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转头，对王晴天说，“我们也走吧。”</p>
王晴天点头。</p>
等学生散去，班主任才走进来，她的目光扫过，在楚嫣然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道，“准备一下，晚自修抽背《论语》，背不出来的同学罚抄。”</p>
抄就抄吧。</p>
大家伙的心思全不在学习上。</p>
那在哪儿？</p>
楚嫣然抱着书包，一声不吭往外走。</p>
马上就有几十道目光追过去。</p>
这不，昭然若揭咯。</p>
班主任敲了敲讲台，“看什么呢？”她说，“还不快背，想留下来过夜是吧！”</p>
过夜？</p>
教室里怨声载道，但不一会儿就书声朗朗了。</p>
楚嫣然一走出去，便有预感：从这刻开始，身后一切都与她无关了。</p>
当然，也包括顾夜西。</p>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校门口，上了车扑进江蓁怀里大哭。</p>
江蓁一边安慰女儿，一边抱怨，“楚清，看看你干得好事！”</p>
楚清很少抽烟的。</p>
他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冷笑，“呵，是你女儿干得好事。”把脸都丢尽了。</p>
江蓁沉默。</p>
车内，烟的味道很大。</p>
江蓁把车窗放下来，楚嫣然立刻扑过去，她手慢脚乱的把窗户关起来，“不要开。”她摇头，很恐惧的样子，“我不要别人看见我，我不要，不要。”</p>
江蓁看着憔悴的女儿，心都碎了。</p>
她很着急，“现在怎么办？”</p>
怎么办？</p>
还能怎么办！</p>
楚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把烟掐灭，“休学，等风头过了再说。”他已经花钱在压网上的舆论了，但收效甚微，“楚嫣然，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p>
楚嫣然只顾着啜泣。</p>
楚清凝了凝神色，加重语气，“听见没有？”</p>
“听、听见了。”</p>
她落得这般田地，除了王戈，还有一个人难辞其咎。</p>
——庞爷！</p>
当晚，由李守德带队，以强奸罪逮捕了他。</p>
是楚嫣然报的警。</p>
审讯室。</p>
人证物证俱在，抵赖都是徒劳。</p>
择日开庭。</p>
收监之前，庞爷总算醒酒了。</p>
他戴着镣铐，只提了一个要求：想跟家人通个电话。</p>
家人？</p>
庞爷有吗？</p>
窗外，雪下得正烈，遮住大片大片的夜空，走出去，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p>
汪——</p>
听，是谁家的狗叫了？</p>
阁楼。</p>
狗狗围着新窝打转，顾夜西蹲在门口组装落地灯，今晚没有月亮，屋里开着灯，光线可以直接照到院子。</p>
门口还是暗的。</p>
温想拿着手电筒，微微弯着腰。</p>
给他打光。</p>
“好了想想，你去把插头插上。”</p>
温想去了。</p>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亮起来。</p>
顾夜西起身，用力摇了摇灯柱，确保组装牢固了。</p>
“顾同学。”</p>
他回首，看见温想。</p>
她站在台阶上，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项链，身上穿着深红色毛衣，上面绣了一整个冬天，披肩是月白色的，很衬她，也很漂亮。</p>
就是，太薄了。</p>
顾夜西把工具箱拎起来，朝她走过去。</p>
他在倒数第二格的台阶上停下。</p>
温想微微抬着头，眼里盛满他的影，“顾同学，我们打雪仗吧。”他早上答应她的，期待了一天，“我给你准备了手套，在屋里。”</p>
顾夜西看着她，似乎没反应。</p>
“顾同学？”</p>
他开口第一句话，“想想，你再去多穿几件。”</p>
温想低头看了眼。</p>
顾夜西温声哄着，“听话，外面冷。”</p>
确实冷。</p>
一张口，嘴巴就跟加湿器一样。</p>
温想握住他的手放到腰上，“我贴了很多暖宝宝。”所以说，“不冷。”</p>
她问，“你感受到了吗？”</p>
温度。</p>
是热的。</p>
顾夜西鼻子冻得有点红，回答，“感受到了。”</p>
腰，好细。</p>
温想笑了一下，正想走出去。</p>
顾夜西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一抱进怀里，身体就暖了。</p>
她像个小火炉一样。</p>
“怎么了？”</p>
顾夜西低头，下巴搁她肩上，“冷，给我抱一会儿。”</p>
温想乖乖不动，“家里还有暖宝宝。”她摸到他的手，跟冰块一样，“我去给你拿。”</p>
“不要。”</p>
“为什么？”</p>
他贴着她的肩颈，蹭了蹭，随后附耳过去，“这样舒服。”</p>
温想，“……”</p>
可她还想打雪仗呢。</p>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最后，因为顾夜西，温想只能堆雪人了。</p>
为什么？</p>
他简直比影子还粘人哦。</p>
顾夜西比她高很多，这样抱她要一直弯腰，温想忍不住问，“顾同学，你不累吗？”</p>
他摇头。</p>
“一点都不累。”</p>
开玩笑，抱女朋友怎么可能累？</p>
他用正儿八经的语气提醒，“想想，我体力很好的。”</p>
温想哭笑不得。</p>
这时，有电话进来了。</p>
顾夜西没打算接。</p>
但手机响个不停。</p>
温想听到了，劝他，“顾同学，你去接吧。”</p>
顾夜西有些不乐意。</p>
温想停下手中的动作，“万一有要紧事呢？”</p>
他声音闷闷的，“要是没有，他就死定了。”</p>
温想好笑。</p>
他郁闷了片刻，松手去旁边接。</p>
“什么事？”</p>
“您之前让我盯着的九哥，他来南杭了。”</p>
顾夜西嗯了一声，“还有吗？”</p>
通话的对方，“没了。”</p>
“我知道了。”</p>
不到十秒，通话结束。</p>
顾夜西把手机搁兜里，折回去。</p>
温想捡起一根树枝，插在了雪人左侧，她随口一问，“谁啊？”</p>
他随口一答，“不怎么熟。”</p>
上司和手下而已，确实不熟。</p>
顾夜西弯下腰，随手捡了一根，插在右侧。</p>
这样，两条手臂就有了。</p>
院子很亮，地上有雪人的影，还差一个鼻子。</p>
“冰箱里有胡萝卜，我去拿。”</p>
“慢点，小心台阶。”</p>
温想离开的时候，顾夜西用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盯紧辛芳洲。】</p>
对方回：【明白。】</p>
时间过了很久，雪还在下，等光影悄悄退去，院中剩下了一条狗，与它作伴的，是一个大大的雪人。</p>
风雪来不及把旧的脚印掩埋，马上又有新的踩下。</p>
派出所灯火通明。</p>
来者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p>
他自称是庞爷的“家人”。</p>
李守德把泡面放下，起身从里头绕出来，“你跟我来吧。”</p>
“谢谢。”</p>
低头的时候，借着灯光，看清他脖子上纹了一个“辛”字。</p>
咚咚咚！</p>
庞爷从睡梦中惊醒，震天动地的呼噜声戛然而止。</p>
“只有十五分钟，长话短说。”</p>
“多谢。”</p>
李守德把门关上。</p>
他回去继续吃泡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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