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圣者皆贤，非常人可知，</p>
常言魔皆鬼魅，非常理可度。</p>
听风楼，那座大陆上少有人知道，却一直矗立在人们身边的神秘茶楼，今天迎来了两位不太一般的客人。</p>
一位是那位曾经在这里说书的王书圣，带着他的学徒小满，那位曾经可爱的书童，如今长成了一个很是俊秀的少年，自然，天资非凡。</p>
王书圣来时，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但听风楼的掌柜潘老已经等在了门口，很是恭敬的吧来那个人请进了楼，带到了曾经王凉见无峰的地方，那间三楼最宽敞，最豪华，也是最安静的房间。</p>
王书圣并没有让人伺候自己，只是让潘掌柜沏了一壶茶，摆上了两个茶杯，就和自己的徒弟坐下饮起了茶。没人说话，房间更显安静，潘掌柜站在王书圣的身旁，分外恭敬，亦如往常，也颇为紧张。</p>
因为王书圣看起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也在等什么人，但潘掌柜却对此一无所知。所以他不应该待在这里，参与到一些自己没有被提前通知的事情中去，但王书圣却没有让他走。</p>
一杯茶饮尽，王书圣才说了第一句话，赞叹道：“这茶的质量是越来越好了，与都城中最好的茶也相差无几。”</p>
王书圣喜欢这茶，潘掌柜自然高兴，觉得面上有光，刚想要客气两句，王书圣却没有给机会，立刻问道：“你师父袁先生近来可好？”</p>
一提到自己的师傅，潘掌柜忽然有了一丝紧张，也知道有些事情藏不住，立刻跪在地上，很是惶恐的说道：“请书圣大人原谅！”</p>
潘掌柜跪地求饶，吓了坐在王书圣对面的小满一跳，也让他分外疑惑，偷偷地看了看自己的师傅王书生。王书生仿若未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了一块四方点心，像是豆沙糕，吃了一口之后满脸笑容，显得非常满意。</p>
小满年纪尚幼，许多事情自然不知道，也无法理解，所以他一直在虚心学习，向自己的师傅。虽然十四岁年纪尚轻，但人的性格已经显现，有的少年温和有礼，善良沉静，有的少年缺乏耐心，暴躁易怒，甚至有些不知为何，残忍好斗。</p>
显然小满是前者，如同一块天然的美玉，纯洁无瑕，尽管这应该用来形容女子，但用来形容小满也很是合适，王书圣也经常这样夸赞。</p>
“师傅，潘老和我们相处数年，从没有出过什么错，这次或许是一时疏忽，师傅不必生气吧？”</p>
小满试探着问了一句，也是在替潘老求情，因为他也不知道，潘老之前犯下了什么错误，能让师傅这样一个心中只想着如何讲故事，从来懒得管其他事情的闲云野鹤亲自来过问。</p>
不过小满也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他的这位书圣师傅向来平和，大概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训斥几句就会了事。</p>
王书圣看看自己的徒弟，又瞥了一眼分外慌张的潘老，摇摇头道：“算了，别跪了，也不是什么大事。”</p>
潘老如蒙大赦，连连叩谢，随即站了起来，依然慌张，不知是该告退还是该站在这里，又或者，王书圣有什么吩咐或者有话要问。</p>
小满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对的事情，但也不敢多话，因为师傅的脸色虽然依然平和，但他能看的出来，事情还没完。</p>
果然，十数个呼吸之后，喝完倒下的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王书圣微微出了一口气才说道：“那只鹰，是袁老放出去的，那位周国亲王世子的手笔？”</p>
潘老也不敢再隐瞒，立刻点头道：“不错，是这样的。”</p>
王书圣点了点头，很满意潘老此刻的坦诚，却不高兴这段时间的隐瞒，否则事情不会如此乱套。</p>
“所以，你看，一个有神兽相伴的天才少年，一个用几十块破灵气石就能把雷霄门的护山大阵摆出来的天才少年，就被这一件小事逼到了绝境，还耽误了那么多的事情，搅乱了那么多已有的安排。潘老觉得，你可以承担这些责任？”</p>
王书圣说话慢条斯理，但铿锵有力，就像他说书说道关键时节时一样，也是他少有发怒时候的模样。潘老额头的冷汗密布，想要跪下谢罪求饶，但依然记得王书圣之前说的那句“别跪了”，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张口结舌。</p>
小满知道师傅说的是谁，小满依然记得无峰，因为王书圣在无峰来拜访过他之后，就经常说起无峰这个名字，聊一些有关无峰在雷霄门的事情。小满当然知道自己师傅的身份，也知道师傅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依然惊讶，因为自己的师傅还从来没有如此关注过哪个少年。</p>
五行宗的大师兄昊凡，师傅提起过三次，已经几年不曾提起；玄阴坛那位掌门大弟子葛生，师傅提起过三次，也已经数年不曾提到；万佛宗那位了寂和尚，师傅提起过三次，一样是数年不曾提到。至于其他人，多的两次，少的一次，有的一次都没有，倒是那位雷霄门的大弟子郑君，进来王书圣也提了两次，算起来一共也三次了。</p>
只有无锋，王书圣这些年提过这个名字三十九次，至于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小满知道，这个名字自己的师傅到底会提多少次，在再次见到这个人之前。</p>
“请书圣大人降罪！潘某绝无二话！”</p>
似乎知道了自己下场，潘老也已经认命了，便不再辩白些什么，而且此事是他隐瞒下来的，也无可辩白。</p>
王书圣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自己欲言又止的弟子小满，不禁问道：“小满，你觉得，隐瞒之罪当如何处置？”</p>
小满也有些意外，师傅从来不会问自己这种事情的意见，甚至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而且还不是很清楚，潘老隐瞒了什么，又耽误了多少事情。</p>
“师傅，潘老一直十分尽心，就算是隐瞒了什么，也是因为对师傅的情谊，应该....，或许可以从轻处罚？”</p>
王书圣笑了笑，颇有些欣慰，也有些不满，摇摇头道：“隐瞒，其实是背叛，不论因为什么。你还觉得他应该从轻处罚？”</p>
小满明白背叛的意思，不论是背弃承诺，还是背弃朋友，或者背弃家国，不论背弃什么，都叫做背叛，不忠不坚者的原罪。</p>
死，大概是最恰当的判决，但小满并不想看到什么人死去，尤其是那些年对自己很是不错潘老，所以小满说道：“师傅，就算潘老背叛了您，背叛了对天下阁人阁的许诺，但他也是因为家国之故，因为师徒之谊，所以情有可原。或许，您可以给他一次机会？”</p>
王书圣破有深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小满的眼神即又欣慰，又有些不满，很是矛盾，颇为复杂。隔了好一会，王书圣才有些疑惑的问道：“因为好的品质，做出了同样难以被天道所容的事情，值得被赦免，可以得到一次从新来过机会？”</p>
话有些饶，小满也有些紧张，却听懂了师傅的话，一时间有些迷茫，难以回答。王书圣等了几息的时间，也知道这样的问题对小曼来说有些难，随即说道：</p>
“小满还未想清楚，所以，我也暂时不处置你。但这段时间，直到小满想清楚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再作出背叛之举，或者，做了也不要让我知道，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否则，结果你应该清楚。”</p>
潘老如蒙大赦，躬身致谢，分外感激，不论是对王书圣，还是对小满，尤其是对小满。潘老知道，自己今天能活命，是因为小满的善良，或者说还不够成熟。如果再等几年，也许用不了几年，当小满见惯了杀戮，开始漠视生命，自己会死的很是干脆。</p>
王书圣挥手让潘老退下，潘老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赶紧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躬身退去。潘老刚走到门口，想要关门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就听到王书圣又说到：“去门口迎接一下贵客，带他上来，你还是这听风楼的掌柜，不要失了分寸和礼数！”</p>
潘老立刻点头应是，随即轻轻地关上门，自己在门口面对着华丽的镀金镶宝石的华丽房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转身往听风楼的大门走去。</p>
潘老也很好奇，不知谁会来拜访王书圣这师徒两人，但潘老不敢再多心，也不敢再出丝毫的差池，恭敬的站在了门口。</p>
“师傅，潘老，真的没事了？”</p>
雅间之内，小满依然无法平静，在思考之前师傅的提问，却依然不想惩罚什么人，尽管背叛在他看来不应该被如此轻易的揭过。所以小满很是疑惑的问了自己的师傅一句，王书圣随即放下手中的茶杯，破有深意的说道：</p>
“我之前说了，他的罪由你来判决，也由你来处置。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因为越早做出这个决定，就会离你的初心越近，越晚，这位不多的和你相熟的前辈的下场恐怕会越不好，可能与你现在想的完全不同。”</p>
小满有些疑惑，不太懂师傅为什么这样说，也不理解，为什么时间拖得越长，潘老的结果会越不好。</p>
“难道师傅觉得，我会亲手杀了潘老不成？”</p>
似乎是玩笑一般，小满说了这样一句话，王书圣却没有再说什么，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房间的门口。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浑身照在黑袍子里的人走了进来，潘老赶紧把门关上，丝毫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让王书圣以为自己有意窥探。</p>
黑袍人走进来，随即线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自己的容貌，是一个年轻人，长相虽不算太出众，但一对乌黑龙眉，一双锐利双目，为他增色不少，也更显得英伟。</p>
“无峰，没想到又在听风楼见到你。”</p>
来的人是无峰，王书圣很高兴，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平和慈祥，像是一个与无峰相熟，却分别了许久的长辈。小满也站了起来，因为他的师傅站了起来，但小满却不是很高兴。因为太过意外了，而且此刻的无峰也与自己曾经在这茶楼中见过的无峰有了许多不同。</p>
如果无峰罩在袍子里，不论从无峰的气息还是气势上来感受，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杀人无数，冷酷无情的亡命之徒。现在无峰摘下了帽子，配上他此刻颇有些冰冷面孔和阴沉的气质，就从一个亡命之徒变成了一个似乎掌握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君王，有些冷酷邪异的君王。</p>
似乎这个无峰也很想模仿真正的无峰，但他模仿不来，因为他不是演员，心中的道也与无峰截然不同，而且他是君王，不屑模仿，尽管他顶着无峰的相貌。</p>
这当然不是无峰，也不是那个假冒无峰袭击村镇的傀儡冯显章，而是真正的魔君，我们暂且这样称呼。</p>
“算了吧，你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将要去哪里。所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直奔主题？”</p>
魔君露出一丝深沉阴冷的笑容，说了这样一句让小满丝毫不能理解的话，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包括师傅此行的目的和目的地。</p>
王书圣温和从容的笑了笑，摆出一个情的手势，小满随即让开了位置，绕过桌子站到了王书圣的身侧，魔君则坐到了小满原来的位置，与王书圣面对着面。</p>
王书圣随即也坐下，看着面前的无峰，也就是魔君，眼中风云生灭，斗转星移，似乎看到了许多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p>
无峰颇为不悦的轻哼了一声，打断了王书圣的观察，整个人似乎便成了一团人形的黑雾，就算是正常人看到他，也只觉得那是墙角的一片阴影，不会多加注意。</p>
“不要在我面前显示你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能力。说到底，你只是一个说书的，不要总是试图挖掘那些你无法说出口的故事，这会是你的灾祸。”</p>
王书圣呵呵一笑，丝毫不在意魔君的威胁，很是从容的给魔君倒了一杯茶，慢慢推到魔君的面前，示意他也尝一尝。魔君看着眼前晃动的茶水，没有推脱，也没有说什么，端起来抿了一口，随后吐在了一旁，颇有些不悦。</p>
“哦，这是凡界的好茶，确实不应该用来招待您，但这已经是最好的了，或许你可以将就一下。”</p>
魔君把杯子重新放到了桌上，更加不悦，却没有再容王书圣岔开话题，简单而直接的说道：“你们想要无界秘典？我恰好知道一些秘典中的内容，可以告诉你，然后换一些我需要的东西。”</p>
王书圣的笑容随即凝固，眼帘也低垂了下来，似乎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从一个和善的说书先生，变成了一个让人看不透，也不敢接近的危险人物。</p>
“你是个说书的，喜欢故事，也喜欢自己编故事，但听来的故事远不及自己见证的故事，尤其是从一个人的魂魄之中亲眼看到的故事来的详细和有趣。所以不必惊讶，我的时间也不多，不想浪费在看你惊讶这些无聊的事情上。”</p>
王书圣随即恢复了笑容，一如既往的和善，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算计，算计着接下来的谈话，或者说交易，应该如何得到更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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