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烟并未将明动带回天南家,留在你天南的西北外,用表情说就是,此时回去太惹人注目。
蓝羽和凤兰见明动相安无事,留下狄思的嘱咐,便告辞离去,仍是军府那精练的一贯风格。
明动也得知了那边古柔发生的事儿,庆幸出了狄思这一手,不然此时仍在西北荒漠那个角落里蹦跶着。
渐入深夜,万籁俱尽。明动,古柔相顾有言,却彼此谦让,一时又无言。
一瘸一拐的汉子打破了这分不难得的平静。他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刀在他手中说不出的契合,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
但此刀乃秀刀,而他一个打铁匠也不需要用刀。
汉子将秀刀递了过去,明动早已端直了身板行礼,跟着郑重接过秀刀。
刀比以往沉了几分。
汉子欲言又止,瞧了眼月色下的男女,低着头顺着眼弯着嘴信步离去。
明动心里嘀咕,莫非入了天南家都成了哑巴。却不忘朝汉子的背影微微躬身。
“你还是将古河前辈叫来了。”不觉间明动负了起手,觉得这个姿势能洗掉缠绵的疲倦,好事又认为不妥,双手不自然的垂在两侧:“我记得秀刀本出自前辈之手。前辈去天南莫非是收了符阵,收了陨铁。”
对一切分明是心知肚明,却偏要用我记得,是为掩饰尴尬吗?古柔抿嘴:“阿叔不像你,收了陨铁,还会把符阵也收了。”
明动舔笑道:“说就说,何必要贬低我一番。”说着舒了一口气:“如此就心安理得了。”
“你就如此笃定?”古柔打趣。
明动反笑:“用了这么久,岂有发现不了他有变化的道理。”
“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明动又露出谄媚的笑容:“不,这算喜事。”
好事与喜事的区别在于,前者存有感激,后者理所当然。
古柔心里笑骂一声。
明动突然正色道:“我与妖女撕破脸皮了。”
古柔愣道:“妖女?”
“伶倌。”明动柔了揉脑袋:“而且他还破镜。”
长夜漫漫,却尽是明动那口若悬河的夸夸其谈。一股脑,自然不会想其他的东西,比如花前月下。
偷听的古河暗道可惜后,才真正离去。人老了,这耳朵就不听使唤,古河如是安慰着这掩耳盗铃的行径。
毕竟明动也是炼体者。
古柔的表情毫无变化,她怕若刻意迎合,明动会吹破天际,惊了天上人,骤落天雷。
听闻,古柔冷不丁的说了句:“既然你敢这样做,想必是打好了算盘。”
“什么算盘。”明动一怔,随后苦笑连连。
古柔沉吟:“照此看来大部分事都说得通了。但总觉很奇怪。”
明动心不在焉道:“有什么奇怪的。”
古柔道:“比如刀谱到底是谁拿的?”
明动敷衍道:“不是那个叫天南锦的人吗?当时他嫁祸我时得意的要紧,明显是为了在长辈面前挣表现。”
古柔问道:“他认识你吗?”
明动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他肯定与伶倌有所勾结。从清丘城一路过来看,伶倌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她要故意接近我,借天南家之手合情合理。这事儿在天南烟道出她与天南家有关系时,我便想到了。要是我,我也会利用这一层关系。”
古柔道:“这便是奇怪的。既然她拿了刀谱,又与天南孤关系匪浅,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让天南锦承这情。你也说了,她不愿费心思,十分矛盾。”
“兴许她把刀谱交给天南孤,后者动怒杀了他呢。”说完连明动自己都不信,摆了摆手“不论怎么说,这事儿都完了。只用等烟前辈来教我刀法,我在与那陵州刀客斗个平手,便能带着钟元离开天南家。”
古柔提醒道:“这么多疑点,不着琢磨清楚。到头来,吃亏的可是自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动苦气了脸:“不是我不想知道,只是烟前辈从始至终都是一句,你不需要知道。实在不知道从那里入手。”顿了顿:“要不,我们合手,看能不能撬开伶倌的嘴。”
古柔正色:“可以一试。”
明动吓了跳,假意朝天南看去,道:“都过了这么久,为何烟前辈还不来。他说回去看看天南孤就来,莫非两人打起来了?”
古柔努了努嘴:“这不来了吗?”
天南烟仍是一袭布衣,仍没佩刀,但面容有了些许的轻松。方落定,便朝明动轻声道:“难怪能从小孤手下逃走,原来你告诉了小孤你会天南意的刀法。我与小孤因为说这事,才来晚了。望两位见谅。”
明动回抱一拳,愈发奇怪。朝古柔打个眼色,似在说,这正主来了,还不赶快问。
古柔没好气的回瞪了一眼,才冰彬有礼问道:“烟前辈,听明动说,你早知道他会天南意的刀法,不知是怎么知道的。”
天南烟微怔。
明动识趣接话:“烟前辈。古小姐,别无他意。晚辈在得到天南意前辈授刀后,天南意前辈千叮嘱万嘱咐别将此事传出去。故晚辈行走江湖时,用刀法也是半遮半掩。若烟前辈告知,晚辈感激不尽。”
见天南烟皱了下眉头,明动心思了然的补充道:“天南意前辈并未提及天南家,只是说他仇家多,怕晚辈受无妄之灾,才有如此嘱咐。也是如此,晚辈才斗胆问前辈,若是晚辈仍是未将刀法遮掩住,晚辈日后就得下一番苦功夫。”
天南烟恍然笑道:“你的刀法只有天南家人的能看出来,故不必要再遮掩,失了刀法的意境。
明动笑道:“原来烟前辈对意前辈的刀法十分了解,难怪了。想必就是昨日晚辈出刀,烟前辈看出来的。”
天南烟摇头:“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乃天南生阿叔告知的。”顿了顿:“阿叔在天澜城曾见过你出招,那时他便知了。之后阿叔又想天南意确认了此事。”
明动半信半疑,心想:意大哥怎会将此事说出来?
古柔若有所思点头:“据晚辈所知,外传刀法比偷刀谱于天南家而言更严重,为何前辈得知明动会天南刀法,会放过他呢?前辈也清楚,明动并未偷刀谱,却因此事身陷囫囵。明动与晚辈要提防的非天南家,乃其他有心之人。望前辈告知事情的始末,也让晚辈与明动有个准备。不然时时刻刻提醒吊胆,且不谈其他,也会糟蹋了天南意前辈的刀法,以及厚望。”
明动心赞,这书香世家人,说话果然有一套。
天南烟想了想,道:“既然明动乃天南意的徒弟,理应知道此事。两位请随我来,边走边谈。”
去向并非天南家,而是西北荒漠。
天南烟未就此事作解释,继续前面的话说着。
原来很久以前,天南家也曾出现过天南刀传外人。当然这外人只是天南家老不休口中的外人。
天南家第四代里的天南敌与微生家的微生瑶喜结良缘。微生瑶亦是刀客,天南敌便将天南刀法教了给她。
天南家的老不休得知此事后,认为不妥,便要处死两人。
同为第四代的天南意出手阻拦,但一刀敌不过数刀。追踪天南敌和微生瑶身死。其女儿天南思,亦是伶倌被天南孤保护了下来,幸免一死。
天南意也因此才离开了天南家。
天南烟陈述完事实,莫名叹道:“至于缘由,切磋之日你们便会知道。”
明动回想着天南杏那番老一辈对天南意恨之入骨,年轻一辈对天南意敬重的言辞,默默琢磨。
而天南烟称呼老不休,以及对外人一词的嗤之以鼻,已是可窥端倪。
结合明动提到的,古柔心下有了底儿,不再追问,笑道:“若是我们早知道这些事儿,早点向前辈坦白,兴许不会有这么多事。”
天南烟摇头:“仍会有这么多事。只是少了明动逃跑这一出儿。小孤只听天南生阿叔的话,不过阿叔从杏儿口中听到你刀境不高,一气之下便外出找你了,便没有人能劝得动小孤。明动你也别怪我。”
“当然不怪前辈。”明动莞尔,天南杏为帮自己洗脱嫌疑才乱说才有这样的事儿。不过相比小姑娘的心思,挨个几刀算什么。
只是有些气不过,天南孤如屠夫折磨人的手段。
仿佛瞧穿了其心思,天南烟淡淡道:“小孤将此事告诉我了。他也说了,你要是有怨气,他奉陪到底。”
古柔瞧着呆愣讪笑的明动,心想,这眦睚必报的主儿也有见风使舵的时候。
天南烟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望无际的沙漠道:“就在这里修炼。待我觉得你能与他打个平手,会把你待会天南家。届时你什么话都不用,只管听,只管动手。”
明动笑道:“前辈说归说,可别像交代后事一样。”
天南烟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不谈他事,便无需再废话。
明动想了想,问道:“前辈,晚辈该怎么修炼。”
“我会以同等境界与你交手。直到我觉得可以,便是可以。”
“不指点一二?”
“会指点一二。”
“现在开始?”
“开始。”
此时浓雾渐散。【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