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室外的气氛已是冷凝到了极致。仿佛无论是谁的一声异常喘息都会打破眼下还算安宁的格局。成三狗不禁身不由己的一阵颤栗,浑身瑟抖着,意识里很清楚并不是因为寒风的侵袭。那一把锋芒毕露的尖刀就像暗夜里的幽灵一样吸骨纳髓。
颤栗,倒退皆源于视界里由外而内侵袭的恐惧。他很清楚,对于一伙亡命之徒而言在受到惊扰的危难间必然会丧失理智的一番胡乱作为。是逃避还是坦然的面对!三狗的头脑中一个个可怕的念头闪现着,顷刻间浮现出一头精壮的犍牛。是的,本就放牛娃出身的野娃儿还有什么比得上牛角的尖利呢!
一想到这儿,三狗腾身而起,跳下台阶,顺手就抄起常青树下花坛松散的板砖。
门是三狗腾跃着一脚踹开的,歹徒冷目相对,晃神,宁乱,迟疑。就在这一忽儿功夫眼睛里便露出凶恶的光芒。一个继续压制着军绿大衣底下的姑娘,冷静而又狰狞,个头小的似有惊慌,但俩人目光一对视。似有心灵相犀般的从另一个身后绕了过去直戳戳的朝着形单影只的三狗踱步走来。
“狗东西,活腻歪了不成!”矮个儿嘴里怒骂着,一甩手一把锋利而又锃亮的匕首在触发按钮的瞬间发出“咻”的一声声响,那声响就像将这本已凝固的空气划破了一道口子一样。
“老......老师......老师马上就到!”三狗情急之下回望了一眼刚被踹开的前门。声音明显的在腹腔里颤抖。他很清楚,手头的板砖只是情急之下自我以为的壮胆,倘若真能派上用场,必然是拍在自个儿的脑门上。
面露凶光的矮个儿止步了,压制着姑娘的高个儿警惕的咳嗽了一声,矮个儿就收脚回撤不再徒步向前,转向径自去了后门边。
“狗杂碎,有种,爷还会再来!”高个儿压低声音凶狠狠的瞅了一眼讲桌边儿上颤栗的三狗,心有不甘的收刀回首,伸手在那姑娘一头秀发上轻拂了一下,在鼻子底下闻闻。后门一开,俩人一前一后的蜂拥而出消失在冬雪弥漫寂寥无边的黑夜。
室内惊恐万分的成三狗依旧高举着手中的砖头,歹人已
经远去,他却依旧提防着不敢轻易放下。而对面的宿舍楼里,不知何时早已灯火通熄,只有楼顶那盏不知死活的灯泡摇头晃脑的照着楼道。
一晃眼的功夫,三狗还来不及回神打量,女学生就嗖的一声起身夺门而逃。紧抓在手上的背包惊慌失措的摔打在门框上震得门扇嗡嗡作响。三狗几乎没看清女娃儿的长相面容,在这大半个学期的镇中生涯中他还来不及好好的回味。老早的就栽在了刘铁虎的手里,撕破脸面的人却只能忍气吞声的沉默,沉默就必然遭到众人的唾弃。三狗的内心是自卑的,尽管深明风雨之后见彩虹的道理。可是当众被人抽了巴掌鼻青脸肿的隐忍着,这对于刚刚树立起自尊心的三狗而言,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他不敢说话,沉默得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仿佛举足投手之间都有人瞭望着他露出狰狞而又可怕的笑。有时候静静的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格外的活跃了起来。莫名其面的就喜欢上了一个人的孤独,除了老师没有人搭理他,这倒也好,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搭理。深深地把自个儿幽闭在自我的精神世界。何乐而不为呢!
中段考之后莫名的竟考了个好成绩,座位也安置在了第一排的好位置。只是同桌是个瘦小的女孩子,已经过去近一个来月的时间了三狗竟没同人家说过一句话,他甚至不敢正眼看她,甚至于连她的名字也记得隐隐约约模糊不清。
连自个儿都瞧不起的人又怎能得到旁人的认可呢?三狗感觉自个儿就是个笑话,令人笑不出来的笑话,愈是这样,他就愈加的封闭自我,正如老师所说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女学生的身影熟悉而又陌生,三狗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一组的哪一个。他把目光定格在文艺委员欧阳雨姗的座位上,超编的班级75名同学。依旧是男多女少的组合,在众多的女孩子中欧阳雨姗算是最熟悉而又最陌生的一个。熟悉的是她有一副天生丽质的好嗓音,每节课前起身简短领唱的那几句再熟悉不过的歌词调调儿从她空中出来就格外的温润令人陶醉。陌生的是她的脸蛋儿就像她的嗓音一样清纯而透彻,白玉无
瑕,眉毛高挑而又傲骨凌人。即便是无意间的一次对撞都令人心慌的急速躲避,就像一间价值连城的碧玉一样远远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瞄上一眼再深埋进心底默默的品味。
“不可能是她!”三狗极力揣摩着,欧阳雨姗可是城里转来的娃儿,打小就跳舞习文的,一副无拘无束雷厉风行健步如飞的侠女形象。她又怎么可能束手就擒的屈服于吊儿郎当的流氓混混之下呢?三狗的心目中,文艺委员就是《神雕侠侣》里面那冰清玉洁无所不能的小龙女形象。她不相信侠女会受到歹人的欺凌......
“管她是谁呢!”三狗轻叹一口气,取了袋子熄灯关门急匆匆的朝校外走去。
雪已经洋洋洒洒的遍地开花了,一想到还有近二十里的远路要走,三狗不得不加快了急匆匆的脚步。
二日一早外面的世界早已是一片白花花的冰天雪地。柳东中学初一一班的早读课是从六点钟开始的,因雨雪天气不能出操的缘故,早读要一直延续到八点半才能下课活动。宽阔的教室拥挤的人群嘴里喋喋不休永无止境的念叨着单词短语。周四——没错,这是英语早读。唯独前排靠墙处成大军的座位空拉拉的还没回校。班主任王老师提了热水瓶是在打水之前就前来查看了一番,回来的时候刻意的再次搜寻了教室一圈。明显的心有不悦。
坐在中间位置上的欧阳雨姗抬起胳膊抹起衣袖,已经八点过十分了!看得出她焦急万分的神情似乎又在刻意的保持着平静。是的,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她不愿再回想昨晚那刀抹脖子惊恐万分的一幕。好在成大军的突然出现挽救了她。
同旁的高干子弟一样,她就住在政府大院父亲的单人宿舍里面。其实父亲早在俩月之前被调进县里做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去了。因她读书的缘故这才向上面打了租借的申请,她本是要随着父亲去县城的,工作还没稳定,只说学期末再说......
越是不愿回想那冰冷恶毒的一幕越是时不时的萦绕眼前。她开始为成大军这个她并不熟识的同学担忧起来。
“狗杂碎,有种!爷还会再来!”这是那流氓恶混临走时撂下的狠话。
欧阳雨姗不敢再想象下去,她竭力的平复
着自己的情绪,急得跺脚搓手却又双目紧闭。屏息蹙眉间都是无尽的担忧。她一夜未眠,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都是那歹人阴森可怖的笑脸。一大早,她是第一个来到教室的,还刻意的将口袋里热乎着的两个大苹果悄然的塞进大军的桌斗里,临转身的时候又回头用书本遮盖在了上头。
“怎么还不来呢!”欧阳雨姗急得站起了身,在桌边过道里扭动着身子跺脚四望。
一整天三狗的身影都不曾出现。欧阳雨姗心惊胆战的担忧了一整天。脑袋迷糊糊的,不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
二日如旧,三狗还是没有出现,空荡的座位依旧空荡着。老师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嘴,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同路的也并未见到踪迹。
“大雪封路了!靠山的村落许是更严峻!”王老师喃喃自语的自我安抚着走出了教室。
“龙小明不是在六班吗!”教室里有人惊叫起来。
“臭小子,该不会借了冰冻进山捕鱼去了罢!”是一个男生附和着在起哄。幸灾乐祸是这一帮男生的本能,枯燥乏味的读书生活他们也只有这丁点儿的业余爱好,尽管不怎么地道!
“龙小明是谁呢?”欧阳雨姗拽了拽身旁的好友青诺言。这青诺言就像百事通一样,校内校外的事儿没有她不清楚的。就连考完试老师还不知道的前几名她已早就了如指掌,谁叫她的父亲就是这所学校主管教学的青校长呢!
“六班,白净帅帅的小伙,这两天正和汪雯静对上眼的那家伙。”青诺言耸耸肩朝着汪雯静的位置挤挤眼,神秘的抿嘴一笑,示意欧阳雨姗悄然点儿不要声张。镇中有严格的校纪,早恋的一经发现是要开除学籍的。她可不想多嘴害了好姐妹儿。
恋爱不恋爱的欧阳雨姗并不关心,这一群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顶着高压背着老师眉来眼去的,班上已经有了好几对,早就司空见惯。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成大军的安慰,若是因她的原因落入歹人手里,那将会使她往后的日子内心永无宁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