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蒋树自己，屋里一共有十二人。</p>
其中六人在殿前司或侍卫司，剩下的人中，蒋树在治安寺，简宏彦皇甫楠吴肃在京外，进了京卫近卫的只有两个。</p>
虽然没有多少代表性，但当初拆分侍卫司，新建京卫近卫新军，就是为了分这些老一辈将领的权。不让他们的关系网延伸到新的机构，正是最明显的表现。</p>
所有人都到齐，蒋家仆役便开始上酒菜。</p>
虽然在座众人都欣赏不来歌舞，但音乐好听，舞娘好看，那是谁都能感受到的，因此蒋树也花了大价钱请人来表演。</p>
在鼓乐声中，围坐在屋内的一群将领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同身旁故交旧识话。</p>
坐在皇甫楠下手的是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苏凤羽。</p>
两人从前接触不多，只不过当年苏凤羽协助陈佑培训将校，皇甫楠趁着先帝登基的东风获得重用，从他这边拉过去不少人，也算是有些交情。</p>
不过在皇甫楠看来，有一点很奇怪。</p>
苏凤羽被先帝提拔起来之后，在陈佑手底下干了好几年，可现在似乎并没有被纳入陈佑门下。</p>
“皇甫将军。”</p>
苏凤羽举杯示意。</p>
皇甫楠连忙收敛思绪，双手端起酒杯伸过去碰了一下：“苏将军请。”</p>
言毕，仰头一饮而尽，左手一翻，杯口倒转朝下，看着苏凤羽笑了笑，这才放下酒杯。</p>
站在他身侧的使女立刻上前把酒满上。</p>
一杯酒下肚，关系似乎近了许多。</p>
两人同时挪了挪椅子，使得互相之间话不那么费劲。</p>
“皇甫将军昨日见了陈平章？”</p>
皇甫楠闻言一愣：苏凤羽是专门盯着政事堂吗，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p>
他脸上的表情虽是一闪而逝，但苏凤羽依然看见了，少一思忖便明白皇甫楠的疑惑，当即笑着解释道：“某久在京中，在宫里也有熟人。”</p>
他这话十分模糊，宫里有宫女有宦官，有文官有武将，还有吏员仆役，鬼知道他话里的“熟人”是什么身份，甚至究竟存不存在这个“熟人”都是两。</p>
皇甫楠本能地感觉到哪里不对，不过没有细想，而是点头：“原来如此。毕竟从开封回来，总得见一见官家和宰相。”</p>
苏凤羽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p>
见的确是都见了，但这见面与见面，也有不同。</p>
只不过要出这话来，恐怕皇甫楠原先不怀疑，现在也要怀疑了，苏凤羽只得转过话头：“皇甫兄乃是坐镇东京的大将，想来平章定会同将军谈一谈这次召集诸将回京所为何事吧？”</p>
不动声色地拉近关系，同时再次举杯示意。</p>
“苏兄不知道？”皇甫楠一脸讶然，随即同苏凤羽碰杯。</p>
“正要向皇甫兄讨教。”苏凤羽十分真诚。</p>
皇甫楠点点头，吃了几口菜，然后才道：“起来也不算事，苏兄你竟然不知道，着实叫某惊讶。”</p>
“愿闻其详。”</p>
“陈平章这次让大家过来，主要讨论两件事，一个是整顿下兵马，还有一个是朝廷未来五年的战略规划，白了就是要不要打，打谁，怎么打。”</p>
“嗯嗯。”苏凤羽连连点头，“还有呢？”</p>
皇甫楠双目瞪大：“没了啊，就这两件事。”</p>
苏凤羽神情一滞。</p>
光是方才的那些，他全都知道！</p>
毕竟召集将领入京，总得告诉大家将会讨论什么，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提前讨论讨论，私下沟通沟通，免得当众商讨的时候出岔子。</p>
他问皇甫楠，是想问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p>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皇甫楠在故意耍他。</p>
可是看到脸型方正浓眉大眼的皇甫楠皱着眉一脸迷惑的样子，他又打消了这个猜测。</p>
当下只好干笑道：“原来如此，这些我也有听闻，只是从皇甫兄这边得到确认，着实叫人心安不少。”</p>
皇甫楠闻言忍不住连续眨了两下眼。</p>
这次他是真的迷惑了：莫非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确知道会讨论这两件事？</p>
又谈了几句，两人之间的话就少了。</p>
待宴会气氛逐渐火热，苏凤羽端着酒盏起身到别处去，蒋树也结束同简宏彦的谈话，跑到皇甫楠身旁坐下。</p>
一杯酒下肚，蒋树笑问道：“酒食可还合兄长的意？”</p>
……</p>
宾主尽欢，酒足饭饱，歌舞渐歇。</p>
仆役收走杯盘残羹，奉上醒酒养胃的热汤。</p>
众人尽皆捧着汤盏靠在椅子上，吹两下，啜一口。</p>
很显然，接下来要谈论正经事了。</p>
毕竟冒着被人攻讦被宰相们警惕的风险聚到一处，仅仅只是为了吃一顿饭，未免有些太过奢侈。</p>
好一会儿，蒋树放下汤盏，作为东道主率先开口：“我等皆是武人，不搞什么弯弯绕。”</p>
一干热或是正襟危坐，或是靠着椅背，亦或者盯着手中汤盏，不论如何，都竖起耳朵仔细听蒋树究竟要什么。</p>
“卢兄乃是国舅，而我等也都是先帝帐下亲近将校，对官家的忠心自不必多言。”</p>
蒋树先给自己这一帮人定了性质，然后才出目的：“这次找大家过来，是我听闻两府预备增加一名参政一名同知，于是我先去找了卢兄，之后又找了简兄。”</p>
着，他自嘲一笑：“当然不是我自己想当这个参政同知，我是几斤几两，别人不知，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只是想着咱们这些最忠心于官家的将校中竟然没有一个进了两府，觉得该做些什么。</p>
“想来想去，我觉得应该集合大家的力量，支持一个人进两府，也好叫咱们的忠心能实实在在地落在官家身上。我个人认为，简兄身为先帝亲自委任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当得起这个重任，卢兄也认为简兄比较合适。只是毕竟要代表咱们进两府，还是要听一听大家的看法。”</p>
皇甫楠震惊了！</p>
他想不到，真的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想着聚集成一个团体来推动一名代表成为参政！</p>
他扭头扫视屋内。</p>
几乎所有人都同他做出一样的举动，大家互相看看，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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