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尘顺手抄起案上的砚台,还没等那位号称南唐龙将的侯爷起身,世子殿下掂量着手上的砚台就扑了上去……
“嗷……呜呜,啊……”
半炷香之后,守在屋子外的老孙眉毛一挑,听见房间里面终于没有了声响,想来老爷多年征战,身子骨还是不错的,应该扛得住一顿揍吧?嗯,绝对没问题。砸吧砸吧嘴,吹起来几根鼻毛,老孙转身遣散“请来”的一众大夫:
“大家都先回去吧,这次仓促之下,邀请诸位的手段有失礼法,在下代表侯府赔罪了,还请各位回去多准备点跌打药送到府上。”
“呜呜呜!”
被绑来的大夫们一头雾水,更是一个老头刚被丢进来,竟然没来及的松绑,嘴里堵了一块破布,坐在地上望着两撮鼻毛一个劲的蹬腿儿……
这位被尊敬了半辈子的老先生上一刻还在知府大人的府上当着座上宾,下一刻就被房家的恶仆黑布套头绑到了这里。要不是房家青砖铺地,老先生这股子气能给地上蹬个坑出来。
剩下的大夫对着这位“天生异象”的管家却也不敢多言,三三两两结队散去,暗自嘀咕最近这碎叶城怪事真多。
先是方才有个陈员外受了重伤,连带数十个侍卫死伤一片,急的知府大人将城里的大夫悉数叫去诊治,听说是让一头属驴的鹿给踢了,浑身的骨头都找不着几根完整的了。
紧接着又是房府有人闹事,还是快要出人命的那种,半炷香的时间,孙鼻毛把城里有名姓的大夫都绑了来,却只是要点跌打药,何当得起这般兴师动众?真是怪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提着药箱子蹭了一下身边的老友:“李兄,陈员外的伤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
老叟赫然就是方才被堵住嘴的那位,闻言苦笑:“陈兄,你也不是第一天当药童了,那等内伤,外加上骨骼寸断,能吊着那位一口气已然是天人手段了,老夫倾尽平生所学尚且没有一分把握!”
“听说是让鹿踢了?”
“狗屁,那都是骗傻子呢,老夫是老,但是不蠢,什么样的鹿能活活把十几个人踹死,真要是有这样的鹿,老夫把夜壶当碗使……”
此时,眉山阴阳涧,一头神骏的白鹿正在饮水,莫名地打了个喷嚏,甩着尾巴叫唤了两声,跟着一袭红衣踏水而去。
房家书房。
房屠看见这位远道而来的小主子拿自己数百两银子买回来的丹青垫脚,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让李红尘看见了,扭头就是一口口水吐在了上面。
“怎么了,这就心疼了?”
看着这个曾经在西疆大杀四方的骁将站在自己身边唯唯诺诺的怂样,李红尘忍不住又是一脚怼上去:“老房,怎么说你也是个镇北侯,当年跟着我爹也是位呼风唤雨的汉子,怎么几年不见就活成了孙子?”
任凭世子对自己如何打骂,这位在西土连破十三城、捧着敌将脑袋擂鼓的悍将始终是一副笑脸相迎,直到李红尘最后都骂累了,房屠还不忘上前给世子揉捏肩膀解乏。
一身的俗气,十足的谄媚,哪有个镇北侯的样子!
“哪里有沐浴的地方,小爷累了!”
赶路的时候不觉着,见到房屠的一刻,李红尘才被袭来的困意席卷,眼下撒了气,身上的一股劲也就卸了,只想要舒服的睡一觉。
“有有有,卑职这就伺候公子沐浴!”
看着房屠一张黑脸胡子拉碴的靠近自己,李红尘无端的想起来那两撮鼻毛,一阵恶寒,挥手让房屠离远点:“你就算了,有多远滚多远,真心伺候孤,让你女儿过来吧。”
少年玩味一笑,倒是想试试这房家的水,深浅如何……
李红尘前脚刚走出房间,一个身影闪身就进了房屠的书房,看见房屠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正疼的龇牙咧嘴,来人眉目微皱,两撮鼻毛间似有锋芒。
“老孙,知道他是谁吗?”
望着墙角褪下的几件破衣服,老孙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说的是谁,沉声道:“您日夜教我,奴才不敢忘,李红尘乃言侯世子,我们的小主子。”
老孙顿了顿,梗着脑袋继续说道:“不过就算是小主子,他怎么敢让小姐去……”
向来在侯府以吝啬示人的老管家眼神冷冽,五指如钩,竟是生生用手将汉白玉雕的桌子抓出了一道裂缝,足可见力道之深。
刚才房屠这整间书房里值钱的宝贝差不多都让那小祖宗给糟践了,就剩下这一整块白玉雕出来的桌子残存,没想到还是在自家管家手里断了阳寿,房屠都快要哭出来了,这俩祖宗——就是灾星啊。
生怕老孙去找那位小祖宗的麻烦,这位镇北侯拉了一个小板凳认真和老孙讲道理:
“老孙啊,我知道你疼惜小槐那丫头,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房屠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把她送上不归路。”
孙管家脸色一扯,狐疑的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房屠,“那您让小姐去伺候世子殿下……”
真没想到这个老孙还是个榆木脑袋,房屠苦笑一声:“你当真以为这位六岁就敢当着皇帝的面抽太子耳光的主儿会一见面就看上了小槐?这小子是试探我呢!”
房屠指着自己脑袋上两个刚鼓起来的包,含笑道:“嘿,不愧是李家门楣,这小子的心计可不落言侯半分,这小子进门这一遭,表面上是找我撒气,何尝不是试探我们的忠心啊!”
“老爷!这不能怪您。言侯大人早就预料到此时局面,更留您在碎叶城里布下暗子,我们的忠心何须试探。”
老孙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自家侯爷虎目含泪。
房屠遥望长临的方向,两个月前,南唐言侯、上柱国李玄没有死在他镇守的西疆城楼,而是以谋逆罪被太子缉拿回京,隔日,言侯一脉九族株连。
何等的手笔,听说负责抄斩李家的龙雀卫手里的刀都砍的卷刃了,偌大的言侯府邸,血流成河,连只蚊虫都不曾飞出来。
这等恩仇,房屠作为昔日言侯麾下亲信,却龟缩在碎叶城里不曾动一兵一卒,要不是言侯临终死命一定要李红尘走一遭碎叶城,世子殿下恐怕这次会是提刀来见。
但是李红尘不知道的是,这位功参镇北侯的武将,纵然手里沾了万人心头血,易曾追随言侯麾下灭国无数,见惯了生死,却在在言侯李家灭门的当天,面南长跪,老泪纵横。
“侯爷,我们下一步棋该落子在何处?”
生怕房屠触及伤痛,,老孙打断悲思,伺候房屠进了一杯参茶,等着这位当年广施屠城计的龙将布局天下。
房屠则是看着角落里世子李红尘褪下的破旧衣衫,面露悲怵。
十年布局,方求得一线生机,只希望智绝天下的言侯这步棋走的是对的。想到了这里,这位昔日的杀神浓眉瞬展,一股子杀伐之气寒彻了半个府邸。
“去把那个人带过来吧,我房家养了他十年,是时候让他露面了。”
老孙略显佝偻的身子闻言一震,这江湖,从这一刻起,注定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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