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转，齐步走！”高飞喊口令。四百名官兵，只有少数人按照命令执行了，剩下的绝大多数都站在原地没动地方。高飞的脸沉下来了。</p>
赵营长在一旁面带冷笑，他也不过去管。刚才他把花名册都交给高飞了，这些当兵的是好是歹，都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他为什么要管？</p>
高飞强压下情绪，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刚才大概有人没听明白口令，现在我再喊一遍。立正！向右看齐，向左转！”喊到向左转的时候，还是少数人向左转身了，绝大多数人站到原地，没有动。高飞的脸彻底沉下来了。</p>
队伍当中有人说话了，“长官，我们在这里是等着复员回家的，我们不想再当兵的。”</p>
“对，我们不想当兵了，我们要回家！”当兵的七嘴八舌，纷纷大声抗议。</p>
“你们不想当兵？要复员回家？”遇见突发状况了！高飞心里暗恨，来之前靳红梅要是把情况讲明白了，现在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心里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p>
靳红梅大步走过来，站在高飞旁边，“接上级命令，你们的复员取消了！所有回家的人都是逃兵，一律按照临阵脱逃来处理！”</p>
哄——！现场瞬间沸腾了。不光是这四百名已经站好队的官兵，包括那边没有站队的士兵全乱了。有人大声喊着：“骗子！你们骗了我们！”还有人喊着：“我们要回家！我们不想死！”</p>
周围的警卫把枪都端起来了，赵营长也把防身手枪拿在了手中。眼看场面就要失控。高飞伸手拽出他的马牌撸子，照着天空“啪！啪！啪！”就是三枪。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p>
高飞把枪收进枪套里，背着双手打量现场的官兵。</p>
“你们想复员？想回家陪着父母、陪着老婆孩子？我也想！”人群当中有人笑了。更多的人却是睁大眼睛看着高飞，看他下面怎么说。</p>
“你们都是军人，大多数应该都上过战场吧？我也上过。我亲手打死的日本鬼子超过二十人！我刚结婚，第二天就上了战场，我老婆老丈人一家到现在还生死不明！”</p>
“我也不想打仗，我更不想杀人！但是，日本侵略军入侵了我的国家，占领了我们的城市乡村，屠杀我们的同胞骨肉。我们是军人，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只能拿起枪，把生死置之度外，去和来犯之敌决一死战！没有第二条路！”</p>
高飞站在队列前面，大声咆哮着、吼叫着。现场几百人没一个说话的，全都在静静地听他一个人咆哮。</p>
吼足了，喊够了，他这才停下来，用饿狼一样的眼神扫视着现场的官兵，“现在，还有人要走吗？”</p>
没人说话了。高飞看来看去，眼睛落到一位身穿绿呢子大衣的人身上。高飞抬手一指，“你，第三排第九名，出列！”这人愣了一下，穿过队列站到高飞面前，歪头看着他。</p>
“报出你的姓名和曾经的职务！”</p>
“五十三军一三零师三二一团中校参谋长高峥。”</p>
高飞一咬牙，这里面竟然还藏了一个团参谋长！“高参谋长。”</p>
“不是了。高营长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部队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我这个参谋长？听了高营长的讲话，高峥犹如醍醐灌顶。我愿意加入高营长的部队，当一名士兵。追随高营长重上战场，和日本鬼子抗战到底！”</p>
高飞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过去伸手紧紧握住高峥的手，“好，太好了！我正需要你这样有勇有谋的军官！”</p>
“哼！什么有勇有谋？东三省一枪不放就扔给了日本人。东北已经是日战区了，确实回不去了。”</p>
人群中又响起一个更刺耳的声音，还引发了一片讥笑声。高峥的脸上立刻就变了颜色。他伸手往腰里一摸，什么也没摸着。进这个兵营之前，他们已经把所有的武器都上缴了。</p>
高飞在人群中来回看，找那个说话的人。那人也不藏着，见高飞找他，就继续发言：“高营长，我建议，那个东北军参谋长你趁早把他开除了。打仗的时候千万别带他，免得他逃跑害了你的部队。”</p>
“徐庆，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高峥让气的浑身直打哆嗦。</p>
高飞一看，这是要相互揭短，大打出手的前奏呀。你们将来可都是我独立营的人，现在要是结下仇，将来我的部队里可有的热闹了。</p>
“你叫徐庆？徐庆，出列！”高飞直接点名。</p>
徐庆答应一声，迈步走出了队列，往高峥身边一站，举手给高飞敬了个军礼。高飞还礼。</p>
“报告高营长！我叫徐庆，是十二军二十二师机枪营营副。机枪营在济宁全军覆没。我侥幸逃了一条活命，被战区收容队送到这里。我已经写了复员申请书，就等着复员回老家种田了。”</p>
“高营长如果需要，我愿意追随您重上战场，给机枪营牺牲的弟兄们报仇！”徐庆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眼睛有点儿发红。</p>
高飞一听，这也是一条汉子。收到独立营里冲锋陷阵，绝对是一员猛将。</p>
“徐庆、高峥，所有的弟兄们！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人人都有守土抗战之责！徐庆，你也别说什么东北军丢失了东北，那不是你我能管得着的。高峥，你也别提徐庆的过往。”</p>
“你们不是都愿意加入独立营，重新上战场抗日杀敌吗？既然你们都愿意参加独立营，那么，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战友，是袍泽弟兄！你们同不同意？”俩人点头。</p>
“现在握个手吧！握握手，就是好朋友。握手！”</p>
高峥和徐庆俩人还不好意思，下面当兵的起着哄，两个人的手终于拉到了一起。当兵的笑得更欢了。之前的紧张气氛，到此变成了喜气洋洋。</p>
赵营长过来了，“高飞，我真想去你的独立营呀。哪怕当一个普通士兵也愿意。可惜，这边收容营实在是走不开，没人来接我的班。今后什么时候缺人手了，你只管来找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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