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灵霏的脸色不大好,江玲薇自然以为灵霏是为着之前那贵妃的事情膈应,便也应和了这人对灵霏道:“点花钿是母亲的意思,阿霏你别紧张。”
灵霏皱了皱眉,却是再问那女子:“那你说说,你给江姑娘点的这个花钿上的花儿,究竟是个什么种类的?”
那女子倒是和这江家其他的丫鬟不同,被灵霏这么问了之后,突然就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盒子和描红放在一旁,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问我?”
灵霏注意到,她自称的时候用的是“我”,而非“奴婢”。
江玲薇眼瞧着这人如此,连剩下的那点儿睡意都没有了,忙睁大了眼睛看向了灵霏:“她是长公主府中送来的,说是画花钿最有一手了。阿霏,怎么了?”
怎么又是长公主府啊?
若说长公主有什么违逆的心思,是和太后还有太上皇一同想要将当今的圣上拉下来,灵霏倒是相信。
可就这么个官员府邸的女儿成婚,她也要来插一手,灵霏却是不明白为何。
灵霏只看了江玲薇一眼,也不必多说什么,江玲薇就即刻明白了灵霏的意思,轻咳一声,而后看向了那女子:“说到底,你也只是长公主府送来的奴婢,如何能在伯公夫人的面前这般放肆?!”
灵霏不怕帮江玲薇出头,怕的是今儿这大婚的好日子里头,江玲薇不想让她惹事。
不过眼瞧着江玲薇也摆了架子,灵霏的心里反而是安定了下来。
那女子也没想到江玲薇会如此,却仰仗着自己依靠长公主府的身份,而撇了撇嘴嘟囔道:“什么伯公夫人?梁一沉那伯公能做几时还不知道呢!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人,便来此处拿乔了不成?”
这话说的是难听至极。
“放肆——”
却是江玲薇倏然站起身,看向了那女子:“别以为你是长公主府来的,就能如此了!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奴婢,若是即刻给伯公夫人跪下赔罪便罢了,否则我倒是要瞧瞧,这事儿闹到长公主那里去,公主会不会护着你!”
一个是江家的嫡长女,一个就是个奴婢罢了,长公主会护着谁,自想都不用想。
所以那奴婢虽然心有不服,却到底还是给灵霏跪了下去:“奴婢给伯公夫人请罪,还望夫人恕罪。这大好的日子里,别误了江姑娘的好时辰才是!”
她这话说的有趣儿。
灵霏却是先让她跪着,没有即刻理她,反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丫鬟婆子:“你们手中别停,先给姑娘上妆。”
而后,才看向了那奴婢:“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委屈抬眸,却不敢起身:“奴婢长公主府梅幽。”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灵霏微微挑眉,继续问道:“你先回答我,你给江姑娘额间画的,是什么花样?”
梅幽低了头,眼珠子也转了转:“是……奴婢也不知。”
“不知?!”
灵霏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调:“瞧着你既然是做这个的,又将不知道是什么花儿的东西就敢往江姑娘的额间画?若你画的是什么不祥之花,如何对长公主交代?”
这话一出,那梅幽便有些被噎着了一般。
张了张口,却要辩解:“这是祥瑞之花!是百合,只是你瞧不出罢了!”
“你打量着我是傻子不成?!”
灵霏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个奴婢给气笑了。
干脆将江玲薇的身体板正了过来,给所有人都瞧瞧她额上的花:“你们瞧瞧,这是什么花儿?”
喜婆子最先看到,摇了摇头:“不像百合。”
江玲薇身边的丫鬟也是摇头:“必然不是百合。”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梅幽的身上。
梅幽也知道,这事儿是不能擅了了,低了头,讷讷道:“是……是平阿花。我是北漠人,这平阿花是我们那边的一个祥瑞之花。”
平阿花?
灵霏没有听说过,这房中众人都不曾听说过。
江玲薇抬头,看着灵霏的眸色越发不好看了,也是心下有些疑惑:“阿霏,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灵霏点头,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梅幽:“花有问题,人也有问题。我最后问你一次,这是什么花?若你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今儿不管你是谁,都决不能扰了阿薇的大婚!”
至此,那梅幽再也编不下去了,低了头,一言不发。
一旁一直沉默的妆婆子始终都看着江玲薇额间的花钿,似是不确定一般,小声喃喃:“这……这是曼陀罗?”
果然!
灵霏没有看错!
深吸一口气,她才从镜子里看着江玲薇:“我也瞧着,这是曼陀罗。”
曼陀罗也是北漠之花,在朝中不曾见到。
灵霏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看了梁一沉书房里头的许多游记,见过书上绘的这花的模样,和眼前江玲薇额间花钿上的有九成相似。
而曼陀罗在书中记载,因为其有致人疯魔的作用,且模样妖冶,所以被认为是不祥之花。
“曼陀罗”三个字一出,那梅幽就被吓得浑身激灵了一下,显然是说中了!
她一早就知道这是曼陀罗,所以她就是故意的。
在人大婚的时候做这种缺德事儿,江玲薇气的浑身都在颤抖:“长公主为何要这般?!”
说着,她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对,不是长公主!长公主对我们这些晚辈,最是疼爱的!是悠扬郡主!”
悠扬郡主其实和江玲薇也无冤无仇的,所以说到底,自然就想到了和悠扬郡主交好的方洁身上。
江玲薇冷了脸,看向了梅幽:“是方洁,对吗?”
那梅幽瞧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心里头自然也是害怕。
反正瞒不住了,她干脆就点了点头:“江姑娘饶命啊!是……是容小将军夫人找到了郡主,郡主找到了奴婢。说是……说是要给江姑娘一个教训。奴婢不过是听命行事,请姑娘饶命啊!”
“欺人太甚!”
江玲薇浑身发抖着看着那梅幽,似是在考虑如何处置她。
灵霏却上前一步,拉了江玲薇一把:“今儿是你大喜,这些琐碎的事情就让江夫人去处置,或者容后再说。如今得赶快想法子将这花钿擦掉,咱们时间不多了!”
然而真的等江玲薇坐在那儿的时候,下人们却发觉,她额间这花钿竟然擦不掉!
那梅幽也是因为害怕,干脆就主动开了口,说是描红的东西是她从北漠那边寻来的。要三日的功夫才能彻底从肌肤上消除,如今若是想弄掉这花钿,就必定只能将额间的那块皮给剜掉才是!
如此恶毒的手段,让灵霏都不由感慨,方洁当真是好狠!
“这可如何是好?时间要来不及了!”
喜婆子第一个皱了眉头,开始催促。
“给我剜了这肉!”
江玲薇也是气狠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就算是今儿痛死在这,也绝不能能让她得逞!”
“说什么傻话?”
到底,还是灵霏上前,拉了江玲薇一把:“今儿是你这好日子,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回了的。”
而后看向了身后的小蕊:“小蕊,你可有法子?”
依稀记得从前在泉州的时候,小蕊也学过花钿。在府中的时候,有些小丫鬟想要臭美一下,也都找小蕊。
小蕊虽是受宠若惊,也知自己是被临危受命的,即刻严肃了起来:“奴婢可以试试看。还好这曼陀罗只画了个轮廓,说不定奴婢能将其改成牡丹。就是要复杂些,不知姑娘喜不喜欢。”
“那就快动手!”
江玲薇对灵霏和小蕊,是没有任何不信任的:“只要别是这曼陀罗,也不误了时辰,你不管画成什么模样,我都不怪你就是了!”
这话,让小蕊大胆了起来。
虽说过了这些年,小蕊的手艺倒是没有生疏。
总算是赶在时间里头,将那曼陀罗画成了个纷繁复杂的牡丹。而且为了图个吉利日后不要掉色,小蕊干脆也用了那不掉色的花钿。三日之后一起洗掉就是,省的先碰了水掉了色,就又变成了不吉利的曼陀罗。
如此一来,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吉时已到前头说叶星的迎亲队伍已经到门口了的时候,这边江玲薇也已经打扮妥当了。
不知为何,分明是江玲薇出嫁,灵霏的心情却开始有些激动了起来。
不仅仅是为了江玲薇而高兴,更是想着,能见着梁一沉了。
作为福祥娘子,江玲薇出门的时候,灵霏是一直要跟在她的身后的。
到了拜别父母的时候,灵霏就瞧着梁一沉和人群一同在大厅的外头,正伸着脖子往房子里看。
可灵霏的任务还没完,只能和他匆匆对视一眼,又带着江玲薇去了喜轿。
江玲薇坐喜轿,灵霏倒是不必和喜婆子她们一般走路,而是有自己的轿辇跟在江玲薇的喜轿之后。
本以为梁一沉就要留在江家了,谁成想到了叶府门口的时候,又瞧着梁一沉已经在叶府的门口负手而立。
若是不知的,还以为他是一早就在这叶府了呢!【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