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婵拿着赫德和徐建寅的订单, 去相关洋行谈团购,终于谈出个八折批发价,运费也相应的分摊至一半。西欧最新制造的各种精密科学仪器,此时应该已经装船出港, 漂在了太平洋上。
赫德不得不服, 立刻踢掉原先报价的几个洋行, 让海关跟博雅公司签了供货合约。
这是她软磨硬泡求来的——海关原本无此规矩, 去年她供货茶叶的时候, 也没人给她开这么一张“合作证书”;但如今情势不一样。义兴商会根基不稳,亟需权贵背书, 方能在洋商和华人街坊中站稳脚跟。
赫德自知欠她人情,一张签字证明又不是什么违规的东西, 于是爽快答应。
这份海关盖戳、赫德签名的证书, 相当于一件护身符,让再有对商会心怀不轨的二憨,不管华人还是洋人, 动手之前能三思一下。
自从那借“伤风败俗”闹事的几个首犯, 被巡捕房罚了款, 判了苦役,邻近街坊们便不敢妄动, 慢慢接受了自己身边有个牝鸡司晨的商会的现实。
有时候看到林玉婵出来进去,还会跟她点点头,侧身让个路。
加上林玉婵要来海关证书镇宅,给商会戴了顶洋帽子,更没人敢说什么。
此外,林玉婵还请商会中的加盟友商动用自己的关系,若是能求来个知县、道台什么的题字匾额, 也赶紧挂在商会里辟邪,刷一刷安全指数。
可惜中国人的关系网错综复杂,“面子”这东西比较玄幻,不是说求就能求来的,得等机会。就算有人跟官府关系密切,也得先把自己罩住了,才有余力照顾商会。
所以匾额什么暂时没有。林玉婵寻思,若是以后商会账目有盈余,赈灾、修路的时候捐点钱,不愁没有官府认证。
后来这墙上空了,林玉婵总觉得缺点什么。现在拿海关证明凑个数,表示我上头有人。
差强人意。
俄商李维诺夫在汉口开设茶厂,用蒸汽水压机压制砖茶,引起当地华人茶商抵制;林玉婵帮忙调解,条件是偷师他的蒸汽机结构。
她把图纸绘好了,也吃透了,带来上海,隔三五天就琢磨一下,寻思如何将李维诺夫式笨重蒸汽机,改造得适合博雅这种小而美的茶叶生产线。
王全带领德丰行,迅速抢占上海外销精制茶的市场。年初以来,博雅精制茶的销量十分低迷,几乎不能自负盈亏。
徐汇茶号的毛掌柜托人带话:“他们炒茶不吝成本!不吝成本啊林姑娘,你拍马也追不上的!不知道那王掌柜钱从哪来,怪哉!”
棉花的加工工作,由土山湾孤儿院的孩子们半工半读地完成。林玉婵派红姑念姑两位自梳女,轮班去孤儿院监督示范。她俩本就熟悉棉花纺织,又是女子身份,更易于和嬷嬷及孩子们沟通。
此外博雅公司还开始承接进口西洋科学仪器的业务。业务量不大,只是偶尔有西洋教士学者编纂书籍时有相关需求。早在容闳掌管博雅的时候,就喜欢进口这些没用且昂贵的玩意儿,眼下博雅算是重操旧业。不同的是,林玉婵会稍微运筹一下,尽量将不同客户的订单合并成团,从而降低成本,起码不会像容闳那样做一单亏一单。
博雅虹口分号关闭。盖因太平天国战事逐渐平息,房东要收回各地资产,以便回乡定居。眼下还没有什么保障租户权益的法令,房东说退就退,林玉婵也没办法。
好在眼下的茶叶生意多半转移到徐汇,博雅虹口的地段略嫌偏僻,正好一次搬走。
不过经历一次战乱,房东已经从富户被打回成普通百姓,也养不起太多下人。于是跟林玉婵商议,丫环周姨就赠送给她,少退一个月房租。
但林玉婵不想这么随意。她拿到周姨卖身契,自己用朱笔涂了,写了一份放良声明。跟周姨说是原主人念在过往情分,有意给她放良,让她到衙门去上户口。
周姨跟林玉婵干了一年多,思想有所开化。觉得做丫环吃喝不愁,事事有人做主,这样的日子虽然不错,但像林姑娘这般自己对自己负责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如今听说原主人不要她了,周姨哭一场,尽管舍不得,但也慢慢高兴起来,谢一声阿弥陀佛。
但她做下人惯了,也不愿改做别的营生,还是留在林玉婵这里,负责给她的居所和博雅公司整理内务,当一个家政阿姨,每月同样拿工钱。
此外,博雅公司要招募五个新人,分管仓库、运货和跑街收款。
以前林玉婵也考虑过招些长期合同工,可是无亲无故的陌生人,谁愿意在一个小姑娘手底下干活。
只能依靠“组织”给安排点营生。
林玉婵在天地会里有衔,交的会费也早就过了七天无理由退款期,也享受过了底层互助的福利,眼下该她尽点义务,她义不容辞。
况且这点“义务”完全是举手之劳。虽然略有风险,但和几十年前,那时刻准备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的“义务”相比,简直太人性化了。
林玉婵愉快地谢了,还不忘确认:“我只要五个,若是……”
公司里不是她一个人在干活。让这些人来试个工,跟老员工们互动一下,性格习惯上能处得来,才要。
忽然他眼神定在街角,问林玉婵:“这人你认识吗?”
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模样的男子,后头跟个小厮,循着路牌一路找来。他戴副金边眼镜,穿茄色箭袖直身袍,马褂边缘滚了片金缎的边——这是普通平民不准使用的高档面料,表明此人身有功名,约莫是个举人或贡生。
梁谨是上海广方言馆的算学教员,李善兰的徒弟。以前就听说过这位博雅公司的巾帼经理,前些日子在海关组织的庆功会上见到真人,回去后就有点忘不掉。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大清国上亿人口,整体来说思想趋同,但也有不少三观出挑的异类。有人觉得寡妇当垆有辱国风,定要棒打之而后快;有人却觉得情有可原,谁还没个苦衷呢。
“梁先生,你要的西人译著教科书,用不着越洋购买。墨海书馆就有刊印。从这个路口往外右转就到。慢走不送……”
“林姑娘!”梁谨有意不叫她的“夫家姓”,有点笨拙地立在门口,一口气说道,“咱们都不是守旧的人,我也知道寡妇门口是非多,我说两句话就走——林姑娘,我不是贪你钱财,我乡下家里自有良田百亩,定能给你一个好的归宿。你作风新派,我也会努力说服家人接纳,绝不会委屈你。你要是应,我这就去请媒人……”
他声音渐小,鼓起勇气再道:“今晚春社,于家班子在小桃园唱绍兴戏,我、我包了一间好视角的,只要报我的名字就行,我绝不打搅……”
林玉婵不尴不尬的听了两句,轻声说:“梁先生,您既然知道寡妇门口是非多,这是打算让街坊看我笑话呢?”
“我不是诸葛亮,用不着您三顾茅庐。第一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嫁人生子的打算。蒙您厚爱看我入眼,为什么不把我的拒绝当回事呢?”
若是他第一次就干脆利落转身走,林玉婵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个大清少有的磊落好男人;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将她的婉拒之词置若罔闻,不免显得有些太自我为中心。
一开始听到外头那教书先生讲话,苏敏官就识别出了他的意图。但权衡片刻,并没有莽撞出去帮她解围。
寡妇门口是非多。他要是再过去插几句,演出个争风吃醋的戏码,更是给小姑娘招惹麻烦。
外头周姨仗着自己年纪大,把那面皮薄的小年轻一路推出去,一边唠叨:“我们女人家掌柜已经够不容易的,你就不要来添乱了!走走……”
依稀听梁谨道了几声歉,讪讪而走。
周姨大步进门,还在自言自语埋怨:“……也真是的,要么就光明磊落的遣个媒人来,一个大男人家的天天闯寡妇门,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林玉婵严厉道:“周姨!晚上不想去看戏了?”
苏老板在工作上倒是十分负责。这日傍晚刚过,就有义兴的伙计来请:“船备好了!几位带好厚衣,随时出发!”
今日是春社。
古代百姓没有太多娱乐活动,于是各样节日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放松由头。
前两年,林玉婵主要独自打拼,也没什么心思凑热闹过传统节。不过现在,随着她人际关系扩张,逢年过节的时候,也需要跟土著们同步一下。
譬如春社日,是祭祀土地神的时节,江南各处村镇乡里都会凑钱唱大戏,男女老少于田垄间聚饮,上层人士宴饮游乐,叠鼓祈年。官府也会利用乡民集会的时机,宣政教化,指导农时。
这日,上海租界县城以外解除宵禁,让市民们能尽情赏戏到天黑。
到了下午,街上不少人就进入过节模式,拎着酒菜走亲访友。林玉婵也就关了商铺。她早早就包了义兴的船,请自己的员工和商会理事们看戏,统一刷个好感值。
虽然从她自己的喜好出发,实在不觉得看戏有多好玩。但大家喜欢呀!
有些齐整高级的船舱里,已然吞云吐雾,泄出灰烟袅袅。
红姑忽笑道:“我那日在街上听人闲聊,听到一桩好犀利的仙人跳骗局,说出来叫人脸红,你们听不听……”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寻思,如果能用蒸汽机制茶产量上去了,是不是能弥补利润上的薄弱?
可惜她才思有限,蒸汽机的改造模型想了好几个,始终不太对劲;也跟苏敏官一起琢磨过,毕竟两人都不是专业工程师出身,做不到尽善尽美。
术业有专攻。林玉婵不做那闭门造车的傻事。灵机一动,请徐建寅帮忙。
她将李维诺夫蒸汽机的图纸仔细重绘一遍,又详细说明了广式炒茶的步骤和所需器具,问徐建寅,有可能用机器代替人力,完成这些步骤吗?
如果学神真的能帮她打通这个任督二脉,今后十年她都可以给他代购!
茶叶生意由赵怀生负责,在德丰行的压力下,暂时苟延残喘。好在王全并不知道博雅是徐汇茶号的大股东,他“不吝成本”地为海关炮制精制茶的时候,这些成本有一部分还能回收到博雅的账户里,算是勉强收支平衡。
棉花行情继续火爆。常保罗在宁波的亲家,已经在当地开了个小小的“孟记花行”,专门为博雅公司输送优质棉花。
棉花的加工工作,由土山湾孤儿院的孩子们半工半读地完成。林玉婵派红姑念姑两位自梳女,轮班去孤儿院监督示范。她俩本就熟悉棉花纺织,又是女子身份,更易于和嬷嬷及孩子们沟通。
此外博雅公司还开始承接进口西洋科学仪器的业务。业务量不大,只是偶尔有西洋教士学者编纂书籍时有相关需求。早在容闳掌管博雅的时候,就喜欢进口这些没用且昂贵的玩意儿,眼下博雅算是重操旧业。不同的是,林玉婵会稍微运筹一下,尽量将不同客户的订单合并成团,从而降低成本,起码不会像容闳那样做一单亏一单。
博雅虹口分号关闭。盖因太平天国战事逐渐平息,房东要收回各地资产,以便回乡定居。眼下还没有什么保障租户权益的法令,房东说退就退,林玉婵也没办法。
好在眼下的茶叶生意多半转移到徐汇,博雅虹口的地段略嫌偏僻,正好一次搬走。
周姨跟林玉婵干了一年多,思想有所开化。觉得做丫环吃喝不愁,事事有人做主,这样的日子虽然不错,但像林姑娘这般自己对自己负责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如今倒是有人愿意跟她。不过,她也不能完全自由选择。
“这十个人你都询问过了,”博雅总号客厅里,苏敏官飞快地写着条子,头也不抬,对林玉婵道,“本事怎样不保证,但是嘴严,本分,都欠着天地会一条命。你按市价付薪即可,如果不包吃住,要再加三成工钱。”
从南京城偷渡出来的一批批难民,有的尚能回乡投奔亲友,有的已经成了无根浮萍,难以重新融入社会。
只能依靠“组织”给安排点营生。
林玉婵在天地会里有衔,交的会费也早就过了七天无理由退款期,也享受过了底层互助的福利,眼下该她尽点义务,她义不容辞。
况且这点“义务”完全是举手之劳。虽然略有风险,但和几十年前,那时刻准备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的“义务”相比,简直太人性化了。
公司里不是她一个人在干活。让这些人来试个工,跟老员工们互动一下,性格习惯上能处得来,才要。
苏敏官点点头,让这十人回到临时宿舍去。
虽然这十人在身份上已经成为上海数万难民之一,背景无可挑剔,但他还是不掉以轻心,送他们出博雅院门,沉稳地审视四周,确保没有窥伺的眼睛。
忽然他眼神定在街角,问林玉婵:“这人你认识吗?”
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模样的男子,后头跟个小厮,循着路牌一路找来。他戴副金边眼镜,穿茄色箭袖直身袍,马褂边缘滚了片金缎的边——这是普通平民不准使用的高档面料,表明此人身有功名,约莫是个举人或贡生。
中国自古是人情社会。倘若贸然听闻一个陌生女子做派出格,无媒无聘的跟野男人厮混,大家多半会皱眉头,觉得此女人品堪忧;但大伙跟林玉婵已然熟络,都知她是厚道人,对她的人品已有先入为主的好评,林玉婵再有什么作风问题,也就成了无伤大雅的小瑕疵。此外博雅公司还开始承接进口西洋科学仪器的业务。业务量不大,只是偶尔有西洋教士学者编纂书籍时有相关需求。早在容闳掌管博雅的时候,就喜欢进口这些没用且昂贵的玩意儿,眼下博雅算是重操旧业。不同的是,林玉婵会稍微运筹一下,尽量将不同客户的订单合并成团,从而降低成本,起码不会像容闳那样做一单亏一单。
况且她还是发钱请客的老板。大家又都是女人。在这小小船舱里,大惊小怪也没人给发牌坊。
林玉婵于是笑着磕完一个瓜子,钻出船舱,找稳重心,横跨到相邻的乌蓬船上。
马上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了过去,隔空塞进船舱。过程干脆利落,河面上其他人只当自己眼花。
林玉婵每次去那里吃工作餐,都不见外地跑到厨房,自己给自己带盐。
不过后来她也琢磨出其中奥妙:义兴茶馆不为赚钱,只是给天地会散众提供一个落脚之处。如果饭菜做得太好吃,一是不相干的客人来太多,不方便谈事;二是普通会众没事都来吃白食,薅秃大舵主的羊毛。
他现在是露娜的随船厨师,暗地里专管营救难民。昨日露娜再次完成申汉航线,洪春魁也跟着上岸,没休息一天,被苏敏官叫来划船做饭。
洪春魁知道这是有意打压,但他没怨言。十几年没看过戏了。十几年没听过这等漂在水面上的无忧的笑声了。他从瑛王变回百姓,这些寻常生活中的烟火杂务,他百做不厌。
再回首,想起当初自己陷在非黑即白的世界观里,把面前这善良小姑娘当成个可以随意捏死的“妖”,洪春魁恨不得尴尬跳船。
小少爷从小嘴刁,吃东西的癖好忌讳能写一本书。长大后被打回人间,大部分臭毛病都自动改了。但有些自小养成的喜好,没那么容易抹除。
临河的“折桂园”请来有名的杭州大戏班,已经不停歇地唱了几个时辰。岸上黄金位置都坐着达官显贵、地主乡贤,百姓们凑在围墙外,伸着脖子捕捉那戏中音色。
也有人摇船来到河岸边,就能从另一个角度近距离看戏。
有些齐整高级的船舱里,已然吞云吐雾,泄出灰烟袅袅。
苏敏官让人将义兴这几艘船摇到上风口。
大家已经急不可耐地出了舱,搬了板凳,各自找到理想位置,聚精会神地看戏。
林玉婵酒足饭饱,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今日的约会有点沉默。
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模样的男子,后头跟个小厮,循着路牌一路找来。他戴副金边眼镜,穿茄色箭袖直身袍,马褂边缘滚了片金缎的边——这是普通平民不准使用的高档面料,表明此人身有功名,约莫是个举人或贡生。
中国自古是人情社会。倘若贸然听闻一个陌生女子做派出格,无媒无聘的跟野男人厮混,大家多半会皱眉头,觉得此女人品堪忧;但大伙跟林玉婵已然熟络,都知她是厚道人,对她的人品已有先入为主的好评,林玉婵再有什么作风问题,也就成了无伤大雅的小瑕疵
博雅总号地处西贡路租界中心,街上住的多是洋人和新派华人,对各种伤风败俗的怪现状,倒不会像别处那样严格;但一个衣冠楚楚的教书先生堵门求爱,时间久了也引人注目。
梁谨面皮一红:“那、今晚……”
“我不是诸葛亮,用不着您三顾茅庐。第一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嫁人生子的打算。蒙您厚爱看我入眼,为什么不把我的拒绝当回事呢?”
若是他第一次就干脆利落转身走,林玉婵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个大清少有的磊落好男人;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将她的婉拒之词置若罔闻,不免显得有些太自我为中心。
林玉婵也就小小甩个脸子,吩咐周姨送客。前两年,林玉婵主要独自打拼,也没什么心思凑热闹过传统节。不过现在,随着她人际关系扩张,逢年过节的时候,也需要跟土著们同步一下。
譬如春社日,是祭祀土地神的时节,江南各处村镇乡里都会凑钱唱大戏,男女老少于田垄间聚饮,上层人士宴饮游乐,叠鼓祈年。官府也会利用乡民集会的时机,宣政教化,指导农时。
到了下午,街上不少人就进入过节模式,拎着酒菜走亲访友。林玉婵也就关了商铺。她早早就包了义兴的船,请自己的员工和商会理事们看戏,统一刷个好感值。
苏敏官平日对手下犀利严苛,但该发福利的时候也不含糊。今日也出钱请大伙听戏。于是苏州河上挤了五六艘乌蓬船,义兴和博雅的在沪员工互道寒暄,高高兴兴地各上各船,慢慢往河面深处摇去。
河面上,水汽混着初升的月光,飘到岸边,给新长出来的嫩草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雾。
林玉婵坐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跟周姨、红姑、念姑聊了会子天,吃了点瓜子。
常保罗和老赵各有家庭,今日要陪家人过节,于是便没来凑热闹。林玉婵都赠了节礼。
于是舱里只有女人,很快放松谈笑起来,话题渐渐百无禁忌。
红姑忽笑道:“我那日在街上听人闲聊,听到一桩好犀利的仙人跳骗局,说出来叫人脸红,你们听不听……”
这条路风险太大,她如今不仅自己要挣钱,还担负着许多人的饭碗,不能复制王全的赚钱路线。
术业有专攻。林玉婵不做那闭门造车的傻事。灵机一动,请徐建寅帮忙。
况且她还是发钱请客的老板。大家又都是女人。在这小小船舱里,大惊小怪也没人给发牌坊。
林玉婵于是笑着磕完一个瓜子,钻出船舱,找稳重心,横跨到相邻的乌蓬船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