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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丑时中途,监视阿拉伯人的唐军斥候飞奔回驻屯地,刚好遇上正准备休息的王凯与聂军。
军帐中,斥候抱拳,喘着粗气说道:
“禀王朗将,我们发现阿拉伯人的动静很奇怪”
他说话断断续续,这一路狂奔让他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每说几个字就得喘一下。
“慢慢说,不急!”
聂军随手扔过去一水袋,如此叮嘱道。
大口灌了几下,深出了一口气,这斥候终于缓了过来,见此,王凯这才问道:
“阿拉伯人什么动静很奇怪?”
斥候递回水袋,抱拳,道:
“昨夜丑时前后,我们监视的阿拉伯人大举出动,在狩猎的那片深林里寻找了什么,到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依然还在那里”
“狩猎的那片森林!!”王凯挪步,嘀咕了一句,随即明白了斥候想表达的意思。
说起来,这片森立他们已经去过一次了,第一次狩猎的时候也是这里,那时候王凯为了迷惑阿拉伯人,也是为了迷惑军中某些人,故意让一队军士出门转悠了一圈。
结果这帮军士们转着转着,就跑到了几万米之外,也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这才满载而归,那时候阿拉伯人还躲在山谷里面,根本不知道这片森林的存在。
“正如恩师所料啊,阿拉伯人果然开始行动了”
斥候的汇报,旁人可能还在云雾之中,但聂军已经知道他们的动机,这才在看透之后如此说道。
“恩!”
王凯点了点头,道:
“行动比我预料的还快,连夜就开始了,说明这阿拉伯人不但看透了,的确还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在主导这件事”
“此话怎么说?”聂军虚心请教。
王凯瞥了一眼这名斥候,没有回答聂军,反而对斥候问道:
“据你们的观察,你觉得阿拉伯人为什么要在夜晚做出这些事?”
斥候回道:
“我认为他们晚上行动,正在摸清森林的地形,很有可能是想对付我们,想跟我们抢吃的”
王凯没有否认,目露认真思考的光芒,再次问道:
“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斥候一本严肃,道:
“依属下所见,我们干脆大军出动,一口气歼灭的这群阿拉伯人,免得夜长梦多”
这斥候跟其他军士一样,满脑子都是打仗立功,一旦认定阿拉伯人有敌意,就想趁机灭了这些人。
哼哼!!
聂军双臂环抱,斥候耿直地回答,让他轻笑,鼻孔中发出了嗤声。
王凯也瞪了一下眼,表示有点惊讶,这才挥了挥手,道:
“你的想法我会认真考虑,现在你先下去好好休息,等差不多再去接应另外一个弟兄,继续你的任务”
“诺!”
王凯下令,斥候抱拳,转身退出了军帐。
离开的时候,斥候还满脸狐疑,嘀咕了一句:
“真是的,不知道王朗将在磨蹭什么,是我的话早就灭了这些入侵者了,那还会让他们跟我们抢吃的”
军帐口,聂军盯着外面,听到了斥候嘀咕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恩师,这帮家伙的性子怕是快按不住了,再过一段时间疑惑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别的麻烦”
“恩,我知道了,看来事情已经拖不下去了,近几天就会有大变化”王凯回道,目光专注。
有一个就会有两个,乃至于全军都会。
在这些唐军心中,兵力跟战力都占优势,歼灭一群阿拉伯人完全就是手到擒来的事,那还需要在观察什么。
再不济,就算王凯想知道他们入侵的意图,等击败这些人之后完全可以慢慢审问,还怕酷刑之下他们不张口,也有军士如此想到。
但,歼灭阿拉伯人!
王凯现在不能这样做,他就算有这个实力,也不能这样做,他还需要阿拉伯人好好活下去,至少现在需要。
因为一旦阿拉伯人全歼,王凯就没有再跟着仇天魁的理由,那时候如果他强行跟上去,就会更加让军中的猜忌变大,毕竟一只军队跟踪几个江湖人士这种事意图太明显了,想找理由都很难。
所以,只要阿拉伯人目前还活着,王凯才能一直跟下去,才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接近仇天魁,暗中为仇天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聂军当然也能看明白这些。
但他没有想明白王凯刚刚话中的意思,要不是王凯有意打断,遣走斥候,他就会让王凯解惑。
于是等到军帐无外人之后,聂军这才问道:
“恩师,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凯回到道:
“很简单,我的意思就是再说,阿拉伯人中间那个谋略高手,他正在布置厉害的手段”
“谋略高手?”
“恩!”
聂俊疑问,王凯肯定。
“这家伙是个相当了得谋略者,也是一个精通战略布置的人,光是这几天他做出的表现,就值得我们将他作为主要的对手”
“恩师怎么看出来的?”
王凯嘟步,在军帐中来回走动,道:
“聂郎,你还记得阿拉伯人第二次转移的位置吗?”
“当然,他们现在藏身之所是一处缓坡,几天前我们的斥候已经摸清了他们状况”聂军如此回道,这些事在严密的监视下早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王凯点了点头,道:
“对,就是这件事,那时候我就怀疑阿拉伯人中间有个厉害的人物,再加上今天阿拉伯人的反应,让我更加确定这号人物的存在”
聂军:“这是何解?”
王凯思索了一下,道:
“城寨式布防,滴水不漏”
“阿拉伯人第二次移动之后,选择在缓坡位置停留,这缓坡我根据斥候的情报推断出,他是一个攻防兼备的天然要地。不但防御了得,而且撤退也是轻而易举”
接着,王凯语气加重,强调道: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是个将领都应该看出这片要地的价值,最重要的是布置手法,一般的绝对无法做到”
?
“一般人做不到?”聂军露出了惊异之色,他从来没看到王凯对某人的评价如此之高。
“对,从情报可以得知,这人利用地形的先天优势,在没有修筑任何工事堡垒的情况下,就布置出了守城才有的防御手段,也就是城寨式布防”
说到此,王凯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的。
“攻城啊,攻城有多难我在十多年前的龟兹会战就已经体会过了,看似只打几天,可那几天是真的拿血肉堆出来的”
久远的事回忆起来了,王凯如此感叹了一句。
然后他才心思回转,道:
“所以,再城寨式布防之下,又加上地势仰攻,别看阿拉伯人只有几十号人,我们要是真的攻了过去,想要杀到山顶所付出的代价将会异常的沉重,这两百号骑兵能活下几个都是未知”
不由得,聂军也是面色凌重,道:
“几十人就能做到这种防御手段,能让恩师都觉得棘手,看来此人真的不简单”
同时,聂军眼珠一转,再道:
“上一次阿拉伯人能把他逼上绝路,定是这人在出谋划策”
王凯点了点头:
“是他无疑了,我们能及时洞悉当时的情况,也是万幸”
“那我们要是想破这城寨式布防,该如何应对”
对话中,不知不觉讨论到战略上面,聂军求知欲可。
“孙子曰: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兵之所加,如以石段投卵者,虚实是也。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扩弩,节如发机。
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孙子兵法,兵势五)
在聂军的问题中,王凯如此说道,前人已经指明了方向。
聂军眼光明亮,此兵法早就熟读于心,他道:
“恩师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出奇兵制胜”
王凯点了点头,提点道:
“当前情况的确如此,但兵法只是提供了一个参考,现实有更多的诱因在左右战争走向,不能同一而论,需要将领根据形式的变化灵活利用。
攻城战更是如此,围,困,断粮,截援,里外应和,每一种变幻无穷,只有掌握这所有的谋略,才能逢战必赢”
学无止境,战无同一。
王凯亲传聂军,让聂军受益匪浅。
“恩师之言,学生受教无穷”
他感慨,抱拳低首,由衷一拜。
“但,现在我们不需要进攻,所以不必考虑这人的防御布置,反而要留意他昨晚去那森林的动机”王凯道,在军帐中来回走动。
“动机?”聂军低头,低语的时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
王凯才说道:
“看来我们得布置需要在精密一点了,不能随意行动”
?
聂军目光看着王凯,他这才解惑道:
“我们的斥候分析的基本没错,阿拉伯人半夜出现在那,一是为了抢吃的,二是为了熟悉地形,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断定他们一定会动手,哪怕明知我们会出现在那,他们也会冒险动手,而这冒险动手的背后应该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当前局势半暗半明,前景不可预料。
明了的是阿拉伯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不明的是哈米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就连王凯一时都无法参透这人在想什么。
“深层次的目的?”聂军皱眉,莞尔说道:
“看来这个阿拉伯人定是有一套我们现在不知道连环计,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行动了”
“恩!”
王凯点头。
很多事心知肚明。
唐军在监视阿拉伯人,阿拉伯人何尝没有监视唐军,但哈米德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做出这种举动,其意义明显不止表面上那么一点。
“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而这事就是那人的底气”不由得王凯如此嘀咕了一句。
最后!
聂军在王凯思考的时候,如此问了一句:
“那天亮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一切照旧,静观其变”
走动的王凯掀开了军帐,站在外面看着远处的蛇身位置,如此说道。
那远处的山脉在星光之下,只留下一条黑色的身影,朦胧,无法看得真切。【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