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的消息传出去的那一刻,萧屿便已经决定要攻打宋国。

  他向来刑事果断,做了就是做了,绝无回头的可能。

  摄政王当时在他身旁,听到了他淡淡下的命令,朝他看了过来,“你确定要去收拾宋寒时?”

  也许朝中那些大臣还以为他只是想要扩宽领土,看上了宋国这块肥沃的土壤,但摄政王倒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企图,没说他是去攻打宋国,而是用的收拾宋寒时这样的字眼。

  萧屿听了也只是勾了勾嘴角,神情没有大的波动,将地势图展开在桌案上面,点了点。

  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某一处,“这里,她本应当完成,却因为她离开搁置了。”

  摄政王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蹙起眉头,“你该不会真的……”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宋寒时忽而抬眸用眼神打断他。

  摄政王便识趣地不再说下去,嗤笑了一声,“有点意思。”

  凤照宫。

  夏倚照的下巴已经被人捏得发红,男人却还在用力。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夏倚照这才出声阻止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宋寒时一下就抱住。

  他抱着她的腰,恨不得要将他折在他的怀中,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眼神漆黑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眸色反而越发加深,“……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终于,他忍不住问出口。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的心中,让他无法释怀。

  早在夏倚照回来之后,他就告诉过自己,不要去在意曾经的那些过去,无论她在笑过如何,只要她安全回来,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会像从前一样,再也不会分开。

  可每日醒来,看到夏倚照躺在身侧,他便忍不住去想那些无关的问题——

  那十年,她可否有对于旁人动心?

  关于萧国皇帝的传言他自然也听说过不少,那个比起他来丝毫不逊色的男人。

  夏倚照就这么去了萧国,他不可能什么手段都没做,除去那些暗中安插在她身旁保护她的那些人,自然也有打听敌情的探子。

  而后带回来了一些让他心中一直波澜不止的消息——

  同样都是男人,即便萧屿掩藏得得再好,可他也从那些细枝末节中窥见了一星半点他的意图。

  即便他知道夏倚照绝无可能做那样的事情,他信任她,可嫉妒的藤蔓却早就已经在他心中扎根。

  如今回到面前的情形,便又成了一把隔开二人之中的利刃,无法忽视。

  自从卫城离开之后,宋寒时的反应就有些出乎夏倚照的意料。

  他不但不关心攻城的事情,反而将卫城赶走,宫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像是有些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克制隐忍地望着他,想要她给他一个说法。

  看着他似乎是控诉的眼神,夏倚照越发蹙起眉头,眼中到底是惊愕大过于愤怒,“我跟萧屿是什么关系?我们之间……”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冷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自己做不到忠贞,也不要随意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宋寒时,我不是你,我不会因为寂寞就随随便便找一个替身,也不会因为分开十年就与别人有染!不要因为你自己是脏的,就看什么都是脏的!”

  宋寒时丝毫不在意她言语里面对于自己的攻击,只直直地看着她,迫切想要一个答案,“当时你在萧国怀着宋回的时候,是他帮了你,对吗?”

  他始终耿耿于怀,分开的那十年,他对她的牵挂和思念丝毫都不曾少过。

  他也曾日夜来担心她在异国他乡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忍饥挨饿?

  她肚子里面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本应当好好照顾她,把她捧在手心里面,不让她受到任何风吹雨打,可他却只能够在远在千里之外想象一些他根本就见不到的事情。

  他头一次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难的难题,难到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解决。

  难到每夜辗转反侧都想不出一个具体可行的办法。

  他开始痛恨一切他能够痛恨的东西,可到了最后夏倚照依然没有办法回到他的身边。

  一分开就是十年。

  那十年,他也过得不好。

  陆广山一个一个地往她身边送女人,他对夏倚照的在意似乎给了他某种信号,也给了许多人信号。

  他的弱点太明显,明显到让他们以为只要是送一个与夏倚照相似的女人过来,就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他们不停地送、宋寒时不停地处理的时候,他也会厌倦,甚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荒诞的想法。

  他那无处安放的一腔情绪,是否能够转移到别人身上?

  他想要补偿夏倚照,想要对她好,想要让她在他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度过这一生。

  可如今夏倚照在另外一个国度,在那里也有另外一个强大的男人替她遮风挡雨。

  即便是夏倚照自己没有意识到,可一些蛛丝马迹都足够证明,萧屿从一开始的试探怀疑,到最后慢慢对她上了心。

  而这一些宋寒时都甚至没有办法提醒她,因为萧屿每件事做得很有分寸,他只是替他保护了她一次,其余没有一次越过界。

  他若是直接提醒夏倚照,反而会引起夏倚照的不适。

  他也不愿意让夏倚照知道那个男人对她的心思。

  无论是出于哪种心理,他都不愿意。她的世界里最好就只有他一个人。

  听到他的话,夏倚照蓦然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回过神来之后一下子就攥紧了拳头,也对,那十年他应当也在萧国安插了人手,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那些事情他既然都知道,但在信中他却从来不曾和她提过。

  夏倚照不跟他说是因为她报喜不报忧,两个人相隔那么远的距离,他们能够交流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不想让这些事情耽误他们的时间,所以很多时候只会说一些让彼此安心的话。

  却也没有想到,宋寒时竟然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她已经因为父母亲的事情对面前的男人大有改观,这一次更是彻彻底底地颠覆对他的认知。

  她摇了摇头后退一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她如今甚至连愤怒都提不起劲来,只有些苍白地看着他,眼里灰败又空洞,没有一丝光芒,像是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宋寒时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她这样的眼神,可却好像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如同找不到出口的困兽,只能够哑着声音在她面前逼迫道“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些什么,阿照,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到底是谁对谁残忍?”

  夏倚照再也忍受不住地打断他,抓着他的领口,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受够了”宋寒时、我受够了你的欺骗!受够了你一直像对一个傻子一样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不是一直谁把我当做一个软弱可欺、用得称手的兵器?”

  “你用得上的时候便百般温柔,说尽了好听的话,当你用不上的时候就随意扔在一旁,你如今有你的春儿,是你先背叛了我,背叛我们之间的承诺。背叛了一切的一切,如今你却还来倒打一耙,认为我先对你不忠?你是不是还以为宋回是别人的骨肉?”

  她大声的吼着,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淋漓尽致地控告他,把她心中一切的委屈全部都说了出来。

  她从前不是一个这样会把自己的苦处与烦闷都倾吐出来的人,她更倾向于自己消化,绝不可能向外人表现出一点软弱。

  她本来以为这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到了最后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且眼瞎得彻底。

  她过于刚强的性格是铠甲也是尖刺,能够保护她自己,却也会伤害到她不愿意伤害的人,有时候也常常受到自我反噬。

  可是世上本就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

  她本以为她和宋寒时能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他们能白头偕老,实现当初最美好的诺言,可到了最后竟然是这么一片狼藉难堪,连多看一眼都只觉得恶心厌烦!

  宋寒时眼眸颤动地看着她,这些天来,她头一次展现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可他再也不像先前那般觉得欣喜,觉得她终于可以向他发脾气,而是感到一种浓重的不安。

  心脏的地方突然就跳动起来,那种熟悉的慌张感席卷了他的理智,让他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抓进女人的胳膊,几乎是用力钳住了她,“我不是那个意思,阿照,我当然知道你没有……”

  他用脸去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蹭了一下,动作间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她。

  他的情绪反复早就不能在夏倚照这里激起任何的涟漪,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别碰我,我嫌恶心!”

  女人眼中的排斥毫不掩饰,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宋寒时心里面生出来的那些柔情内疚全部烟消云散,一种恐怖的占有欲支使着他用力地抱住面前的女人,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嫌我恶心?可你这辈子都只能与我在一起。”

  夏倚照猩红了眼,有些颤抖地闭上眼睛,良久只吐出了一句话,“你疯了。”

  宋寒时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抵着她的额头,笑了。

  他是疯了,他早该疯的。

  他不应该由着那些不舍和心软支配着他,他早就应将夏倚照像现在这样关起来。

  她或许一开始会排斥挣扎,可是时间一长,她自然会知道,他是为她好的。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这般需要她、又这般爱她。

  城破的那一天来得迅速又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宋寒时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举措,黎明到来前,皇城被萧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禁卫军还做最后的抵抗,毕竟也是他们的主城,没有那么容易缴械投降。

  萧屿并不想强攻——

  虽说都已经打到了人家家门口,说这种话难免显得有些虚伪,但还是直接发了话他要夏倚照。【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