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没法拒绝,便收下就是了,反正府中也有一大群人要料理,多这些不多,少这些也不少。
可说话间的功夫里头,梁夫人又拍了拍手,于是便从一旁袅袅娜娜地走出了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便是灵霏见过的菊秀。那一日送了她回来,没成想她竟还是不老实。这下瞧着她连丫鬟的衣裳都不穿了,却是换了一身旁的府邸之中妾室才有资格穿的缎面的衣裳,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梁夫人瞧见了灵霏打量她的眼神,也是笑着拉了灵霏的手:“这丫头你见过?昨儿她回来之后,我便狠狠教训她了。我说昨儿到底是你和一沉的大日子,她跟着瞎搅和什么啊?只是这孩子呢也是个可怜人儿。伺候一沉那么长时间了,如今站在这府中旁人都指指点点地说一沉是不要她了!”
“哎……”
她叹一口气,煞有介事地瞧着灵霏:“你就行行好,将她收下在身边!便是给你当个牛做个马,也总好过被扔在这侯府之中,日后抹了脖子的好不是?”
用自.杀来威胁她?
灵霏略微挑眉,而后走向了菊秀:“你也是这意思,一定要同伯公爷回我们伯公府去?”
“扑通——”
那菊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便直接跪在了灵霏的跟前儿,眼泪二话不说便从眼眶之中夺眶而出了:“夫人,求求夫人收留菊秀!菊秀早就是少爷的人了,若是夫人不收留菊秀,菊秀便就只能一头碰死在这了!”
瞧着梁一沉对菊秀的态度,灵霏便觉得,这菊秀大约说的不是实话。
只是她既跪在了这里,便是笃定了不给灵霏台阶下,灵霏又何须在意那么多呢?
只是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哭泣一般,抬眸看向了另一个穿着粉色纱裙,模样竟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那她呢?”
梁夫人没想到,菊秀都这般了,灵霏还不为所动。
便一手拉起了菊秀,另一边看向了那个女子,对灵霏介绍道:“她叫‘元青’,也是从前在泉州的时候就和一沉认识了。是一沉启蒙先生家的女儿,虽比一沉大两岁,却记得当时一沉很是喜欢她。如今她既是在京中,心里也惦念着一沉,我便干脆想着,让她也去伺候一沉!”
说着,还意有所指一般地对灵霏道:“从前我们一沉便很是喜欢他。我头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心里都有些犯嘀咕。如今想着,我们一沉啊和他父亲一般,可真是长情之人呢!”
这话若是叫梁一沉听到了,只怕立刻就要炸了。
不过灵霏细细瞧着那元青,的确是和自己长得有五分相似呢!只是……瞧着她年纪还要略大过自己,难不成是到了如今还没有嫁人?还是说……另有什么问题?
这么留了个心眼儿,灵霏的目光却又从元青的身上,挪去了菊秀的身上:“你的身契带了吗?”
灵霏这一会儿跳跃一下的思维,竟是叫梁夫人有些跟不上,不知灵霏究竟要做什么。
菊秀愣了愣,而后不自觉地转头看了梁夫人一眼。
灵霏则是轻笑道:“你与元青不同,你是府中的奴婢出身,便是官中奴婢,在京兆府尹都是登记在册的。若是没有身契,我自然不能将你带去我那里。否则若是你在我那儿寻死觅活的人没了,只怕侯府之中是要责怪与我的!”
说到此,梁夫人的脸色就变了变:她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官家的庶女,对奴婢们身契的事情,竟是这般了解?!
可她并不想让灵霏拿走菊秀的身契,也是赔了笑脸道:“怎么,我与你父亲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你如今府中正乱着,就先将菊秀的身契放在我这,我替你们看着就是了!”
“那可不成!”
灵霏认真地看向了梁夫人,眼中皆是仿佛在为梁夫人好的诚恳:“倘若菊秀在我们那儿出了什么事儿,若是身契在这里,可不就是要连累夫人和父亲了吗?”
她不给梁夫人任何机会,便继续道:“倘若是她的身契不能在我的手里头,那我是万万不敢将她带回我们伯公府中的。否则我这般小小庶女之身,还不懂这规矩,叫伯公爷知道了,便是要将我休了,我可怎么是好啊?”
她眨了眨眼,一副无辜又害怕的模样。
倒是叫梁夫人一时之间拿灵霏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却还要对灵霏笑脸相迎:“啊呀,怪不得一沉那般喜欢你呢,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也不给灵霏任何拒绝的机会,便将眼前的元青和菊秀往灵霏的跟前儿推了推:“既是如此,你便带着他们回府!若是还有什么短缺的,记得告诉我就是了,我一应替你们准备好的!”
就这样,灵霏到底还是将这十几人收下了。
而后灵霏和梁夫人两人就面和心不和地在这后院走了一圈儿,又去梁一沉从前所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都没话可说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圣上赏赐的午膳!
入膳之时,梁一沉自是听说了灵霏收下了下人们,又瞧着在一旁殷勤替他布菜的菊秀和元青,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
灵霏知道,这男人又生气了,却是不知他究竟在气什么:是气自己又让不该入府的人入了府中?还是气她在梁夫人跟前儿表现得太懦弱?
原本在梁侯府中用完饭,灵霏是想在回去的马车上同梁一沉说清楚今儿这事的。
却没成想,这刚出了侯府,梁一沉便站在门口,对灵霏的表情都是冷冰冰的:“我军中还有事,先去军中了。今晚大约也不回来了,你不必照管我了。”
这男人绝对是生气了!
说真的,此时此刻,灵霏的心里忽而觉得有些委屈了起来: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男人到底在生气什么啊?
但想着这到底是他们新婚的头一日,灵霏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地拉了一把梁一沉的衣袖:“那个……我想和你说说菊秀和元青的事情。”
梁一沉仍背着灵霏,脊背僵直:“不必,你是府中的主母,自是你说了算就是!”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就离开,留了灵霏一人愣在原地,心里头要生气,都不知该生这男人什么气!
连站在一旁的小蕊,都是忍不住地嘀咕道:“伯公爷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奴婢瞧着,夫人已经够大度了!”
可不是么?从前还以为,是她和梁一沉惺惺相惜,这其中的情谊是与旁人不同的。如今方才知道,她连这男人为何生气都不明白。
难不成,他果真是瞧着自个儿和那元青长得像,才这般对自己的?
灵霏摇了摇头,挥掉脑海之中的这般想法,这才对小蕊道:“带上这些人,咱们先回府!”
府中的下人们大多都是这府邸从前留下来的:本是太上皇还在的时候瑞安爵的府邸,后他因为通敌被太上皇判了斩立决。半年之后新皇登基,才将这宅子赐给了梁一沉。
所以府中人员本就复杂,如今再加上这一次带回来的,便更是人数众多。
虽说觉得麻烦,但灵霏到底还是要先见一见再说的。
便叫小蕊去喊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来前厅相见,又让粉儿备好了椅子和茶点,知道今儿是要“打一场硬仗”了。
然而灵霏已经坐在了正厅之中,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下人们才陆陆续续地来齐。
便是如此,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瞧着也是懒懒散散的站在厅中,甚至有些人还像是刚睡醒一般,衣冠不整地打着呵欠。
人人的心里都想着,灵霏不过就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出身,能有什么本事?自是对她看轻几分。
尤其是那些资格较老的婆子和管事的,灵霏甚至听到他们之中有人在抱怨:“又不是当值的时间,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灵霏本还想着,毕竟自己是初来乍到,给这些人留几分面子,如今瞧着,倒是大可不必了。
于是人来齐了之后,灵霏也没有出声,只是不急不缓地喝着自己的茶,而后对一旁的梁拔吩咐道:“去把伯公爷留下的侍卫都叫来在外头候着,然后叫个人牙子过来也在外头候着。”
又对粉儿吩咐道:“今儿厨房里头做的糕点实在是难吃得很,又腻又凉的,你去给我准备些冰粉儿,我吃了好才有力气管这一摊子事情。”
她在上头做足了架子,下头自然是有人站不住的。
第一个出头的,便是这府中原本的大管事。
他是当年太上皇赏赐给爵府之中的,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太监了。
便是梁一沉搬来之后,府中的一应事情也是他在打理。
所以此刻面对灵霏,他也是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步,对灵霏不满道:“不知夫人这会儿子叫我们所有下人都过来,所谓何事?府中还有许多活计要做,难不成夫人便要将我们全都困在这里站规矩吗?如此一来,可就没人做事儿了呢!”【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