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中, 和以往不同的是，当听到推门声的时候，金明水立刻抬起头看过去, 再不复之前的满不在乎。
当看到推门的警察后, 金明水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
“我自己在这里就行，麻烦了。”程柒感谢的对守在审讯室门口的警察点了点头, 开口说道。
已经得到程局交代的警察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被拷在椅子上的金明水后, 强调道，“我就守在门口，有事喊我。”
“好的。”程柒点了点头, 将审讯室的门关上后，这才走到金明水的正对面，坐下。
自从程柒出现在视线范围后就没移开过视线的金明水挑眉，“你竟然真的敢出现？”
程柒并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而是往椅背上一靠，直视金明水的眼睛，用无比放松的动作和视线，回答了金明水这个问题。
监控室里，一直紧紧盯着里面情况的汪医生露出满意的表情，知道程家人会担心程柒的情况, 就帮忙解释道，“金明水先发制人, 一个‘敢’字占据主导地位, 想要在心理上给程柒压迫，而程柒的所有表情和动作，都在说这种问题完全不需要她的回答, 并用自己的动作和神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审讯室里，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近一分钟的时间，似乎是确定了就算继续这么看下去程柒也不会有什么反应，金明水突然笑了。
“知道么？你是我的第一个作品。”说到‘作品’两个字的时候，金明水的嘴角突然翘起来，露出一个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弧度。
可惜，相比于愤怒的程年和程妈，程柒的反应显然并不能让金明水的情绪得到满足。
“哦？”程柒笑了，“那么抱歉了，在我的认知中，我的生活中有很多对我影响很大的人，亲人、朋友、粉丝，他们教会了我很多，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而你……”程柒上身微微往前倾了一下，灵气运转时十分自然的分了一丝到嗓子处，一字一字的说道，“在我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最后一句话，程柒的声音很轻，可却像是有特殊的魔力一样，砸在对面金明水的耳朵里。
监控室中的汪医生将手拄在桌子上，猛地往前一凑，死死的盯着单向玻璃中金明水的表情。
“金明水的脉搏心跳有着非常强烈的波动，他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负责随时盯着金明水身体状况的警察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连忙说道，“建议将程柒叫回来，金明水的危险程度太大，这样激怒他对程柒来说太危险了！”
程爸几人连忙看向汪医生。
而这个时候的汪医生却已经放松了一下，转头看向程爸，“程柒知道金明水的后手？”
没等程爸回答，汪医生就将目光再次投向审讯室里，“显然，这一局，程柒再次赢了。”不仅赢了，还大大方方的告诉对方，他的底牌，她全都知道。
不过到底是金明水，程柒都已经如此明确的点出她身上没有金明水留下的任何痕迹了，但金明水也只是心跳和脉搏有些波动罢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只是，金明水自以为很成功的掩饰，瞒不了审讯室的警察，也瞒不到听力异常出色的程柒。
视线在程柒的耳朵上划过，金明水语气十分自然的继续说道，“知道么？在你之后，我有很多作品，很多人你都熟悉？像是卢峰、刘凯……”
从金明水的嘴里一个一个往外冒名字开始，审讯室外的程爸和警局的人脸色都不太好，这里很多名字都是他们同事的家属，如今从犯人嘴里用这种炫耀的语气说出来，那种讽刺感简直就是在挑衅。
“这种随意操控人的感觉很让你享受？所以才会变态到将手伸到自己的妻子和骨肉身上？”程柒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就像是真的只是单纯问问题一样。
“你不懂，这些年我发现，在年龄越小的人身上就越容易动手脚，虽然你阴差阳错破坏了我好几次的部署，但不得不说，和那些我随便挑选的对象相比，你的成就和表现是最好的。”说到这，金明水突然笑了起来，“当年你被绑架时经历的那些事情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说实话，你应该感谢我不是么？如果不是我，你说不定早就因为那些人的行为弄到精神崩溃了，而我，只是帮你构架了另一个精神领域罢了。而身为一个父亲，我自然不忍心用同样的手段对自己的孩子，可我却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让他成为第二个我，成为另外一个完美作品。”
“金明水，你知道一个家里人世代都是公安系统的孩子从小接触的都是什么么？你真的了解我的家人和我么？”根本不需要金明水的回答，程柒继续说道，“你心里早就知道了？你当年的一切手段都失败了，我没有成长成你以为的无情型人格障碍症患者、一位潜伏型罪犯，所以你才会选择将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去当一个普通人，你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制造出另一个自己，你想利用父子之间天然的信任而从小培养一个可以为自己‘报仇’的继承人。”
“最重要的是，不是我破坏了你的部署，而是你不甘心我的状态，所以故意在我身边制造了一次次的事件，不是么？”所以那一次，原本定在HK的拍摄，才会在程爸的干预下换了一个位置。
程爸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金明水的打算，所以才会临时和王晨联系，让晨姐想办法将拍摄时间或者拍摄地点稍微修改一下。
可是让程爸没想到的是，本就是为程柒设置的圈套，又怎么可能有大鱼让警方捞呢。
而那个组织真正的行动，却反而被去国外工作的程柒意外撞上，并真正意义上阴差阳错救了陆清和那群无辜的女孩子，破坏了金明水和那个组织真正的计划。
“那你有受到影响么？有记起我送给你的那份礼物么？”一直趁着程柒在盯着自己眼睛的金明水，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激活步骤，也说出了那个他在多年前藏在程柒脑海里的钥匙，“贾、格、金，他的一生如何你有经历他的一切、感受他的感受么？那种刀尖划破喉管后的颜色，是不是很美妙？”
从说出贾格金名字后，金明水就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程柒，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反应，而嘴上则越说越兴奋。
只可惜让金明水错愕的是，程柒并没有他设想中的变化，她的眼底依然清澈，并没有沾染上他预想中的负面情绪与恶意。
就连看向他的目光都平静的过分，而他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自以为是的试图引动她的情绪。
“不可能！”这是金明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态，他猛地站起来想要凑过去想要找到程柒表情中的破绽，可惜的是，绑在他手腕上的手铐又将他拉了回去。
“没什么不可能的。”汪医生突然出现在审讯室的门口，“让我们误以为你真的已经将全部的计划都放在了你的儿子冬冬身上，并用别的条件将程柒引过来，整个谈话过程中看似你已经处于劣势，可无论是你的心跳脉搏声，还是眼珠看似慌乱实则有些诡异的转动，都只是一个假象罢了，当一切手段在你认为都成熟后，再激活当年留在程柒脑海深处心理暗示的种子。不得不说你准备的确实很多，可惜，你还是失败了，程柒从来都不是你的作品，她的内心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那又如何？”这一会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金明水从失态中恢复过来，只见他转头看向程柒，“看，你的家人还是和当年一样，明知道我的身份，竟然还会为了所谓的幕后黑手将你推了出来，以这位汪医生的能力，不会一点都看不出我之前的不对？那么，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呢？”
就在这个时候，程爸也出现在了审讯室门口的位置，金明水转头看向他，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嘲笑，“所以，程局长，在你的心底，是不是你所保护的人民永远都比自己的女儿重要？当年为了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受害者，你可以压制自己女儿的天赋，那么今天，为了那个非法倒卖人体器官的组织，你直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了这里，送到了我这个你明知道对你女儿不怀好意的心理医生面前。”
“这么看来的我，我这个父亲，做的似乎比你还要称职？”金明水看向程柒，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讽刺笑容。
当年留在程柒脑海深处的种子失效了没关系，他可以再下一次。
而且他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他太了解人性这种东西了。
有时候，一个怀疑的种子只要存在，根本不需要你去浇灌，它就可以成长成无法想象的程度。
没等程爸开口，站在门口不方便进入审讯室的程年发出了两声嘲讽的笑声，“知道什么叫做特警战术手语不？知道什么叫做摩斯密码不？你这么厉害，你怎么就没看到在你做出各种手段的时候，柒柒也在和我们交流？！别总以为我们警方只会靠着耳机来互相交流！”
殊不知他的所有小动作和小手段都已经被看透了，金明水自以为自己的演技骗过了程柒、骗过了脉搏监控设备和各个角度的监控镜头、骗过了监控室里的汪医生和所有警察。
殊不知，程柒和审讯室外的程家人、汪医生、还有警察，也在没有任何提前沟通的前提下，也共同演了一场戏，并真正的骗过了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柒的口中突然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金明水猛地抬头看过去，随后又看向程爸，“你们已经查到他了？！”
并没有的程爸有点懵，但还是保持着一切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一次，金明水是真的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没有了任何可以自傲的筹码了！
看到金明水向后靠去的动作，程柒起身，对汪医生和程爸点了点头，走出了审讯室。
这里，已经完全不需要她了。
对于金明水这种人来说，当面将他所有的手段和计划全部戳破，才是击溃他心理防线最好的办法。
而这个时候的金明水，才不会有那种为了曾经的合作伙伴舍身的意思，他之前之所以到最后还隐瞒一部分，只是为了享受警方的失败罢了。
走出审讯室好久，程妈都一直挎着程柒的胳膊，久久不舍得松开。
程柒拍了拍程妈的手背，“妈，别担心，我没事，很久以前就没事了。”
程妈一把将程柒抱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没有保护好你……
早已比程妈高很多的程柒安慰的揉了揉程妈的头，语气郑重的说道，“比起被保护，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强大到可以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上，保护自己和爱的人，即使过程并不那么一帆风顺的美好，但结果却告诉她，一切值得。
现在的她，已经再次拥有了爱与被爱的能力，并收获了更多更多的真心。
好半晌，一旁的程年才插上嘴，“柒柒，你最后说的那个名字是……”
为程妈擦完眼泪的程柒抬头对程年笑了一下，“程年警官，这种事情不是你应该问的哦~”
听到程柒故作调皮的尾音，程妈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就板起脸看向程年，“还知道给小天布置各种作业，我看你也要重新复习一遍各种条例了。”
“妈，那种丧心病狂的作业是程越那小子想出来的好么，我最多只是拉着小天进行几场实战对抗罢了！”程年连忙说道，对比从小就喜欢捧着书的程越，有些事情他还是比较喜欢动手。
其实程柒最后对金明水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自己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事实证明，她又一次赢了金明水。
程柒在程爸提供的金明水所有口供和警方目前调查到的全部资料中，了解到警方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只不过目标人物身份背景都很特别，不能在没证据的时候就直接调查，再加上人数一共有好几个，他们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到底是哪个。
程柒在和金明水互相试探对话的过程中，金明水利用自己的心跳脉搏还有眼睛的转动做心理暗示的准备。
而程柒之所以一反常态，说了那么多话，除了是为了击溃金明水的自信之外，也是在利用两人交流的语言内容，将所有怀疑目标的名字拆分开来，多次说出发音相似的字或者声韵母，根据金明水表现出来的微表情、心跳的波动、行为痕迹等等总结出来几个他反应最大，或者说故作平静反而没有反应的字，然后在对照警方怀疑目标中的几个人，确认出最终的名字。
最后，在金明水心理防线崩溃最后一刻，程柒笃定的说出这个名字，金明水自然就误以为警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而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替合伙人兜着，但凡从他的口中说出一点信息，警方就可以利用这点，正式开展调查和取证。
程柒几人在出了审讯室后就直接回家了，而原本今天应该休假的程爸，因为金明水的案子，留下来继续审讯加班。
走出警局的程柒三人，彼此默契的对视一眼，终于有了当年那个一直压在程家人所有心底的阴霾彻底消散了的真实感。
“妈，一会儿你再包点饺子。”程年突然开口说道，“我想给卢峰送过去。”
“好。”听到卢峰这个名字，程妈叹了一口气，说道。
“卢峰现在怎么样？”程柒开口问道。
“大家都知道连环杀人案的真正凶手是金明水，而无论是共同犯罪的主体卢妈还是后来选择帮忙隐瞒的老卢，卢峰都不应该承担全部的刑事责任，只是他自己心底过意不去罢了。”说到这，程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听说卢峰现在比刚开始记起所有真相时好了很多，在监狱里立了几次功，但却拒绝了上面要将其改为有期徒刑的奖励。”
“也许对于卢峰来说，只有在那里，才能让他的感觉好一些。”才能让他有自己是在为那里无辜受害者赎罪的感觉，即使当时犯案并不是他的本意。
“卢峰立的什么功？”程柒突然问道。
“好像是发明了一些东西。”程年说道。
程柒继续追问了一些，随即点头，并没有直接和程妈两人回家，而是去了此时还在开门的图书馆。
当程妈包好饺子后，程年准备给卢峰送去时，程柒拎着一兜子书回来了。
看到程年正准备走，程柒连忙将书递给他，“哥，你帮我把这些书给卢峰送过去，这是从图书馆借的，这是借书证，你告诉卢峰看完后让狱警联系你，你去给他换一批，这张纸条上有我整理的一些书目，你可以让他选，如果卢峰不好意思说，你就按顺序给他换就行。”
“好。”看到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字，程年露出头疼的表情，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走，而是先去书房将程柒手写的书单给复印了一张，原版他自己留了下来。
程年这么做并不是防备什么，也不是为了以后帮忙换书的时候方便，更不是因为程柒现在的书法水平好到让她的任何墨迹都有了收藏价值。
程年就是单纯的想要将柒柒写过字的纸收藏起来罢了。
“柒柒，中午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程年离开后，程妈立刻兴致勃勃的说道。
“妈，你先去睡一会，等到醒过来的我一定点餐，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好的。”程柒开口说道。
知道柒柒这是担心自己昨晚加班太累才这么说的，程妈也就没有拒绝程柒的好意，怜爱的摸了摸程柒的头后，就脚步轻快的回房休息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