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秦月悦如今在圣上的跟前儿很得脸,灵霏自是点头恭顺。
圣上今儿叫他们夫妇来宫中,本就是为着要与他们一同用膳,再和梁一沉多说说话的。
用膳之时,长公主到似是忘记了方才的不悦一般,顾着叫宫女儿给灵霏试菜,倒是越发热络了起来。
长公主的态度如此变化,自然是有原因的。
果然灵霏这菜还未送到嘴里,就瞧着长公主看向了梁一沉:“听闻这些日子,悠扬总是去找你?”
悠扬郡主喜欢梁一沉的事情,在这整个天京城里大约是人尽皆知了。
她常常找着机会要见梁一沉这事儿,灵霏的心里也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梁一沉对悠扬是什么想法,所以灵霏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长公主突然提起来,连灵霏都是伸长了耳朵,想听听梁一沉如何回答。
却听得梁一沉只是轻轻“唔”了一声,便什么都没有说了。
长公主放下手里的筷子,看了一眼正认真吃饭的圣上,而后才对梁一沉轻咳一声:“她前儿来宫里头给本宫请安,哭得不成样子,说是你欺负了她,可是有这事儿?”
“咳咳。”
眼瞧着梁一沉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圣上也是给长公主使了个眼色:“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先用膳!”
长公主却不依不饶,只是仍旧固执地看着梁一沉:“本宫也说她了。她堂堂郡主殿下,总是如此胡作非为,这不是胡闹吗?只是一沉啊,悠扬是什么心思,你当是比旁人都明白的。你们是从小长到大的情分,悠扬对你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宫里宫外给她介绍了多少好男儿,可她偏就是认准了你。”
“哎——”
她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瞧着也是个痴情的。你成婚那一日,你可知她哭成了什么模样?”
“长公主殿下!”
梁一沉也到底是放了筷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长公主的话:“微臣与悠扬郡主的确是从小长大,可微臣只是阿静她当做一个妹妹来看待。这话微臣同她讲的也十分清楚。若长公主殿下所言,微臣欺负她是因着那一日她约见微臣在郊外见面,而微臣没有去,叫她淋着雨干等了一晚上的话,那微臣觉得冤枉。”
还有这样的事情?!
灵霏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梁一沉,竟是不知,他这从前在泉州城被说成是个浪-荡子的男人,究竟怎么能做到,让悠扬郡主这样一个花儿一样的姑娘,在雨中等了一夜!
也怪不得,今儿长公主都要再次插手来说这件事了。
没想到梁一沉将这事儿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长公主的脸上也是难掩尴尬之色:“她……是任性了些。可究竟是个女子,那一日之后便大病一场,太医说,她得的是相思之症。”
“与我何干?”
梁一沉似是没了吃饭的心情,干脆就不顾规矩地靠在了椅背之上:“长公主不妨直说,要我如何?”
长公主再一次被梁一沉驳了脸面,眼中已生出几分恼怒。
可瞧着圣上都是一副没听见梁一沉说什么的样子只顾着吃菜,长公主就只能硬着头皮对梁一沉道:“不如……给你们大婚一场?”
得,灵霏的心里霎时就变得冰凉冰凉的:她这伯公夫人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只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然而梁一沉却是耸了耸肩,不甚在意:“悠扬堂堂郡主身份,也甘心做妾?”
长公主愣了愣,才反驳道:“自是不能叫悠扬做妾!”
梁一沉这才抬眸,眼中带着不悦地看着长公主:“她想做伯公夫人?”
“自然如此!”
长公主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悠扬是我们疼爱长大的丫头,便是嫁个王公贵族也绝没有做妾的可能,自是要做正室!”
梁一沉却挑眉而笑:“那她与阿霏,谁大谁小?”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敢说话的灵霏,只觉得这事儿自然不必多想:“自然是郡主做大,秦氏做小。”
这倒是让灵霏很诧异了,堂堂悠扬郡主想嫁人,要叫圣上和长公主这般为她谋划,竟还愿意和人做平妻?瞧着,长公主对梁一沉,只怕当真是有心的。
然而梁一沉却是摇头,眼中的笑很快就转成了几分冷笑:“那若是依着悠扬郡主的性子,有朝一日欺负了灵霏,我岂不是要负了阿霏?”
他这话……什么意思?!
灵霏几乎不敢相信,这男人会说出如此的话来。虽知道他一向疼爱自己,可他也总是和自己生气,叫灵霏觉得这男人的性子难以捉摸,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便是到了这一步,他竟还是要护着自己的!
连长公主都是愣住了,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时竟无法回答梁一沉这话。
于是梁一沉便再继续道:“我若是想娶旁人,当初又何必花费那般心思求娶阿霏呢?为什么这件事,人人都不理解呢?我只想要阿霏一个夫人陪在我的身边,做我伯公府中的夫人,不可以吗?”
他在一瞬间,仿佛又变成了他才是那个受尽了委屈的人一般,连灵霏看了,都心里有些难受了起来。
更别说不管是圣上还是长公主,从前何曾见过梁一沉的这般模样呢?
长公主一时语塞,圣上只是看了看灵霏,又看了看长公主,而后才对长公主正经道:“罢了罢了,这事儿日后就不提了。悠扬也太任性了,日后咱们给悠扬找个更好的人家就是了,也未必一定要是一沉。”
说着,又亲自示意身边的大太监给梁一沉布菜:“今儿叫你们夫妇进宫,本意并非这个,好生用膳。用完之后快些回去收拾收拾,务必将朕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悠扬的事情,你自不必操心就是了!”
有了皇上这话,梁一沉才放心一般,再度拿起了筷子。
而自此之后,长公主还真是对这事儿只字未提。
到了晚间圣上又留了梁一沉在宫中,却也吩咐了轿辇将灵霏安生地送回府中去。
到府中的时候,就瞧着舅妈正带着柳叶儿在厅中等着自己。
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柳叶儿的身体也不好,灵霏便自然要问:“这么晚了,舅妈和表妹找我有事?”
“嗯,有个事,想来想去,还是得同你说!”
柳王氏的面上表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似是不知怎么开口。
柳叶也躲在她母亲的身后,不敢看灵霏一般,倒是让灵霏有些哭笑不得:“舅妈有事但说无妨,不必这般害怕。”
“是,是这样的!”
柳王氏拉了柳叶的手,扯着笑容上前:“前儿我不是和你说,若是能让柳叶做伯公爷的妾室,也好帮衬着你一些吗?这一日我们仔细想想,也不是那么个道理。你和伯公爷如今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说什么纳妾不纳妾的,实在是不合时宜,我在这里带着柳叶,给你赔罪了!”
这倒是奇了怪了,既是提出来的话,现在又收回,叫灵霏摸不着头脑:“是舅舅知道了,让你们来说的?”
柳王氏点头,又摇头:“也不是。是柳叶儿,自己也不愿做伯公爷的妾室了!”
她尚且都还没有正经和梁一沉见面呢,怎么就打退堂鼓了?
原本灵霏还觉得,倘若为梁一沉纳妾是注定的,那柳叶其实并不是个不能考虑的选择。
然而提到梁一沉,柳叶就往柳王氏的身后躲了躲,似是害怕至极,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表姐,我不想……不想做伯公爷的妾室!伯公爷太可怕了,他真的太可怕了!”
还是头一回见着一个女子对梁一沉害怕成这样呢,灵霏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一旁小蕊小声道:“夫人,前儿伯公爷料理絮儿的时候,表姑娘都看到了。”
原来是被这事儿给吓着了!
灵霏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于是关切地看向了柳叶:“可是那一日见着伯公爷对付那女子,所以吓着了?”
柳叶拼命点头,早已不如第一日来的时候那般兴致勃勃:“表姐,我……我如今听到伯公爷的名字,腿肚子都要打颤。表姐,我不想嫁给伯公爷了,表姐别让我做伯公爷的妾室好不好?”
想必她之前也只是对这天京城里的繁华模样十分神往罢了,如今是西北吓破了胆,灵霏自不会逼迫她:“你且放心,你便是愿意,我也未必就能做这个主,如今你既是不愿意,我在京中给你找些个可靠人家,等你病好了,再自己挑选就是了!”
灵霏如此,对柳叶来说,仿佛就是翻过她一条小命一般,恨不得要给灵霏跪下来感恩戴德了。
她们母女两个千恩万谢才离去,叫小蕊瞧着,都是不由地嘟囔道:“这胆小鬼的样子,没成想还未等咱们夫人出手,就已经解决了一个!”
解决了一个?是将她们这些想要入伯公府的女人当做了敌人不成?
若是小蕊不说,灵霏竟是还没有意识到,她在内心深处,其实对想入伯公府的女人,本就是不喜至极的不是吗?【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