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两个如此一唱一和,便是叫那祝常不惩罚他的九夫人都不成了。
祝常如今是喝了酒的,若是换做平日里,大约便是罚个闭门思过,再断几个月的月钱就罢了。
可此时此刻,灵霏和梁一沉在一旁撺掇着,那祝常是说一不二,竟是直接夺了这位九夫人的管家之权,倒是叫旁的夫人们看了笑话。这九夫人有苦难言,又不敢和灵霏还有梁一沉继续较劲。
只能低头便当是这事儿认了,被梁挺和梁拔放开之后,就哭着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了。
要说祝常多喜欢九夫人,灵霏却瞧着是不见得。那九夫人都哭成个梨花带雨的样子了,祝常的眼神却仍然在紫雪的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看着,只怕心里有了个新的美人儿,早就不见旧人哭了。
梁一沉却是没管他看紫雪,只是有意无意地挡在灵霏的跟前儿。祝常喝的都走不稳了,却非要说亲自将他们送去客房之中才肯安心。
梁一沉也不拦着,灵霏倒是觉得,如今这祝常的满门心思都在紫雪身上,只怕送他们是假,想和紫雪套近乎才是真。
果不其然,灵霏本来在旁人家里头也睡不安稳。
到了半夜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有动静。
灵霏倏然起身,抓住了梁一沉的手,就要往床下走:“外头怎么了?”
梁一沉却是懒懒散散地起身,伸出胳膊环住了灵霏腰,又用头埋在她的颈间,轻轻蹭了蹭:“夫人,很困啊。别管外头的事情,咱们继续睡!”
“砰——”
灵霏似乎听到,动静是从紫雪所在的那边传来的。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的声音,与此同时,外头也亮起了火光来。
是梁挺拿了火灯,轻轻地来敲了敲梁一沉和灵霏的门:“爷,夫人,紫雪夫人那边出事了。”
灵霏这才推开了梁一沉,心下有些着急:“紫雪说什么也是太上皇那边的人。你便是不将她放在心上就是了,可也总不能真的看着她出事,咱们还是得去瞧瞧!”
灵霏的话,梁一沉是无有不从的。
却还是懒懒散散地坐起身来,对灵霏抱怨道:“你夫君我可还醉着呢,如今脑袋晕晕乎乎的,你便是知道折腾我就是。”
这男人,总是如同个小孩子一般,也瞧着他在朝堂之中不是如此才是。
灵霏只是笑着红了他起身,又寻了一件厚衣服这才出了门。
其实刚出门,灵霏就有些恼:这庭州城的夜中冷的叫人有些受不住。风吹到脸上,就和刀刮的一般。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眼瞧着要到地方了,竟是生出这许多事情来,紫雪果真是个麻烦,带在身边日后还不知要如何呢。
果然是到了紫雪的门前,灵霏一眼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祝常。
他和梁一沉一起喝酒,此刻梁一沉瞧着十分清醒,步伐也很稳健,甚至连身上的酒气都不大能闻得到了。
反观祝常,脚下仍然虚浮,衣衫不整的样子,到像是酒还没醒。
此刻他正趴在紫雪的房门上头,口中说着许多污言秽语:“美人儿,你别把我拒之门外啊!你如此美貌,我瞧着那伯公爷也并不十分喜欢你,平日里连正眼都不看你一眼,倒不如你就留在我身边,我定然会好好待你啊!美人儿,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将你娶做个正妻,咱们这辈子逍遥快活,总比你跟着他去遣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
要说这祝常,也真是大胆。
灵霏今儿算是见识了:他堂堂一个城守大人,竟然半夜里摸到了宁伯公妾室的门前说这样的话。若是这在京中,只怕就算梁一沉当场打死他,圣上也不会如何。
然而梁一沉的模样,也让灵霏觉得有些奇了。
他分明对自己十分在意,那祝常只要看向了自己,他就会挡住祝常的目光。
可对紫雪,他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此刻这个祝常对紫雪如此,灵霏都觉得气恼,梁一沉却是全然不管旁人怎么看他一般,只是晃晃悠悠地上前,才将祝常拉开了去:“你做什么?”
他语气平静,半分没有生气的模样。
倒是吓得那祝常趔趄了一下,忙拢了拢自己的衣衫,说话都不稳当了:“宁……宁伯公?!”
“吱呀——”一声,里头的紫雪应当也是听到了梁一沉的话,这才跑了出来,红着眼看着梁一沉,是第一次做出这般委屈的模样:“爷,您总算来了,可吓死妾身了!”
她这模样不似作假,躲在了梁一沉的身后,倒是可怜得很。
祝常也是轻咳一声,尴尬至极:“属下……属下是喝多了。实在是属下的过错,瞧着紫雪夫人貌美如花,属下这才情难自禁,还望宁伯公见谅!”
灵霏觉得他是不可饶恕的。
连着紫雪也是难得地对梁一沉多话了起来:“方才他闯进了妾身的房间里,妾身才发觉不知为何妾身的房门竟是没有锁!来到这以后,都是他这府中的丫鬟伺候。想来他是早有预谋,让那丫鬟没有锁上妾身的门,而后半夜里闯进了妾身的房间里!”
紫雪咬了咬下唇,将身上的大氅死死地抓在手里头:“若是叫他得逞,那妾身只怕唯有死路一条,方才能保全这伯公府的脸面了!”
她说的决绝,倒是将祝常给吓了一跳。
虽瞧着梁一沉对紫雪总是淡淡的,但伯公府也只有这么一个妾室而已。
于是祝常二话不说,便伸出手来,对着自己的脸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地拍了下去:“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几杯酒下肚,属下就昏了头了!是属下该死,属下胡作非为,请伯公爷责罚!”
说着,他还略微抬起头来,手中的动作也轻了几分:“可……可紫雪夫人到底也没有怎么样。是怪属下喝多了误事,到底没碰到紫雪夫人,这事儿……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要灵霏说,就祝常这样的人,玷-污了多少良家女子,便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的。
然而对梁一沉而言,他也不过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无妨,你先下去。看在你喝多了的份儿上,我不与你计较这些。”
“爷!”
躲在他身后的紫雪,却是诧异地惊呼了起来:“爷就这么放过他了?!”
梁一沉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是远离了几分紫雪:“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你做的好,他又怎么会找到你的头上来?”
这话说的是过分,可灵霏的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梁一沉是故意的!故意灌醉祝常,甚至故意想要祝常来找紫雪!若祝常和紫雪当真发生了什么,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将紫雪留在这庭州,身边也就少了个太上皇的探子了。
可惜,梁一沉错看了紫雪,也小看了紫雪。
只瞧着紫雪倏然抬眸,惊讶地看向了梁一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她却伸出手,狠狠地擦掉了眼泪:“爷便是这么看妾身的?!今日这事儿若是换到夫人的头上,只怕爷即刻就要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色坯子了?!”
她的语气刚硬,倒是瞧着十分有骨气:“爷不过是对妾身心里头有成见,所以才这般让那城守放肆罢了。可爷别忘了,妾身如今是爷府中之人。爷这辈子若是不想见妾身也就罢了,可若是妾身出了这不堪的事情,爷的脸上也没有光啊!”
“何况——”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祝常,旋即回头看向了梁一沉的时候,眼中竟都带了几分冰冷:“妾身虽是风尘之地出身,却不曾有那样的风尘之心。若爷觉得妾身是水性杨花之人,大可打死妾身就是了。否则妾身这清白之身平白地被这腌臜事给辱了,妾身也是活不下去的!”
说罢,她便干脆不知从何处掏了一把匕首出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若爷如此厌恶妾身,妾身不如自行了断。还请爷放心,妾身虽是太上皇赏赐给爷的,却在死前亲自给太上皇书信一封就是,绝不让爷在太上皇的跟前儿难做!”
紫雪如此决绝而骨气,是梁一沉没有想到的,更是灵霏没有想到的。
看着梁一沉的很色变化,灵霏就知道,太上皇的这招棋子是高明。
没有随随便便塞个女子在梁一沉的身边,反而是找了真性情的紫雪来,叫人想讨厌紫雪都不成。
于是瞧着他们二人这般僵持在雪地里头,灵霏干脆上前,轻轻地将紫雪手中的匕首给取了下来:“这事儿何至于就到了这般眼中的地步?你既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该知道爷的身份。”
将匕首取下之后,灵霏只看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祝常:“何况祝大人也说了,他是喝醉了酒。爷如今不在京中,还是少惹事端的好。”
只短短两句话,便叫这紫雪没了脾气。
她抬眸,深深看了一眼梁一沉,而后就转身进门。
在外头明显能听到她将自己的房门锁死的声音,灵霏这才将匕首递给了梁一沉。【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