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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南方的C市,冬日里的气温相比君城算是温和多了,只是偏于潮湿阴冷,尤其夜间,更是冷得浸人。
屋内空调吹着热风,顾雪莹坐在自己卧室里那张桌前,透过覆有蒙蒙水汽的玻璃窗,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怔怔出神。
这些天,她过得有些混乱,有些应接不暇,只有独自一人时,她的心才能稍稍安宁下来。
只是人一静了,便会不知觉地回想起无数的过往,心绪便会无比复杂,说不出的无奈又迷茫。
那天在民政局,她痛下决心,果断提出离婚,当时邢天的表现让她至今难忘。
他明显地慌了,那么一个万年扑克脸,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男子,他,竟然慌了。
只是,这慌乱的神色并没有持续多久,转瞬间,他便恢复了常态,让顾雪莹差点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离婚?”他忽然说道,神色冷硬,“我不同意!”
随即,他根本不容她再说什么,就一把将她拽走了,简单又粗暴。
外面客厅的电视里传来一阵歌声,一首过时已久的老歌,竟异地契合了她此刻的心境——
“……没有心思看你装糊涂,
也没有机会向你倾诉,
不想把爱变得太模糊,
如果你爱就爱的清楚,
说过的话和走过的路,
什么是爱又什么是苦,
你的出现是美丽错误,
我拥有你但却不是幸福……”
这些天里,各种莫名其妙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不休,顾雪莹过得混乱而应接不暇,几乎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她想要妥协,又害怕这一让步,便会赔尽自己的一生,内心无比纠结又迷茫。
邢天一直要求她搬到他那里去共同生活,一起照顾小念,而她一直找借口拖延,直到今天晚上,邢天冷着脸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勒令她收拾好东西明天就搬过去,不再听她的任何借口,他转身就走。
顾雪莹怔怔地望着窗外,她的心此时还在不规则地跳动,跳得莫名其妙,莫名地喜欢他的强势霸道,莫名地想要臣服。
她猛地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糊涂的想法抛出脑际。
她不愿就这样和他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不愿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赔上自己的一生,他爱的根本不是她,她不想这样将就着过一生。
邢天冷着脸离开了,小念这些天一直留在外公家里陪妈妈,见爸爸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离开,他不由自主地就朝顾雪莹卧室紧闭的房门看去。
小脑袋上覆来一只温暖的大手,他扭头,看见的是外公慈爱又复杂的面容。
“小念,是不是在担心你妈妈?”顾爸抚摸着小外孙可爱的小脑袋,脸上的神色真是一言难尽。
这些天里,他亲眼目睹了邢天的执着与坚持,最初那颗坚决反对的心,不禁开始动摇了。
顾爸并不是个固执又糊涂的老人,恰恰相反,他十分冷静又理智,他所有想法的出发点,都是希望女儿能过得幸福。
眼看着女儿内心备受折磨,他无法忍受,可是细心观察,却又觉得邢天似乎并不似女儿所说的那样无情。
这个男人太沉默寡言,根本无法真正窥探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顾爸只能凭借细心的观察与敏锐的直觉来判断,感觉出这个男人对顾雪莹的那种固执与坚持。
顾爸看不出这种固执与坚持,究竟是出于爱还是责任使然,但无论如何,邢天的这种坚执,还是打动到了他,同为男人,顾爸明白,就算邢天最爱的人不是顾雪莹,但他此生也绝不会辜负抛弃她。
一念及此,顾爸低头看着小外孙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心头忽然软得不行。
“小念,去劝劝你妈妈吧,让她跟你爸爸回家。”
小念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外公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劝妈妈。
顾爸莞尔:“现在啊,只有你这个小家伙的话,能打动到你妈妈了,难道,你不想帮你爸爸一把吗?”
小念又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外公话里的意思,黑眼睛不由一亮,连忙点了点头,扭过头哒哒哒地就朝顾雪莹卧室跑去。
坐在窗前发呆的顾雪莹,被儿子的闯入打断了沉思,转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儿,温柔一笑。
“怎么了,小念,困了吗,是不是想睡觉了?”
小念摇了摇小脑袋,认真地盯着顾雪莹:“收拾东西。”
顾雪莹懵了一下:“什么?”
小念仍很认真地看着妈妈:“爸爸说,收拾东西。”
顾雪莹愣住,心念一转,顿时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她神色微微一僵,眸光闪躲了开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解释这件事。
小念心思内敛又细腻,当然看出了顾雪莹明显的犹豫挣扎,他眨了眨眼睛,问:“你是不是……不愿跟爸爸在一起?”
顾雪莹看向儿子,他虽年纪小小,却极为沉稳懂事,但毕竟还是五岁的小孩子,那眼神里难以掩饰的渴望与隐隐失望,都清透得表现了出来。
顾雪莹心中一酸,成年人的世界太过复杂,而小念何其无辜,跟着她承受这无尽的苦果。
她实在不愿让小念太失望,吸了口气,只好说道:“小念,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考虑一下,你明白吗?”
小念眨了眨眼,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沉默又懂事的小模样,让顾雪莹心中一酸的同时,又不禁温软得不行,她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上天赐给了她这么懂事又可爱的孩子。
心中母爱顿时泛滥,一把抱过儿子,吧唧一声就在他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小念被她猛然偷袭,猝不及防挨了一下,顿时懵了片刻,随即便一脸不自在,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熊抱。
顾雪莹看着一贯高冷的儿子那破功的窘态,不由一脸促狭地哈哈大笑起来。
欢畅的笑声里,她心情难得的轻松愉悦了片刻,忽然很怀念从前与小念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过往,虽苦,但她跟儿子却过得十分简单与平静。
顾雪莹这些天被邢天逼得太紧,这一刻里,她脑海中忽然明光一闪,蓦地心生逃念,这念头一萌芽,立刻便开枝散叶,蔓延覆盖了所有复杂的思绪。
她终于松开小念,认真看着他:“小念,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君城去?”
小念被她东一出西一出的,弄得有些懵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顾雪莹紧紧盯着他,诱惑着:“你不是很喜欢君城吗,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君城看海吃海鲜?”
小念的确很喜欢君城,他喜欢大海,也喜欢海鲜,顾雪莹的提议顿时让他心动了,只是……
他狐疑地看向妈妈,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顾雪莹眸光闪烁,当然不能被一个小孩子看穿,她继续引诱:“呐,我们这可是密室大逃脱哦,去君城吃海鲜就是大逃脱的终极奖励哦,小念,要不要合作出逃?”
小念最近很喜欢看一档密室逃脱的综艺节目,觉得很刺激很有趣,顾雪莹这个不靠谱的妈妈当然立刻就掌握了儿子的喜好,诱惑儿子跟她一起大逃亡。
小念一听,眼睛都亮了,现实版的密室大逃脱,他当然一百个愿意,小脑袋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
顾雪莹心中嘿嘿偷笑,立刻跟小念凑着脑袋商讨计划。
自从回到C市,邢天就安排了王等一众手下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全,这一点,顾雪莹当然知晓,于是让小念去想办法引开王他们,而自己则迅速收拾了衣物行李,趁顾爸顾妈一时不查,溜出门去。
一直跑出了小区大门外,她才躲在约定地点,等到引开王等人的小念偷偷溜出来,母子俩成功汇合,立刻便乘车悄悄往机场而去。
邢天得到消息追到机场时,飞机早已起飞。
他仰头望向墨色夜空里那隐隐的一道银翼,心中竟生不出一丝怒意,只有满满的无奈。
王带着手下气喘吁吁地赶到,一脸的心虚与颓丧。
“对不起,Boss,是我疏忽了,我……”他都没脸道歉了,这么多年真是白混了,居然败给一个五岁小儿……
不对!那可是他家少主,不可不敬!
五岁小儿怎么了?他家少主五岁就能有这本事,把他们几个成年人耍得团团转,有计谋有威势,从头至尾不露声色,简直就是他家Boss的小翻版,让人不得不敬佩!
一瞬间,王心思电转,最终又惭愧又佩服,一时间哭笑不得。
“行了,不怪你。”邢天仍仰望着夜空尽头,淡淡说道。
王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也朝夜空中望了一眼,看了看他家Boss,试探着问道:“Boss,要不要……订下一班机票?”
邢天缓缓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他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也很沉,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是我把她逼得太紧,让她喘口气吧,我过几天再去。”
王听了,又抓了抓脑袋,正不知道该不该应声,忽然听到邢天再次开口。
“王,你带人立刻跟过去,务必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全。”
“是!”【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