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山宗主之前,话剧一直是舞台近景模式的表演,观众需要到现场甚至要座位靠前才能感受到话剧的魅力,因而话剧的受众有限,多数集中在中老年人。这部分人消费能力低,门票价格就不能定得太高,所以前期的投入也要大幅度缩减,否则很难回本。
山山宗主的出现,是话剧制作的全新形式的开始。
他的镜头就像孩童透彻的眼睛,孤独又炙热地看着台上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次肢体碰触迸发出的能量,每一次眼神交汇击撞出的火花……好似一场顶尖的视听盛宴,倾尽全力只为这个孩子而演。
于是,他看见了,记住了,又把它本真地还原了。
就这样,山山宗主开创了独树一帜的网宣加网播的形式,又从不举办线下应援活动,既保留了演员的神秘度,也契合了当今观众的需求度,还能集中资源在话剧本身质量的打造上。
许多专业人士都对此给予了肯定,他们认为山式话剧从无到有再到爆,是一个勇敢尝试和艰难探索的过程。
山山宗主的成功并非一蹴而就,更经得起时间严峻的考验,粉丝都是为他的硬实力而来,自然比绝大多数的流量粉要长情忠贞。
眼看着《未亡人》未播先火,各大娱乐版面都竞相播报,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颜绯累得瘫倒在沙发上,静等柳辛书的反应。
京泰娱乐总裁办,一盏小灯幽幽地亮在桌头。
柳辛书将短短两分钟的《未亡人》预告看了十几遍,从头到尾,他都只盯着女主角看。
她还活着。
会哭,会笑,会喊,会动地活着。
这个想法如同疯长的水草,从深幽的湖底一股脑儿地窜上来,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上气,又舍不得将它们摘去。
他按下内线,把京泰娱乐最出色的经纪人胡瑟叫了进来。
“柳总,您找我?”
胡瑟穿着干练的白色套装,短裙下的双腿笔直修长。她长相秀丽,气质冷清,年过三十还全身心奉献给工作,是典型的女强人。
柳庆雲将公司交托给柳辛书时,就特意吩咐过,胡瑟是个难得的人才,让他好好培养,别让别家挖了去。
“胡瑟,有精力再带一个新人吗?”柳辛书点了支烟,看到胡瑟微不可查地皱眉,他又将烟掐灭了。
胡瑟把他近乎体贴的举动看在眼里,笑了笑:“柳总言重了,您要是有看中的潜力股,我再忙也得给您腾出时间来,这前提还得是潜力股,您说是不是?”
她拨弄着头发,神情有些挑衅质疑。
柳辛书看着她的视线渐渐深沉。
他刚接手京泰,还在和高层股东商讨总部搬迁的事情,底下这些人他还没怎么接触,现在一见,倒是另有收获。
真不愧是父亲最重视的员工,都改朝换代了,这心还留在老头子那里呢。
“看起来,胡大经纪人是对我不够信任?”柳辛书起身朝她走近,昏暗暧昧的灯光将成年男女的身影拉扯在一起,映在墙壁上,缠绵交叠,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胡瑟并没有被柳辛书的怒气震慑住,她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正要开口回应,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伴着女人的柔柔抱怨:“说好一起吃饭的,瞧你又给忙忘了。”
……
颜绯洗完澡,守着手机等,一等就等到了十一点。
不应该啊,柳辛书就算是再忙也不可能这么久不上网?不然她搞这么大动静出来,不是很尴尬?
就在她等得昏昏欲睡时,G终于发来了新的消息:
——绯,柳辛书再次要求和山山宗主通话,他要签下周水歌。
“啧,长得不咋样,想得倒挺美。”
家有娇妻怀着孕,还想外头两开花,天底下哪儿来那么好的事?
颜绯面无表情地啪啪敲了一个字:滚。
——那你大费周章把预告放得这么声势浩大,为了什么?难道不是给周水歌制造话题和名气?
G毕竟是男性,大多数时间和颜绯能达成共识,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有点跟不上颜绯迅疾变换的思维。
他觉得疑惑,文字输入太慢,干脆打开了微信语音通话:“京泰是娱乐龙头产业之一,周水歌签过去发展前景更好。”
G的声音很年轻,似山间的泉水汩汩清冽,颜绯一直很好奇,这个男人是出于什么理由,会这样尽忠职守地为剧院服务。
她把面膜摘掉,套上发箍清洗脸部残余的精华液,捯饬完后,才拿着手机躺到床上。
“周水歌的案子你也看过了,她是日本那场纵火案里唯一的幸存者,但当年的心理阴影是一辈子抹不去了,柳辛书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过关怀,把她骗得团团转,掏心掏肺地爱了一场。”
“正是因为被狠狠伤害过,等她醒悟后才会觉得难以接受,她的性格就是佟月月,即便有了更决绝的想法,在跳河自杀前,也会拼尽全力给柳辛书最致命的报复。”
颜绯下了定义:“这样的两个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G提醒她:“可以只是高层和旗下艺人的关系。”
“在过去的十二年里,柳辛书以为周水歌死了,周水歌以为柳辛书把自己忘了,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两个人能相安无事多年,就是因为没有交集。如今各自有了新开始,何必再继续纠缠?”颜绯说着,语气带了点厌恶,“更何况现在柳辛书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凭什么还要再来招惹水歌?”
G被她愤愤不平的语气逗笑:“绯,你太激动了。”
“我讨厌一切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男人,一切。”颜绯声音很平静,G却明白她这些年从未治愈过的伤痕就写在“讨厌”这个词汇里。
她辛苦忙碌这么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用意,仅仅只是想给柳辛书添堵罢了,让他亲眼看着周水歌光芒万丈地复出,又因为无法得到她而抱憾终生。
这样的行为幼稚得让人发笑,却也执拗得让人心疼。
美国加利福尼亚还是上午八点,落地窗前站着的男人握着手机,俯瞰楼下如蝼蚁般穿梭的车辆,耳畔是女孩清浅的呼吸,男人年轻俊美的脸上带上几分纵容:“好,那就让柳辛书再吃点亏。”
颜绯精神一震,从床上鲤鱼打挺地蹦坐了起来:“怎么说?”
“柳辛书前段时间在日本卖家手里买了一件东西,是市价炒至八位数的釉里红缠枝梅纹瓶。”
“私人藏品?”颜绯下意识想到了谢知。
果然,下一秒,G给了更准确的信息:“据我所知,这件藏品是谢知看中的,鼎轩阁名下的拍卖公司也和卖方签订了拍卖分成协议,等于是柳辛书半路抢了谢知的东西,这一点,你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不过,谢知远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和好说话,他的手段和势力我至今都没能查清,你要小心应付。”担心颜绯收势不及伤了自己,G再次强调,“绯,柳辛书顶多是只狐狸,谢知却是一头沉睡的雄狮。”
G难得的严肃语气让颜绯神情凝重,过去的很长时间里,颜绯以为G已经足够厉害,没想到谢知竟会让他这么忌惮。
颜绯怔然出神,所以她的决定是对的,那个用温柔包裹着深不可测的人,她要是迷迷糊糊地一头栽进去,恐怕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绯?还在听吗?”G敏锐地发现,颜绯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大对劲,像目标明确的冲锋者,忽然有了让她踌躇不定的心事。
“听着呢,”颜绯弯起凤眼,敛住更多的情绪,“谢知是大佬,不是可以利用完就甩手的小喽啰,我会注意分寸的。”
“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出来,我会帮你处理。”G是从父亲手里接过这个剧院的,颜绯是剧院的现任主人,就是他的小老板,他认为这样的关心合情合理。
颜绯眉梢一扬:“我最大的事就是做好每一部剧,送走每一个待我如亲人的演员,其他的,都不是事。”
男人不再说话。
她总会在最应该示弱的时候,拒绝那些无法给予同等回报的帮助,清醒独立又骄傲的女孩,会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包括他。
纵使嘴上说得潇洒,一向吃好喝好的颜绯,这一夜还是翻来覆去地失眠了。
甚至还做了久违的噩梦。
她梦到自己站在一个岔路口,父亲走向右边,母亲走向左边,而她却好似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缠住了,无法挪动脚步,两个她生命中最依赖的人,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毫不留恋地走向各自崭新的人生。
突然!
一辆重型卡车破风而来!从路中横向穿过!
“不——”她吓得捂住眼睛!
很久很久,她颤抖着睁开眼,就看见卡车的车尾压住了父亲,车头碾过了母亲,血流成河,红色遍布。
颜绯的瞳孔剧烈一缩,正要尖叫,有人在这时轻轻拉住她。
“绯绯,我好喜欢你,以后你来我家做我的姐姐,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女孩比她矮了半个头,撒娇似的摇晃着她的手。
可她还没来得及点头,女孩的身后又伸出一双男人强壮的手,一把将女孩拽了过去!
“绯绯!救我!”
颜绯想冲过去,脚下依然被缠得死死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被那双手撕成了血淋淋的两半!
“啊——”
颜绯再也受不了了,强迫自己醒了过来,靠坐在床头,感受到心脏在鼓鼓疯跳。
她下意识摸了摸枕头,挨着脸的那部分枕巾已经被眼泪和冷汗浸湿。
“妈的。”
颜绯心烦意乱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年轻美丽的脸,忽然觉得活着真累。
宋晋的冰箱里永远摆满她最爱喝的酸奶和水果软糖,颜绯嚼完一颗糖果,拿了一瓶芒果味的酸奶,想起经期临近,又换了红枣味的。
一边喝一边看手机,居然也才凌晨两点多,她迷迷糊糊只睡了三小时。
山山宗主的微信被各方恭贺挤爆了,颜绯挑了几条重要的回复后,切换回自己的微信。
“叮。”
通讯录“新的好友”一栏,多了一条申请:我是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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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三爷为绯姐提供在线哄睡服务~【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