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天定,不知何以逆天意,</p>
恩怨由人,唯有生死可消解!</p>
无峰安静的在临昌城中躲了四五日,一直未曾等到任何消息,心中不禁有些急切,想着今天再用暗号联系一下追魂盟的聂老。</p>
无峰收拾好行装,正欲出行,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一个密封着的信笺就从门缝中塞了进来。无峰赶紧两步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的白皮信封,立刻开门朝外面看了两眼。外面自然已经没了人,不过无峰大概能猜到,这边是自己一直在等的消息。</p>
无峰赶紧关好房门,立刻把信笺拆开,只是其中的消息却让无峰震惊不已,甚至不敢相信,这上面写的是真的。</p>
一月前,大陆北疆鬼域三大魔道门派不知为何突然大举南侵,门下大批弟子长老忽然秘密进入大宋北疆。万佛宗在探知消息后,门下弟子纷纷离山入世,想要阻拦魔门弟子。就在十五天前,万佛宗更是以天下仙道领袖门派的身份广发除妖令,号召各门派弟子同往阻截。</p>
众仙道门派纷纷响应,皆有派出门下长老弟子北上。同在延州,也同属正道,雷霄门自然责无旁贷,先行的就是当时已经离山,前往万福庄调查的魏长老和门中五位亲传弟子。不幸的是,雷霄门一行六人在七日前,于宋国北部边境荒野巧遇了万妖门少主一行。</p>
为保宗门弟子安全,长老魏晨独站万妖少主,不幸败亡,其余五位亲传弟子虽被追杀,却都得以逃脱,只是都受伤不轻,行踪不明。</p>
无峰心中一片茫然,恍恍惚惚的坐回座位半晌没有言语,没有想到月前与师傅的分别,竟成了今生的最后一面。无峰自觉与魏长老的师徒之情并不算深厚,尽管拜入雷霄门已有三年,但两人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只是如今突然听说师傅身死,无峰虽并未痛哭流涕,亦心如刀绞,更难以想通,为何与自己相关的人,总会有如此命运。</p>
钱佑甄一家惨遭连累,如今钱佑甄下落尚且不明,自己的师傅便又传来噩耗。似乎这是一种诅咒,无时不刻不萦绕在无峰的周围,但凡亲近者,皆不得善果。只是无峰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总会有如此遭遇,有为什么这种诅咒不应到自己身上,总要连累身边亲近之人。</p>
无峰想不通,无数个为什么萦绕脑中,却无一有答案,也无人可以给出答案,除了那句“天命难违”。</p>
从晨光初现,一直到日上中天,无峰坐在座位上一动未动,心中更是一片空白,就连门外传来的敲门声都没有听见。敲门声持续了许久,门外之人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推开房门径直走进了屋中。</p>
直到进屋的人将手搭在了无峰的肩头,无峰才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追魂盟四大追魂使之一,聂老。</p>
看到聂老,无峰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禁紧皱眉头,眼神茫然空洞的喃喃问道:“聂老,您可知,何以违天命?”</p>
聂老自然是早知道了这个消息,现在赶来,也只是想看看无峰的反应,给他一些冷静的时间。现在看到无峰如此表现,自然知道无峰此人极重情谊,对亲近之人极为在意,否则也不可能有此一问。只是聂老历经风霜,生离死别之事也早已寻常,也因此更能知道,越是重情之人,越是无法解脱。</p>
“我等小民,不敢亦不能违天命,但你是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为,若将来飞升为仙,或许可解也说不定?”</p>
聂老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说了这样一句。但无峰听之却仿佛得到了答案一般,双眼逐渐有了焦点,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聂老能看的出来,无峰此时的平静全不似往日,隐藏着对亲近之人的忧虑与关切,仿佛变成了一潭死水,再看不出一丝内心波澜。</p>
沉静了半刻,无峰逐渐挺直了身躯,言语平静的问道:“聂老,您来找我,是还有什么事情吗?”</p>
聂老知道,自己刚刚见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热血少年转变成了一个冷静冷酷的人。或许少年心中热血只是被这冷酷所包裹,但若无人可深入其心,重新激发出这热血,早晚也会是一个与自己一般,冷血冷心的冷漠人。</p>
“今日在府衙门前,见了一少年,似乎就是你的二弟钱佑甄,他已经离城往临江镇去了。”</p>
聂老吧无峰最想知道的消息讲了出来,无峰却并没有什么喜悦表现,只是点点头问道:“多谢聂老告知,若聂老没有其他事情,我这就去追二弟,以防他有什么过激之举。”</p>
聂老心中不禁惋惜,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接着说道:“小友让我探查的鹰眼男子,一有了些眉目,虽然这两人皆是一双鹰目,惯用兵器也都是剑,但这五六年间一直没有什么异常,也各有明确的行踪,不像是小友要寻之人。”</p>
无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无妨,聂老只管告知我他们的身份便好,是与不是我自会分辨。”</p>
“既如此,那小友就自行分辨吧。其中一人是临昌城东北方三百多里外的断刀山庄庄主的结拜兄弟,名为林傲天,今年五十三岁,绰号天鹰剑客。实力虽弱我不少,却也比小友强上许多,若与仙门中人比较,可与辟谷强者相较。此人近七八年来从未离开过断刀山庄,居山庄之中的暗探报告,也从未悄然消失过。”</p>
无峰点了点头,心中权衡片刻之后才问到:“第二个呢?”</p>
“第二人此刻在北去千里之外的菩落城,是菩落城中一位没有什么实权的闲散王爷晋王的门客,备受晋王的喜爱与器重,也正是晋王的贴身侍卫,名为程锦。此人惯用一把宽刃长剑,早年曾在江湖上四处挑战高手,出手毫不留情,江湖人称重剑阎罗,与林傲天实力相当。因其行事嚣张,所以行踪可查,五年前厌倦了挑战厮杀,才投身晋王府,成了王府的第一客卿。”</p>
无峰将两人的信息牢牢记在了心中,之后感谢道:“我知道了,多谢聂老,还希望您可以继续替我探查。”</p>
聂老点头应下,随即问道:“小友可要去追你的二弟?”</p>
“不错,我此刻就要去寻他,聂老还有其他事?”</p>
“派去雷霄门的人,已经出发了,但此事机密,不可用传信告知他人。所以此人是从这临昌城中出发的,要等上些时日才能抵达雷霄门所在仙山。另外,我知小友为先师之事心中伤痛,但人生在世,祸福难免,生死有命,作为亲近者,有时也需看开些。”</p>
无峰微感讶异,心中对这位老杀手的看法也改变了不少,但对老者的劝慰之言,无峰并没有太多感想。因为逝去的人是自己的同门至亲,他人不可体会,若有仇不报,就算将来成仙,也没有任何意义。</p>
“我知道了,多谢聂老宽慰,只要雷霄门一行成功,日后我重回雷霄门,定会报答前辈的相助之恩。”</p>
说完这句话,无峰就出了客房,至于聂老一人站在屋中,看着无峰决绝背影,不禁一声叹息,随即也离开了房间。</p>
无峰没有在刻意掩藏行踪,没有再乔装改扮,骑上自己的马,一路狂奔向临江镇而去。无峰此举,自然是为了引起那些依然在寻找自己的刺客杀手注意,因为他此刻心中悲愤难平,只想杀一些该死之人。</p>
无峰一路狂奔,一路无丝毫风波的赶到了临江镇钱家宅院之外,始终没有人对自己出手,而且,镇中的人也比平日少了许多。无峰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时间深究,因为钱宅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官府的封条也已经被撕去,毫无疑问,是钱佑甄回来过了。</p>
无峰下马,快步的跑进钱宅之中,一边大喊钱佑甄的名字,一边在宅中寻找。钱宅中的血腥气已经散去,但地上打斗和鲜血痕迹犹在,各房间的封条已经尽被撕去,房门也都打开着,却不见钱佑甄的影子。</p>
前前后后的找了一个遍,依然没有找到钱佑甄,无峰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因为这世界上自己关心也关心着自己的人已经有少了一个,无峰不想钱佑甄做出什么傻事来。</p>
慌张跑到宅院门口,无峰正好看到一个老人正在向宅中张望,无峰也恰好认得,正是他塞给银子的那位老人。</p>
老者也认出了无峰,见无峰如此慌张模样,立刻开口说道:“你真的是钱家老爷的养子?钱家少爷,你的兄弟之前回来了,他已经去南面孤山了。哎,真是造孽啊。”</p>
无峰也立刻想起,是自己把义父义母葬在了孤山之下,钱佑甄回家之后见此情状,自然要赶去父母的墓前。无峰道了一声谢,立刻上马,狂奔向镇子南面的孤山。临近孤山,无峰就看到了孤山之下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些都是镇中的普通百姓,似乎在祭拜山下钱氏夫妇的坟墓。</p>
虽然相隔上有百多丈,但无峰确能听到远处人们的哭声,哭声凄惨,也让无峰的眼圈为之一红。钱家二老,在中年之时靠贩卖丝绸发迹,生意也越做越大,却并未忘了镇中百姓,无偿为镇中农户添置水牛,帮助商户牵线搭桥,若谁家有何困难,更会倾囊相助,一有灾年,不但施粥与灾民,更会捐钱与官府,分发至受灾之地。从发迹只是开始一直到晚年,这些善举从未停止过,这才换来了无尽善名和镇民们的爱戴,也换来了一个优秀的儿子。</p>
两位老人不幸蒙难,镇中百姓无不心疼落泪,自墓成至今,这祭拜之人也从未断过,更有人自发的轮流为二老守灵。</p>
钱佑甄此刻正跪在两位老人的墓碑之前,以头抢地,痛哭不止,声声凄厉。无峰将马停在了人群之外,看着这么多人祭拜义父义母,心中悲意发酵蔓延,却不知,无界山中的满门除了自己还有谁会为之而哭。</p>
无峰没有下马,似乎面前的只是一副会动的悲戚画卷,而自己则站在这画之外,虽心有悲怆,却不想融入其中。不止是这一件事情,天下所有的悲戚之事,无峰都不想再踏入,更不想这悲戚之事是因自己而起。</p>
最终,无峰还是下了马,缓步的穿过人群,走到了钱佑甄的身边,缓缓地跪了下来,虽眼圈通红,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直到此刻,钱佑甄才发现了自己的大哥无峰,虽然心中有无数疑问,但此刻无法抑制心中悲痛,除了哭泣,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当日钱家办丧事,有官差协助,自然也有镇中的人们帮手,也知道了原来钱员外还收养了一个养子,也是如此的优秀出众。无峰回来过得事情,就是镇中的人们告诉的钱佑甄,若无峰不来,钱佑甄也会去寻无峰,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钱佑甄虽然疏狂不羁,却是孝顺至极,就连当年接到师傅仙鹤传信,也曾为难思虑了良久。若不是钱员外一力支持,钱母最终也点了头,钱佑甄甚至想放弃这次修行成仙的机会。只是钱佑甄不曾想到,数年前一别竟是永别。</p>
钱佑甄又哭了好一阵,才逐渐平顺心中悲意,起身送走了一众同来祭拜的镇民,才又重新跪回父母的墓碑之前,哽咽的问道:“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无峰一直未曾起身,也未曾发一语,知道此刻,四周皆静,钱佑甄也问及缘由,无峰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二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义父义母,也害了家中的丫鬟仆役。”</p>
钱佑甄不敢相信,也无法想象无峰为何要这样说,几欲发狂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p>
“是我来晚了,当我那天中午赶到镇上的时候,义父义母以及所有人,都已经被害了。若我能及早发现拿块雷字铜牌不见了,事情就不会波及到义父义母,若我当初没有捡回那块铜牌,或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p>
提到雷字铜牌,钱佑甄也不禁一愣,也还记得,当年入门之时三位长老都不认得这块铜牌,自己就把铜牌扔掉了。只是钱佑甄不知道铜牌被大哥捡了回来,但就算如此,钱佑甄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的死,会和那块雷字铜牌扯上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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