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此,灵霏瞧着这京中却仍旧是盛况依旧。
她们也只是被教导着要少出门,出门多带些家丁,似是并不曾受到皇帝晕厥的影响。
然而还未等这朝中之事全然过去,秦岳便失踪了。
头一个发觉秦岳失踪的,是灵霏。
因着学堂停学了几日,而且秦岳一向不喜欢太过吵闹,也免了众人的请安问好,所以灵霏接连两日都没有瞧见秦岳。
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听小蕊提了一句,说是这几日在院子里也不曾见到秦岳的书童。秦岳那书童是日日跟在秦岳身边的,平日里秦岳休息的时候,他就会替秦岳准备要用的东西,自是要在院子里头走动的。
两日不见秦岳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两日不见那书童,却实在是奇哉怪也。
灵霏也顾不得那许多旁的什么规矩,拉着小蕊就去了秦远山的书房,想要禀明此事。
却正巧就在秦远山的书房外头,遇见了宫里头来的人。
宫中太监传话,说是秦岳被圣上请去了宫里头,叫秦家放心,便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就匆匆离去了。
可孟晴是跟着那太监的脚步接连赶来,脸色之上皆是惶恐:“老爷,大事不好了!”
原是孟晴听到京中的远房在她跟前儿议论起此事,说是秦岳休学前,曾有人听闻他严明立储之事,公然支持太子,甚至最近京中传的那几首关于立储的童谣,也都是出自秦岳之手。
圣上盛怒,这才将秦岳抓紧了宫里头去软禁。若不是瞧着秦岳有个崇宁先生的名号在,恐怕是要直接降罪秦家,打杀了秦岳的!
孟晴说的有板有眼,吓得秦远山都有些站不稳了:“这……这不可能!?父亲一向谨言慎行,怎会做出那般事情呢?!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圣上正是憋着一股气的时候呢,若是要拿咱们秦家撒气,可如何是好?你打听这消息,可能确认是当真?”
灵霏也觉得,秦岳绝非那等胡言乱语之人。至于说什么京中流传的关于立储的童谣,更不会是出自他之手了。
可孟晴的语气,却是越发笃定:“我的老爷啊,这马上整个京中都要传遍了!您没瞧着吗,前儿和咱们交好的那些府邸,这两日都唯恐对咱们避之不及呢!我还说叫趁着时间叫太医院白家的和御前孙家的来相看相看咱们家的姑娘,人家前儿都答应好了,今儿一个个都同我说有事来不了了,难不成您说这是巧合?”
太医院白家,自然是白勤。御前孙家,便是御前侍卫孙家,大约是孟晴给秦晓丝寻觅的人家。
听闻此言,秦远山整个人都向后倒退了一步:“如今……如今这可如何是好?!你快些再去打听打听消息,我也去想想办法,咱们秦家这是要遭了灭顶之灾啊!”
他们二人如此言语,灵霏也是再也站不住了的。
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孟晴还有秦远山行礼,她便匆匆地跑出了秦远山的院子。
可真当她跑回自个儿的屋子的时候,却又有一种无力之感:她能为秦岳做些什么呢?如今她恐怕连这个秦府都出不去!
没一会儿,秦远山身边便来了人传了消息,叫他们所有人都去正厅,想来便是为着秦岳的事情。
果真到了正厅的时候,瞧着秦远山和孟晴都是严肃地坐在上头,这厅中的气氛压抑异常。
难得一家子这么齐聚,连早就不得宠爱的周姨娘都在一旁严肃地站着。除了因为容貌被毁,机会被遗忘了的何姨娘之外,几乎整个秦家的人,都齐聚一堂了。
哪怕是林姨娘那小小的儿子秦箬涛才不过三岁,也是站在林姨娘的身旁,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瞧着人都来了,秦远山才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似是很焦心:“父亲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
便是听说了,下头也不敢有人多言什么。
秦远山便继续问道:“你们都怎么想?”
秦若海站在最前头,身旁跟着灵霏的嫂嫂邵佳宁。
邵佳宁抬眸看了秦若海一眼,对着秦若海点了点头,秦若海便站出来,对秦远山抱了抱拳:“父亲,祖父是咱们的一家之主。儿子相信以祖父的崇宁先生之名,是不会做出对秦家不利的事情。如今外头都是传言罢了,儿子想着,不如只那么两人抽时间进宫去,亲自当面求见圣上,好问个清楚,祖父究竟如何。”
然而对自己这个最张脸的儿子,这一次秦远山却是摇了摇头,没有给他面子:“咱们方才不是去了吗?还未进宫门,便被请回来了。若是能入宫看清楚情况,我又何至于发愁成这个样子?虽说如今京中是传言,可传的都是一个言语,我倒是瞧着,这一次你祖父当真是惹了事了!”
瞧着秦远山如此害怕的样子,秦若海便皱了眉头:“便是祖父当真是见罪于圣上,如今没有旨意下来,圣上便是在犹豫着。究竟是祖父,又是崇宁先生,咱们想想办法,定是能救了祖父的才是!”
灵霏和秦若海,是一模一样的想法。
秦远山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其他人:“你们是如何想法?”
这整个厅中,除了孟晴,跟在秦远山身边最久的便是周姨娘了。
只是对于无关她自个儿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此刻也是讨巧卖乖道:“妾身一介女流之辈,实在是不懂这些,老爷做主便是。”
秦远山皱了眉,又看向了带着秦箬涛的林姨娘。
林姨娘这些年在秦远山的跟前儿很得脸,加上又生了秦箬涛这个庶子,所以还算说得上话。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孟晴一眼,这才对秦远山分析道:“妾身……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秦远山扬了扬下巴:“不要拐弯抹角,你说便是!”
林姨娘将秦箬涛交给乳母,而后走上前来,对着秦远山福了福:“如今听着外头的传言纷纷,想必事情是真。妾身以为,倒不如……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其实老爷您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可奈何皇上不愿见您,也不愿给个准话,那便是在试探您的心意呢!您不过是个闲职,本事和立储之事扯不上干系的!”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心思倒是很多:“倒不如就此作出一副已经无能为力听天由命的样子,若是父亲当真日后出了事,圣上也未必牵连到咱们家。尽量还是将对老爷和大公子的仕途影响能减到最小,便减到最小!”
她说话不急不缓,却十分条理清晰:“倘若后面圣上不追究此事,将父亲放回来了,那也是咱们府中皆大欢喜,老爷您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叫灵霏的心里头都是一片寒凉——
他们这是要放弃秦岳了?只顾着瞧着秦岳如今惹了事,就要退避三舍,难不成全然都不想着秦岳从前为了秦府做了多少吗?!若不是有秦岳这个崇明先生在,京中有谁认识他们秦府是什么?
“不行!我绝不会为了我的仕途而放弃祖父的!”
旁人不说话,秦若海便是要头一个跳出来,义正言辞地看着秦远山:“百善孝为先,祖父年纪也大了,又为了咱们秦府开办了学院。爹爹,我不可能抛下祖父不管不问的!”
秦若海如此坚定,秦远山也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了看孟晴,又看了看红姬:“你们呢?是如何想法?”
孟晴瞟了红姬一眼,先一步开了口:“我以为林姨娘说得对。老爷你不是什么都没做,您该做的也做了。只怕再强求下去,要圣上将咱们秦家整个厌烦了,那当真就说不清了!老爷便是不为了几个还未出嫁的姐儿着想,也得为了哥儿们着想啊!阿海才成婚,事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星文也才过来,还有下头的阿风和阿涛,这几个哥儿可万不能被连累了啊!”
她的言辞恳切,倒像是真心为了秦府着想。
瞧着她说完了,红姬才上前一步。
正欲开口,却被孟晴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做什么!?小小乐府歌姬,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红姬也不恼,只是对秦远山抱歉一笑,又退了回去,倒是叫秦远山没好气地看了孟晴一眼,却也不再要红姬说话,只是低头思索着什么:“罢了,叫我想想看。你们都退下,这事儿急不得。”
他是觉得急不得,偏偏灵霏是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倘若秦远山当真放弃了秦岳,那才真的叫人心寒!
谁放弃秦岳,灵霏都不能放弃!
只是她如今……
本欲找秦若海帮忙,可秦若海出了厅中之后就离开了秦府,大约也是找人帮忙去了。
灵霏在屋子里思索良久,终于想到有一人也许能帮到她!只是若要见着那人……
她立时让小蕊准备了一盒子糕点,合上两匹她自个儿都舍不得穿的过年时候伤下来的缎子,便匆匆往红姬的红云院而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