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半柱香,楼石终撑不住左肋的伤势,便寻了个他自认为隐蔽的地儿,将明动放下摆好姿势,跟着从怀中拿出那张地图,强提着耷拉的眼皮,开始将地图刻在脑中。
地图上有个标记的黑点,应该是方才汉子那商队的位置。
半个时辰后,确定已经记下地图的内容,便把纸揉成一团吃了下去,师傅讲过凡事不能留一点痕迹。
他在瞧了眼周围,见自己的血迹没有留下,才将身子靠向明动合十的双手上。师傅还讲过,只要受伤就往他手上靠,不仅包治百病且提神醒脑,反正有用的很。
舒坦的感觉渐渐涌上心间,楼石觉得有些疲倦,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古柔和天南杏抵达荒漠南边。古柔立在山巅之上,用元气感知后,轻轻一叹。如今的荒漠才是荒漠,只有零星的蛮兽在窜动,且已经没了商旅。想要恢复生息恐怕得要千年之久。
天南杏背着那把白绿相见的刀,疑惑道:“师傅,徒儿一直不明白,明哥哥怎么知道荒漠的蛮兽会暴动攻向人世间。”
古柔道:“自半年前四国遭受突袭,这件事便提上行程。荒漠暴动乃四国一手策划的,说起是大势所趋。拔了荒漠这个肉中刺,四国会轻松很多。”
天南杏有模有样的若有所思。
古柔莞尔:“杏儿说的那拨来自七州的修者,很有可能是军府的人。”
天南杏皱起眉头,觉得自己脑瓜有些不好使。
“大部分都是猜测,慢慢想可以,杏儿千万不要当真。”顿了顿,古柔续道:“荒漠变成这样子,倒省了一番功夫。”
言罢拿出符笔,丝丝元气朝荒漠荡去,跟着愈演愈烈,滚滚黄沙让才安静不久的荒漠再次暴动。
“接下来,只用等即可。”古柔收笔与苦思的天南杏朝山下走去。
.....
楼石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而睁眼一瞧昏黄的天色,睡意全无,急忙朝身后看去,见师傅没被弄丢,才松了口气。
短短瞬间,他已是冷汗淋漓,暗暗骂了自己一番,在告诫自己一番以后不能受伤了,才开始着手左肋褴褛的衣衫。
伤口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褴褛的衣衫有些扎眼。
他非心灵手巧之辈,只能用秀刀将衣服破损的地方裁去。而这么一割,俨然成了叫花子。不过对他而言叫花子总比留下打斗痕迹强。为了更像一些,他用刀在挑了十来个破烂的小洞,这下是真的衣不蔽体,照这个架势,还未到云海国,就一丝不挂了。
之后背起明动,心想:曾记得云海国在西北方向,而从地图上我处于兰州南边,只要一路向北,走到兰州北侧在往西侧走,应该就可以进入云海国。
不过不用修为赶路,恐怕得走到猴年马月,楼石决定先去弄一辆马车,而之前发生的事儿中流寇字眼,给了他很大启发。
在山中转悠了半个时辰,来到一条有着马蹄印的道路,约莫又站了半个时辰,见一队商旅疾驰而来,楼石避让之余露出欢喜的神色,跟着就寻着这条路朝北方走去。
途中不断有商队掠过,有些商队将楼石背着个人步履蹒跚,起了恻隐之心,便出言询问。每逢这样的事儿,楼石就当个哑巴,那些好心的商队也是无奈。
有好便有坏,面对有些商队的挑衅的试探,楼石就默默忍受,也如他所想,渐渐衣不蔽体。
这天,楼石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一如既往的回头,那沉静的双眼登如璀璨的明显。只见一位年轻人坐在马车上挥鞭。
作商队用的马儿皆是由荒漠的蛮兽驯化,那速度自是快的惊人,不然怎能胜任动辄上万里的路途。
楼石估算着时间,他虽不暗世道,但在涉及打斗绝对是好手。在马儿将临的瞬间探出秀刀。
秀刀在刀榜上排四十,尽管模样与普通大刀一般无二不显山不显水,但绝对有非凡之处。凌厉的气机,如芒的锋刃,瞬间令马儿吃惊。
那年轻人也是了得,在马儿即将暴走的瞬间,一下跃在马屁之上,手脚麻利的拽起马绳。
“驭”在年轻的人急喝下,马儿前提高扬,后腿委屈,硬生生止下势来。
楼石大为欣喜,箭步侧踏,跟在转身挡在已趋于平静的马儿面前,提着秀刀故露凶状:“打,打劫。”
那年轻人早就看到楼石,起初只当是路人,此时竟是劫匪,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楼石见其没反应,鼓圆了眼再喝:“打劫。”
这次说的极其利索。
年轻人虎躯一震,瞧着楼石怪异的打扮以及背着的明动,有些阴晴不定。他倒第一次见打劫还背着个累赘。而这样的人要么是新手,要么就是穷凶极恶极其自信之辈。
而在兰州出现如此直白的打劫,更是匪夷所思,令他不敢妄动。
年轻人轻轻甩了下马绳,见马儿彻底安静下来,才惊疑不定道:“阁下,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马车。”这句极其简单的话,楼石却在心下默念了不下万次,说起来自是极其利索。
年轻人一怔,他马车上虽无珍贵之物,但也可卖个好价钱,像这种不为钱财的打劫,倒是头一次见。
年轻人更是疑惑了,而见那明晃晃的秀刀,不敢迟疑不敢赌,立即下马,往旁边走去。
这下轮到楼石一怔,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偷偷扫了眼年轻人,立即走到马车旁,瞧着马车上琳琅满目的货物,道:“你把这些东西拿走,我不要。我只要马车。”
年轻人敢一个人送货,自有些本事,而在兰州境内,这样的本事在于机智。他平日里一息百念的脑袋此时宛如一团浆糊,而见楼石一本正经的神色更是一愣再愣。
“愣着干什么,赶快做。”楼石沉声喝道,同时扬了扬手中的秀刀。
年轻人回神,道:“这些东西算我送给你,算交个朋友。”
楼石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惊愣后,摇头正色道:“我只要马车。”
年轻人缓缓朝马车走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楼石只是纸老虎,装腔作势罢了,要真下手他做不到。而见年轻人慢慢吞吞似乎不受恐吓,便有些束手无策。
年轻人渐渐平静下来,揣摩着这刀疤少年的具体心思,然而楼石一生近乎与世隔绝,他的所作所为岂能以常理度之,加之楼石为隐藏行踪,但又不擅长此道。所有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成了一团迷。
约过了几个呼吸,楼石有了焦急,他等了那么久,总算等到只有一人,而如果一旦有其他商队来就完了,他可没那灵嘴。于是便大步走去,欲帮年轻人一起卸货。
那年轻人听着脚步声,只当楼石动了杀意,加上他完全没揣摩透楼石的心思,至此不敢耍小心思,手脚开始利索。
楼石见此也不打算帮忙,而是一股脑从怀中倒腾出一些草和石头,道:“这些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年轻人晃眼瞟向地上散落的东西,心想:抛开打劫一事,这些东西也不值钱,岂能作为补偿。此子是在耍我?
念此年轻人手脚更麻利,如果真是戏耍,这刀疤少年就真是穷凶极恶之徒,至此他有了担忧,到最后刀疤少年会不会将他一刀宰了。
故卸货这短短的功法,年轻人仿佛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徘徊,身上已被冷汗浸透,而刺骨的凉意让他不敢有半点马虎分神。
楼石见年轻人像兔子一样退到一旁,不由松了口气,跟着坐在马车上,问都:“怎么赶车?”
年轻人巴不得楼石快点离去,听其声宛如再听阎王的索命曲,又当是楼石在戏耍他,那敢迟疑道:“你拍马屁股即可。”
楼石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同时用秀刀拍在马屁股上。然而他低估了秀刀,最初明动拿到秀刀时就被刀的锋芒所震慑,人都如此更何况马儿。那马儿突然惊叫,紧跟着陷入六神无主的四处乱窜。
年轻人见此手心又泛出冷汗,只当楼石再次戏耍他,不敢上前,更不敢后退。
楼石从未架过马车,面对此景已是心神大乱,而颠簸使马车已有散架趋势,情急之下,纵身一跃,因马儿太快,他的姿势很是狼狈,但好在落在马背上。随后他又怕将师傅颠下去了,便拿出恐吓蛮兽的手段将刀架在马脖子上。
这下马儿连眼里都有惊恐,竟直挺挺的朝山岩撞去,似打算来个玉石俱焚。
楼石见此脸色瞬间苍白,仓皇之下便往马绳上抓,这一前一后,马绳蹦得笔直,那马儿吃痛奔势骤缓。
楼石心道有戏,又想起方才年轻人的动作,便照猫画虎,呼道:“驭。”
似乎声有魔力,那马儿在距离山岩三寸出,戛然而止。
在荒漠横行无忌却险些在一匹马上栽跟头,此时楼石的心情无以言表,仔细想了前后,他尝试着用手拍打马屁股。
马儿往侧挪了一小步。
楼石大喜,回头正色问道:“怎么骑马?”
年轻人看着刀疤少年不像修者的作为,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他已经麻木,便麻木回道:“牵住马绳,喊驾。”
马儿已被驯服,自然简单,楼石依言行之。
在嘹亮的架中,马儿翻飞着泥土便没了影。
再过半柱香,年轻人才彻底松了口气,而看向那堆在地上的商货,不由苦笑,看来今个人这个亏要咽进肚皮了。
他有些心烦气躁朝楼石留下的东西踢去,而方提起脚,便露出莫名的笑容,算了,拿起那刀疤少年留下的补偿应该能消气。
念此蹲在地上捣鼓楼石留下的东西,突然心不在焉的他眉目一凝。
他手上拿着一块玉石。
这块玉石并不见得出奇,让他惊颤的是,玉石的切面。
不仅光滑平整,且大小一样。而那种光滑仿若抚摸空气,一点都没有刺手的感觉。
能做到的这样,不管是修意者还是炼体者定皆对力量掌控到极致。
年轻人抬头望向幽幽山道,小心翼翼将石头收在怀中。像这样修者留下的东西倒值一匹马钱。这些日子的怪事太多,他起身也不准备等着其他车队继续前行,叹着口气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他要告诉后面的商队,前面有个骑马的刀疤少年是个高手。
千万别去惹。【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