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领导的话，那得加把劲干活才行。
这么一想，大伙赶紧又把心思放在农活上，还比之前要勤快很多。
小屁孩们远远的跟着童家。
林淑一直看着脚下。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农村就不是人呆的。
村子不干净，人不干净，就是空气都还有一股味道。
身后那些小屁孩，身上都是鼻涕痕迹，就这么挂着也不擦，或者水边拿袖子一撸就完事了。
野蛮，吓人！
童颖的好心情在越越往乡下走，沉得越厉害。
生产队的沤肥地就在各家各户不远，各家各户也都有沤肥，炎热夏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味道。
农家人习以为常，但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而且还是省城的童颖熏得头脑发昏。
到了李家，看见门前干干净净的地面，童家人心情总算舒畅了。
李家人吓了一跳，因为天气热，李岳山和刘秀珠在家穿的都是破洞的大汗衫，谁知道会有人来啊。
夫妻两急吼吼的穿好衣服去开门。
李敬修跟童世超之间的交情来自于童老爷子。
黑暗日子，李岳山跟童老爷子曾经在牛棚共住一间屋。
牛棚里每天六点起床，早了晚了都不行，听见铃声就得穿衣出去绕着院子跑步，年轻人还好，七八十岁的老人也得跟着节奏和速度，少一圈慢一点都不行。
跑完步洗漱完只能去食堂买窝头和咸菜，当时他们这一类每个月生活费是16块左右，家属12块。
李岳山就是在这
时候注意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惨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到月末钱就花光了，连窝窝头跟咸菜都吃不上。
没人敢帮啊，按照规定，他们在路上必须低着头走路，不准抬头，否则轻的挨耳光，重的被拳打脚踢。
童老爷子是个老教授，脑子不太灵光，干不动活，背不下语录，跑步还比别人慢几圈，逐渐成为重点关注对象，每天晚上都得夜间训话。
夜间训话就是吃了晚饭后，大伙在院子里排成行，点到名的人就会被两个监改人员倒剪胳膊，拳头按在脖子上压出去，上面扫耳光，下面踢打。
童老爷子年纪大，只挨打过几回打，不过那群人有别的办法治他。
熄灯的时候不让老爷子睡，让人在院门口，月光下扎马步，双手还得伸出来做拥抱状。
一天后半夜，老爷子哆哆嗦嗦的回来了，李岳山冒着被罚的危险悄咪咪的给人按摩腿脚，他学医懂门道，按完后老爷子不至于走不了路。
李岳山在牛棚呆了一个月，就给老爷子按了一个月的腿脚。
不过他年轻，没被抓到啥错误，走得早。
后来就是童世超找上了门，按老爷子的话感恩来了。
老爷子半年前作古，如今童世超又要往外调，临走时再来看看。
对童世超，李岳山表现得不咸不淡。
当年为了避嫌，就是童世超亲自把自家亲老爷子推到了风尖浪口上，否则现在咋的能混得风生水起。
李岳山可
是在牛棚的环境下还能发现旱厕能捡着别人不小心掉的钢镚，离开牛棚时唯一一个兜里还揣上钱的人，他看透童世超的虚伪也不说，表面一派和谐。
童颖只觉得无聊，独自出门溜达，连走出地界都没发现。
公社小学已经放暑假，葛宝泉，李敬修，合作互助都窝在蒋文英家。
因为这里的房子最大。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放假就先把暑假作业做完，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和帮忙干农活，都是玩的时间了。
大伙觉得很有理，各家家长更加赞同。
静悄悄的屋子，是李敬修先开的腔，“你们知道昨天我家来客人了吗？”
其余几个人都在埋头写写写，还算友好的回了句‘不知道。’
听见翻页声，芽芽快速的瞥了一眼聂互助，发现对方是因为写字潦草，所以写得比自己快以后心里好受了一点。
“那个人我喊他张叔叔”李敬修自问自答的说：“张叔是来我家商量事情的，你猜他跟我妈说啥了。”
大伙都不认识所谓的张叔叔，更别提知道对方聊什么，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摇摇头。
“他们在谈豆芽。”李敬修自己揭晓，“没错，就是之前咱们泡过的豆芽！蔬菜公司卖了几个月，忽然又不卖了。”
他顿了顿，“你们就不问为什么？”
芽芽很敷衍的摇了摇头，其他几个人奋笔疾书，压根就没抬头。
“本来蔬菜公司有卖豆芽，可是员工每天
晚上都得起夜浇豆芽，得保证豆芽漂漂亮亮的卖出去，可是那些人起不来。”
芽芽咬着笔杆，“我家起得来，要不你跟阿姨说，让我们家泡豆芽，给钱就行。”
李敬修问：“你们家缺钱吗？”
有那么大的山，也有那么多间房，他一直觉得芽芽家很有钱。
“缺钱”芽芽又低头继续写，“不过也不用勉强啦，现在我们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把自己养得好好的，不给家里人添麻烦！”
葛宝泉哇哇的叫了一声，大伙全抬头看。
葛宝泉把撕下来的一大片嘴唇皮亮出来，痛痛的。
“你别叫，我都写歪了”聂互助气愤的拿橡皮擦擦本子，一边的聂合作飞快的把擦过的橡皮削收集起来，搓成一个小球球。
芽芽觉得他们太吵了，抱着作业本溜了出去。
于是，蒋文英独自面对一窝不是自家小孩的孩子。
芽芽溜到葛家写作业。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芽芽不在，把老聂家翻了个底朝天，还特意对着厕所喊了两声。
聂海生被一群孩子的魔音吵得受不了，起身出门打算把幺妹带回来负责。
要找到芽芽太容易了。
他一边走一边喊大黄，从葛家媳妇的院子里传出来回应声。
芽芽一看大哥来抓人了，抱着作业本就跑。
刚跑出去就撞上了人。
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聂海生追出来，目光触碰到白裙女孩后一顿，随后去拉芽芽。
“道歉”
因为是从来没见过的人，
芽芽扭扭捏捏的走过去，徘徊观望了一会又走回聂海生身边。
“哥，我怕羞，你你去吧。”
“你撞到的人，怎么让我去。”
聂海生说话时，却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眼。
芽芽小声的凑过去，“你就说，对不起，是我家的小孩儿撞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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