自然秒懂，因为郑红旗跟他也说过，有人通过他打听杨红缨，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大记者了。</p>
第二天，刘青山从山里回来，吃过早饭，就陪同林子洲去公社，然后再去县里。</p>
正好有方便车，拐子爷爷、老支书、二彪子的父亲张连喜，还有二彪子，也都要去县里。</p>
他们是昨天接到县里人武部的电话，去那里接人的。</p>
二彪子的大哥，张龙，从南边的前线立功凯旋，县里要举行表彰大会，邀请家属和亲友出席。</p>
看到拐子爷爷今天穿上军装，精神抖擞，老支书和张连喜也都穿着中山装，脸上喜气洋洋，刘青山的心中却不免有些黯然。</p>
这么多人，林子洲一辆车，显然拉不下，刘青山就把自家的吉普车也开出来。</p>
这下轮到林子洲惊讶了：我的天，居然连吉普车都有啦？</p>
而且看着这辆车还挺新的，显然刚买不久，这是实打实凿的万元户啊。</p>
想起了在刘青山家墙上看到的奖状，林子洲这才知道：人家那个万元户，肯定不是凑出来的。</p>
他是记者，当然知晓很多内幕，有些地方为了凑万元户，就差把家里的耗子都算钱了。</p>
刘青山开车在前面带路，车里拉着张连喜爷俩。</p>
后面的林子洲车上，则坐着拐子爷爷和老支书。</p>
边走边聊，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吉普车上，老支书就打开了话匣子，把来龙去脉，绘声绘色讲了一遍。</p>
这下子，林子洲更震惊了。</p>
他忽然觉察到，自己似乎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p>
昨天虽然进行了走访，但是重点放在了老支书和张队长身上，以为是他们这些村干部主导的呢。</p>
现在看来，大错特错，前面开车的青年，才是隐藏在幕后的能人啊。</p>
这样一来，报道的重心，看来要重新确立喽，眼下这个时代，就需要这样的青年……</p>
前面的车上，刘青山也正和二彪子聊着，主要是聊一下，开春种植水稻的事。</p>
寒地种植水稻，必须要用大棚提前育秧，这个倒是好解决，大棚是现成的。</p>
另外就是旱田改水田，如果全都用人工挖的话，效率太差，所以二彪子建议购买稻田专用的拖拉机来翻地，</p>
另外最低也得有个耙地机，用来平整稻田。</p>
刘青山听了点点头：“行，到时候从合作社的公共资金里面出钱，估计到时候你还得跑一趟龙江那边。”</p>
“大概三月初育秧，俺想在这之前，就把农机具买回来。”</p>
二彪子想了想建议道。</p>
“这样啊，只怕过了初五，你就得去龙江，正好给那边的徐教授拜个晚年。”</p>
刘青山觉得这样也不错，二彪子认了徐教授当干爹，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给拜拜年的。</p>
十多里地，很快就到了公社，不过到了公社大院，车却进不去，院子里，一支秧歌队扭得正欢，那看热闹的，简直人山人海。</p>
他们只好找个空场儿，先把车停了，然后也挤进人群看秧歌，这锣鼓喧天的，怎么也得等秧歌队撤了，才能办正事。</p>
“青山，咱们夹皮沟，今年也要组建秧歌队。”</p>
老支书脸上满是羡慕地说着，秧歌队不是说建就建的，服装道具啥的，全需要钱。</p>
“那肯定没问题。”</p>
刘青山也瞧得津津有味，这时候的大秧歌，还是挺有看头儿的。</p>
踩高跷的，跑旱船的，还有专门吸引人眼球和负责逗乐的角色。</p>
比如舞着金箍棒的大师兄，扛着耙子腆着大肚子的二师兄，特别受小娃子的欢迎，常常引起一阵哄笑。</p>
还有拿着大烟袋锅子的刁老太太，通常都是男扮女装，脸上贴个黑痦子，耷拉下来的长毛有半尺，就跟老妖婆似的。</p>
秧歌队扭了好半天，这才又去别的单位拜年，公社的勤杂员还给发了两条烟，算作辛苦费。</p>
等人群散了，刘青山这才领着林子洲进屋，反正老支书他们参加的表彰会是在明天，不差这一会儿。</p>
“孙书记，过年好。”</p>
刘青山打了个招呼，然后还伸出巴掌：“有没有压岁钱？”</p>
“有，赏你一个大巴掌。”</p>
孙书记假装瞪了刘青山一眼，然后目光就落到林子洲身上：这位好像不是一般人啊？</p>
结果刘青山一介绍，还真不是一般人，这种大记者，孙书记以前只是有机会在报纸上拜读人家的文章。</p>
而且采访这种事，也不全是正面的，孙书记虽然觉得自己立身很正，可心里也是慌慌的。</p>
刘青山介绍完就撤，倒是老支书留在这，负责一些沟通上的事。</p>
他到外面跟二彪子去了一趟邮电局，果然收拾了一大包信件，基本上都是大姐夫的。</p>
另外还有杨红缨订阅的刊物，正好前两期一起拿回去，估计老四老五肯定得高兴坏了。</p>
出来之后，刘青山冲二彪子问道：“你大哥昨天打电话，跟你们说没说，退伍之后有什么打算？”</p>
“好像是要留在县里哪个工厂，进保卫科，三凤，俺哥是战斗英雄，以后也能吃上供应粮，端上铁饭碗啦！”</p>
二彪子显得很兴奋，他心目中，大哥张龙，就是全家人的骄傲。</p>
刘青山却未置可否，他知道张龙的人生轨迹，很令人叹息。</p>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林子洲这才从公社出来，后面还跟着满面春风的孙书记，一直给送到车上。</p>
看到刘青山，孙书记只是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p>
重新出发去碧水县，到那已经是中午，刘青山想了想，干脆直接领人去招待所，先混一顿饭再说。</p>
林子洲把工作证拿出来，招待所的人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就要给书记和县长打电话。</p>
还好刘青山说明情况，正好中午时分，郑红旗也回来吃午饭，从门口走了进来。</p>
“郑县长。”</p>
刘青山招呼一声，在正式场合，他当然不能再叫郑大哥。</p>
看到他，郑红旗不禁面上露出微笑，径直走过来。</p>
没等他开口呢，刘青山就介绍说：“郑县长，这位新华社的林记者。”</p>
“哦，林记者，您好您好，欢迎来咱们碧水县。”</p>
郑红旗反应很快，连忙伸出手。</p>
然后就听到刘青山又小声说了一句：“林记者是俺老姐杨红缨的姨夫。”</p>
原来如此，郑红旗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弄得他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有这层关系就好办了，而且前些日子刚刚电话联系过。</p>
聊了几句，一瞧林子洲就要进入正题，刘青山连忙朝老支书和拐子爷爷他们指了指，低声说：“还没吃饭呢。”</p>
这不，名正言顺地在招待所混了一顿好吃的，刘青山留下林子洲在这做采访，他开车去人武部送人。</p>
在人武部大门外下车，门口有战士站岗，说明情况，才被放行，不过人可以进去，车却必须留在外面。</p>
人武部这边，也有专门的招待所，进屋登记，服务员查看一下说：</p>
“张龙同志，就住在101房间，我带你们过去。”</p>
“好好好！”</p>
张连喜即将看到分别好几年的儿子，也格外激动，就知道一个劲点头了。</p>
还有二彪子，也激动得攥紧拳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p>
拐子爷爷，正了正军帽和衣领，虽然没有帽徽和领章，但是面对一位战斗英雄，他这个老兵，也同样心怀敬意。</p>
咚咚咚。</p>
服务员轻轻敲了敲门。</p>
“请进！”</p>
屋里传出来一个沉稳的声音。</p>
服务员拉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张连喜激动地走进屋里。</p>
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笔挺地站在那里，坚毅而火热的目光，也正向他望来。</p>
“爹！”</p>
“大龙！”</p>
父子二人同时发声，然后，四行热泪是滚滚而下。</p>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p>
张连喜用袖子使劲抹着眼睛，他想好好瞧瞧朝思暮想的儿子。</p>
“哥——”</p>
二彪子几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抱住大哥，眼里也满是激动和喜悦交织的泪水。</p>
哥俩抱在一起，二彪子这才感觉到什么异样，从大哥怀里挣扎出来，两只手摸着大哥的双臂。</p>
然后，他就感觉右手抓了个空，只抓住了大哥空空荡荡的衣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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