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泓远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向来宠溺的不得了，当下脸色便很不好看。</p>
只是他还没张口，衡阳郡主就鄙夷的看着连姨娘说道：“连氏，老夫人年纪大了，你动不动就要兴师动众的闹一场，没得气坏了老夫人。”</p>
这个“动不动”用的实在巧妙，将连姨娘作妖的本事诠释的淋漓尽致。</p>
云楚忱在心中暗暗替母亲叫好。</p>
云老夫人果然沉了脸色，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子，意思很明显，“瞧瞧你弄回来的这个搅家星！”</p>
连姨娘抽噎着，委屈极了，“老夫人，来了十几个大夫都说靳哥儿没病，可既然没病为何昏睡不醒？说不定是有什么旁的原由……”</p>
云老夫人冷着脸，“旁的原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些！”</p>
连姨娘却又不说话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衡阳郡主。</p>
云楚忱一看连姨娘这阵势，就知道连姨娘要放大招了。</p>
众人顺着连姨娘的目光，狐疑的朝衡阳郡主看过去。</p>
这么多年来大房妾室当道，还不就是因为当初那点事儿么！难不成，竟是大夫人终于忍不住要对侯爷唯一的儿子下手了么？</p>
云泓远皱眉看着连姨娘，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自己也不想提起，强按捺住不耐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莫要吞吞吐吐引人遐想！”</p>
虽然某些事情一向“错不在男人”，但云泓远自己心里有数，当年的“插足事件”他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所以他十分厌恶府中有人议论此事。</p>
眼下他见连姨娘似乎在影射旧日恩怨，便下意识的想要制止。</p>
云老夫人看着堂内乌压压的一群人就觉得生气，也跟着说道：“连氏，你跟老大媳妇之间那点事，翻来覆去不知折腾了多少遍，如今你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竟还要将往事拿出来丢人现眼不成。”</p>
连姨娘心中发紧，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偏着衡阳郡主说话？！</p>
实际上，她是因为心中不断盘算，没有察觉到，从衡阳郡主走进玉清院到现在，不过说了三两句话，就稳扎稳打的将己方的气势占到了上风。</p>
这对于即将开始的一场争辩，有着很大的影响。</p>
云挽心看着周遭的情形，突然受到了启发，一脸心痛的看着衡阳郡主说道，“母亲，若是靳哥儿什么地方惹了您不悦，您尽管冲着我们来，可不能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下手啊！”</p>
话，终是挑明了。</p>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衡阳郡主身上。</p>
衡阳郡主冷傲的面容发冰寒的吓人，目光从连姨娘和云挽心姐妹脸上一一扫过。</p>
她面容生的冷，深宫之中养出的尊贵气势也向来慑人。</p>
云挽心虽然背地里常常编排衡阳郡主，但当着她的面却不敢造次，这是她第一次出言顶撞衡阳郡主。</p>
见她如此冷厉的神色，云挽心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张的扯住了妹妹云千亦的袖子。</p>
“你是什么东西！谁允许你这么与本郡主说话的！”</p>
这话不是主母对庶女说的话，而是来自身份地位的凌驾！</p>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呵斥给惊的僵在原地，包括云泓远在内。</p>
云挽心甚至腿一软跪了下去！</p>
云老夫人有些发怔的看着大儿媳，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太后娘娘的影子。</p>
宣永候府的人还从来没见衡阳郡主发过这么大的脾气……</p>
众所周知，衡阳郡主向来厌恶管这些姨娘庶子女们的闲事，甚至云泓远的事她也从不过问，这么多年府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p>
以至于她们都忘了，衡阳郡主不是无力去管，而是不屑去管！</p>
若是严格的说，衡阳郡主与旁的郡主还有不同。</p>
她的母亲是皇帝的亲妹妹，她是有着纯正皇家血脉的郡主，与那些因各种原因册封来的郡主不可同日而语，若凤奕长公主在世，衡阳郡主必定权势滔天。</p>
其实她也不过是性子清冷罢了，哪怕她用出平遥公主一般的心机手段，将皇帝哄得团团转，照样富贵无匹，有权有势。</p>
她不过是没有那么做罢了。</p>
“阿暇，你……”</p>
云泓远一时间被妻子镇住了，他所知道的衡阳郡主从来都是镇定冷静，即便再怎么生气，在她那张脸上也看不出动容来。</p>
就算她们最初相识的时候，衡阳郡主也从未曾流露出什么过于强烈的情感。</p>
衡阳郡主对丈夫那声“阿暇”置若罔闻，冷冷的对连姨娘说道：“有什么话就摊开了说罢，折腾这么一大出，不就是想将靳哥儿的病栽赃到我头上，我给你个说话的机会，若不能说的清楚明白，我就要你好好知道知道，污蔑皇亲国戚是个什么罪！”</p>
此言一出，堂上顿时一静！</p>
衡阳郡主此时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坚定。</p>
既然身在局中，她就不可能干干净净的抽身。与其三五不时的要冒出来恶心她一下，还不如一次将这些妖魔鬼怪给收拾透了！</p>
楚楚说的对，一味的躲避只会让恶人蹬鼻子上脸。</p>
想要真的清净，就要掌权！</p>
而且，她在府中的地位，也关乎着楚楚的今后。</p>
从前楚楚借太后娘娘的势，将幺蛾子都挡在了濯香院外头，让她得以清净度日，现如今，没了太后娘娘，她也不能躲在院子里做缩头乌龟了。</p>
她必须要拿出强硬的态度来，才能震慑住她们！</p>
云楚忱对衡阳郡主的表现也很意外，今日，她真是对自己这位母亲突然有了很大的改观。</p>
其实衡阳郡主不是蠢人，只是太过纯净。</p>
越是通透的人，就越发厌恶世间污遭，不愿与之沾染。</p>
现今她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回暖，也将衡阳郡主拉回了现实。</p>
她不过稍加提醒，母亲便做到了最好。</p>
“夫人不必吓唬婢妾，您真的没有理由谋害连姨娘和靳哥儿吗？”</p>
连姨娘对衡阳郡主的改变暗暗吃惊，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暗暗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夫人一定很恨侯爷吧！”</p>
这话说的，让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一怔。</p>
但少有那么几个，知道当年衡阳郡主下嫁宣永候府真相的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p>
“你的意思，是我憎恨侯爷，所以要杀尽云府的人，用来报复么？先是黄姨娘，现在又是你的儿子，将来还有可能是侯爷，或是老夫人？”</p>
衡阳郡主问的坦荡，说的明白，却让方才有那么点怀疑的众人觉得不可能了。</p>
二夫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大嫂若想报复，想杀了云府所有人，十多年前就动手了，那时候还有太后娘娘撑腰，岂不是更为便利？还用的着等到现在么？”</p>
其他人听见二夫人这一句，也暗自点头。</p>
说的没错啊！大夫人若真想这么做，你儿子有机会从你肚子里出来吗？！</p>
云烨偷偷朝母亲竖起了大拇指。</p>
衡阳郡主不屑的看着连姨娘，“连氏，我劝你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p>
她顿了顿，说道：“当初你与侯爷的亲事是怎么定下的，你心中难道没数么？堂堂宣永候，娶你们淮阳侯府长房嫡长女也是绰绰有余，为何要娶你这个淮阳侯府的三房女？”</p>
连姨娘闻言眉头一皱。</p>
当初云泓远看上她，自然是因为自己这副倾城绝色的容貌。</p>
可这话从衡阳郡主口中出来，怎么就变了味道呢。</p>
似乎是她使了手段勾引了云泓远一样！</p>
虽然她确实也在私下里做了些小动作，但这根本不值一提！</p>
“侯爷与我的亲事，自然是两府做主，名正言顺定下的！”</p>
“是么？如果你们名正言顺，两情相悦，为何后来侯爷会对本郡主一见钟情呢？”</p>
什么狗屁一见钟情，连姨娘咬牙，分明是因为云泓远贪图权势富贵，始乱终弃！</p>
但她能把这种理由说出来么？</p>
当然不能！</p>
衡阳郡主这番话将她堵的死死的！</p>
衡阳郡主看着连姨娘的花容月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当初侯爷与你定下亲事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后来遇见本郡主之后，下定决心退了你的亲事，虽然对不起你，可也给你了不少补偿，淮阳侯也乐呵呵的接受了不是么？”</p>
言外之意，你的亲族长辈将你卖了，你又能怪谁？</p>
“我与侯爷成亲之后，知道了这桩事情，心中一度十分愧疚，为了弥补你，还想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可你却将我与侯爷恨到了骨子里，不肯答应，最后不惜自毁名声进府做妾！”</p>
上次黄姨娘已经爆出了连姨娘进府之前就失身于云泓远的事。</p>
经衡阳郡主这么半真半假的一说，众人露出恍然的神情。</p>
这春秋笔法用的简直出神入化，连云楚忱都自叹不如，心中大乐，想必母亲这么多年心里怨气深重，经这一遭，全都发泄出来了吧！</p>
“连氏，你真是好重的心机，你甘愿进府做妾也就罢了，却不安分守己，使出各种手段离间我们夫妻。还颠倒黑白，说本郡主横刀夺爱，插足了你们亲事，简直荒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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