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去府中搜寻证据，本不用惊动皇帝他老人家的，但这次却不同，因为前两日赵佶收到了太尉府送来的一件礼物，一个宋代版的足球。</p>
蹴鞠赵佶之所爱，高俅之所长，两人很是一起踢过几年球。而这个球，就是当年赵佶最喜爱的一个。所以赵官家心软了，所以三司会审必须要顶住赵官家的嘴，让他先不要说话。</p>
赵佶听说高俅盖的房子有古怪，心中也好奇是什么古怪，奈何三人吞吞吐吐不肯明说。三位大人又保证，只是搜寻一番，既不会惊扰太尉府的家眷，又不会搞什么破坏，赵佶这才同意下来。</p>
但赵佶不会想到，他这一点头，就点掉了高俅的半条命。</p>
两日后，三司会审新的结案奏章再次交到田十一手中过目，共有大罪三十七条，小罪六十五条，共计一百零二条。</p>
对于没能凑出一百零八条，田十一心中有些遗憾，但见到随地吐痰的罪状依然在里面，就知道这三人已经黔驴技穷了。</p>
第一条大罪就是个要命的事。奏折里写着：高俅动用禁军士卒为他私人盖房子，共动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九虽然是数之极，但却不能说明什么，重要的是后面的。予极数造屋，乃是为了不破坏龙脉。</p>
在这个时代里，只有皇帝才能称之为龙，叫做真龙天子。有龙脉的地方，只有皇帝能住。</p>
动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不破坏龙脉，那就是说高俅盖房子的地方是龙脉啊。住在龙脉上想干什么，后面的话已经不用继续说了，赵佶会自动脑补，满朝的文武也会自动脑补。只此一条，高俅便已经凶多吉少了。</p>
之所以要编出这么离奇的罪名来，是因为高俅是死是放，并不在于他有没有罪，而是全要看赵佶怎么想。所以赵佶的想法至关重要，罪状便必须能够影响到赵佶的想法才行。</p>
秦桧、白时中、余深此时已经对田十一佩服到五体投地了，若论阴谋陷害，田十一若称第二，全大宋没人敢称第一。</p>
对于秦桧的奉承，田十一很不受用。一来是因为十一哥不喜欢听奉承之词，二来这点小手段和“莫须有”的罪名比起来，似乎还显稚嫩一些。</p>
三人前脚刚走，决定明日便进宫将奏折面呈圣上，后脚便接到禀报说蔡京来了。</p>
蔡京如今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竟然亲身前来，肯定不是小事，同样也不可能是好事。</p>
人家是宰相，而且还是正的，田十一只好将主位让给蔡老头坐。没想到蔡老头不仅不坐，还对着主位的椅子作揖三次，随后坐在了下道第一把椅子上。</p>
田十一暗呼这老头太精明，因为这里是公主府，主位自然应该皇亲来坐，蔡京在不给人留把柄这一块，仍是拿捏得死死的。</p>
一坐下来，蔡京就开始谈交情，还说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有些规矩碰不得，一碰就成了众矢之的。</p>
说来说去绕了一大圈，蔡京见田十一只是“哼哼哈哈”，竟是一句有用的话也没说，不禁也有些气恼起来。</p>
没办法，向来说话喜欢转着弯子的蔡太师也只好说了直话，他想保高俅一条性命。</p>
一瞬间田十一想起了鲁迅伯伯说过的一句话：“管闲事的都特娘是欠儿登。”</p>
蔡京想要保下高俅的动机田十一也能猜出几分，无非就是官场上的利益共享，还有同为赵佶宠臣的互助勾结。</p>
不过话说回来，十一哥也是赵佶的宠臣啊，咋不见老蔡头互助互助？</p>
只要高俅死了，蔡京就是田十一要扳倒的最后一个大奸之臣。至于白时中、余深那类小虾米，并不是田十一不想清除，而是因为奸臣太多了清不过来。满朝上下不是奸臣的屈指可数，一个个去弄死，怕是要弄到十一哥老死。</p>
虽然巴不得蔡京立刻就死，但此时高俅都还活着，必须让老蔡头在后面排队队等候分果果。</p>
“蔡相此来，官家知道吗？”田十一满脸疑惑地问道。</p>
蔡京自然是没见过赵官家的，听了这话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咯噔”了一下子。这小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受了官家什么旨意吧。莫非，真的是官家想让高俅死？</p>
没经过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田十一只是用了一句话，就导致老蔡头不知该什么办才好了，因为不知道赵佶心里咋想的啊！</p>
在这大宋朝，跟谁干都不能跟皇帝干，除非舍得一身剐。</p>
见蔡京不敢说话，田十一极轻微地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小子向来视蔡相如长辈，蔡相如今能再度高登相位，实是众望所归之事。蔡相老而弥坚，这大宋朝还要多多仰仗蔡相才能国泰民安，此等小事又何需蔡相过问。何况高太尉之事自有三司会审，小子实在是无能为力。”</p>
听了田十一的惺惺作态，蔡京彻底摸不清事情的底细了。如若真的是赵官家的意思，自己来保高俅那就是找死啊，重新坐到宰相的位置上容易嘛，这不是拿自己的权位开玩笑吗。</p>
蔡京到是有心问问田十一，这到底是不是陛下的意思。可官场上的规矩就是不好好说话，若是把话挑明了说，很容易就会落人把柄。</p>
权衡了好半天，蔡京心中暗叹口气，又与田十一扯了几句新县衙的布置多么的雅致，位置又多么好，随即便起身告辞了。</p>
等到蔡京临出公主府的后门，同时也是开封县衙的前门时，田十一突然对蔡京劝慰道：“蔡相还是心放宽些吧，咱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个世界。”</p>
蔡京脚下一顿，随即神态如常，离了公主府后门坐上了马车。只是这心里面却仍在揣摩田十一话中的含义，啥叫“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啊，难道还有人能活着去见阎王爷不成？</p>
狐假虎威吓跑了蔡京，田十一也松了口气。这些个奸宦中，蔡京最是老奸巨猾，也最不好对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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