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动使劲打眼色,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递给古柔看。
而那白衣女子视若未见,道:“世间都传晚辈与明动形影不离,想必前辈也有所耳闻。如此由晚辈来证实明动说的话,应该无人不信。”
话已至此,明动只能无奈低头,岂想峰回路转。天南孤面无表情道:“不需要古小姐证实。”
虽说的简单,但话意冗长。
明动松了口气,却见古柔捏紧了拳头,不得不急声道:“古小姐,你先离开。我不会有事。”
“晚辈想试试。”古柔的轻笑引起了一声刀吟。
天南生一路向南,作为武人可没有半分手段从茫茫人海找到明动,便用了最直接的法子,寻师问徒。
天南意闭目盘腿而坐,锃亮的大刀静静躺在腹腿间。身后是以武著称的蛮州,身前是以体闻名的三绝地。
睁眼之下,满是遮天蔽日的千年老树。他没有回头,却知是谁来了,他不想说话,便闭上了眼睛。
分明是父子,却隔了天和地。天南生脸上的褶皱又深了几分,仿佛要包容天与地的距离。
天南生不敢多瞧那宽阔的背影,轻轻抬头,如非早已准备好说辞,他便是无话可说。
“刀谱丢了,有人传是明动偷走了他。”话落无人接,天南生自顾自说道:“明动在找钟元。而有人设计将钟元逼入天南家,以此引明动前来。”
“我知道他没拿刀谱,但他会你的刀法。逼迫之下,肯定会露出破绽。你应该清楚,在天南家,会你的刀法比偷刀法更重。”
爹字始终出不了口。
天南生忽而笑道:“我要抢在他们之前找到他,但又找不到他,所以才来问问你。你算他的半个师傅,应该有办法找到他。我希望他不要来,至少我不愿意看到他来....”
天南生喋喋不休间。
“谁?”天南意睁眼,眼里刀光流转:“谁设计陷害明动拿走了刀谱。”
本该平静出言的天南生却是幽幽一叹:“伶倌,也就是天南思。”
广袤无垠的荒漠,不断响起掠空声。池毕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不对,此时应该叫他明动。
至少已围过来的修者都在细量这张明动的面孔。
“他就是明动吗?”天南烟问道被掐人中才醒来的天南杏。
小姑娘快速扫视周遭,眼里渐渐填充着疑惑,孤叔叔带走了明动,但孤叔叔为何不在这里。她再细细端量了一番池毕,这的确是明动呀,那古姐姐呢?
“他是明动。”见天南杏东张西望,天南垣急得替天南杏回答了。当然他亦与天南杏有一样的疑惑,只是他不会深思。
看过程,等结果,才是武夫的正常心思,且乐此不疲。
天南烟点了下头,没有说话,静静看向池毕。他不着急,毕竟他知道的事儿要多一些。
池毕见差不多了,该来的人都来了,便垂下双手,气定神闲道:“各位前辈,晚辈明动。冒昧打扰天南家,除了钟元,还有一事要问。”
天南家大部分不善言辞,故皆没接话。而稍善言辞的天南杏,却没有说话的份儿。
故众人就等着“明动”接下来的话。
“晚辈一路追踪钟元到此,却听闻有传言说,晚辈偷走了贵家刀谱,不知是否有此事?”池毕不失礼数的重重抱拳。
见众人不说话,池毕自顾自说道:“晚辈这一月在青州,逃追杀,力对敌,寻钟元。大事小事,诸事加身,从未离开过青州。何故有功夫来贵家偷刀谱。”这便是池家笃定明动被冤枉的缘由,不说对明动的行踪知根知底,但也掌握了九成。那小子除非是仙人才能抽空跑来天南家偷刀谱,可若是仙人,何必藏头藏尾。
池毕徐徐而言:“再说,以晚辈的实力怎可能从高手如云的贵家偷走刀谱。”
话落众人神色不变,池毕暗骂,油盐不进。
此时最忐忑的非天南杏莫属,莫非明动打算用当初抛弃的手段吗?
死不承认。
这时一位壮硕的汉子从人堆中走来,冷声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杏儿说你会刀法,我想不会有错。”
说着汉子横刀于胸。
天南杏看去,露出诧异的神色,非叔叔怎会掺和此事儿,不该由爷爷辈和祖爷爷辈出面吗?
而见天南非有出手之意。她只有咬咬牙,期盼道:明动你千万可得撑住了。撑过去海阔天空,撑不过去就万劫不复。
池毕不仅面不改色,反而自若道:“前辈有所不知,那日杏小姐所见不过是与晚辈同行,古家古小姐的障眼法罢了。”
天南杏一愣,莫非是新的注意?
天南非渐涨的刀势也随之一顿。
“各位前辈有所不知。晚辈乃意体双休。”池毕口出惊语,同时探手右手,荧光在掌间凝聚。
池毕见镇住了众人,咧嘴一笑:“炼体上晚辈已至归元境,而在修意上却只是意杀境。那日情况,天南杏小姐也看在眼里。试问,晚辈怎会拿不济的修意功法对敌呢?”
若明动真是意体双休,此话连天南杏都信了。
池毕气势不减,向前跨了一步,道:“天南杏小姐之所以觉得是天南家刀法,因为那就是。”
“当初晚辈在天澜城时,古小姐就曾借天南家的一刀,各位前辈应该知道古家有古书。”顿了顿,池毕稍微收敛了神色:“当时天南生前辈也在前辈,诸位可以问问天南生前辈。”
天南烟罕见的扬起了眉毛。
“诸位若还是不信。那晚辈就让古小姐再借一刀。古小姐,刀来。”话落池毕周遭刀气翻滚,渐渐凝聚成刀。
长河落日,夜成欢。
孤月当空,终成影。
天南杏震惊轻念,这是刀谱中的长刀。
在最初明动就有猜测池毕不仅能模仿他人相貌,还能模仿他人功法。而这猜测是正确的。当然池毕是炼体者就算模仿也用不出,但还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池参。他先参悟刀法,然后告诉池参,由池参的符阵模仿。
而这刀法并非由明动那里得来,而是来自天南家的修者。
事无遗漏,就是要为明动摆脱嫌疑,与天南家断了联系,从而让天南家放走钟元。
可惜真正的明动不知道此事,不然宁死不屈。此时的他正紧张的看着古柔,心里感动,却不敢动,生恐自己一动,拨动了天南孤的神弦。
眼看天南孤真的动了杀意。古柔忽而一笑:“算是晚辈找前辈赐教。”
明动松了口气,这么说,想必天南孤不会下重手。
确实天南孤没下杀手,也没必要下杀手,他仅是抬手,古柔便被送到了千里之外,连残余的香气也是,仿佛古柔从未出现在这里一眼。
天南孤平静的提起明动,踏柳踏絮踏人间,两人消失。
风过无息。
天南生唉声叹气:“她要陷害明动,很多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呢,烟儿会选择帮明动。”
“我找不到他。不过他会去找钟元。你看住钟元,或者用钟元为引,便能见到他。”天南意起身,再侧身。
刀尖所指,乃天南家。
这是逐客令。
不,是清冷的逐父令。
眼睛所看,亦乃天南家。
这是,望秋水。
不,是炽热的盼家归。
天南生没看懂,只是叹了口气,佝偻的身躯离去。
从无话不谈,到屈指可数,仅仅短短百载。然而百载在年轻人眼里,是那么长。
伶倌皱着眉头,明动这么一闹,倒是无懈可击。不过她准备这么久,怎会任明动“胡闹”呢。
众人本站着开,她也不需要挤,仅往前走一步,便成了那瞩目的人。
天南杏看得伶倌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不祥之感。
伶倌没有说话。那壮硕的天南非笑道:“是不是,只有试过才知道。明阁下,若要以示清白,就老老实实的使出刀招。就算杏儿中了障眼法,但刀符师的身份,意味着你怎么会刀法。”言罢就挥刀劈去。
事已至此,池毕再无办法。都说到整个份上,还不相信,便是存心找茬儿。
恰时,一位脸色苍白年轻人,呼道:“非叔叔,且慢。”
天南非故作疑惑的停手。
“以大欺小,只会让外人笑话。此事便由锦儿来。”年轻人自是天南锦,只见他提着一把大刀跃至池毕跟前,刀尖直指池毕鼻尖,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不可。”天南非急呼:“锦儿若不是他对手,他以此要挟阿叔,岂不是阿叔要放他离开。”
“那阿叔替锦儿掠阵。”
武人自视清高,主动要求帮忙极为少见,在天南家更甚。
场间年轻一辈的子弟,皆是脸红。
天南非道:“此话有理。如此,阿叔就替你掠阵。”话落刀气还未起。
一位身负柳叶刀的汉子落在场间,与之落下自是还有明动。
因离得近,明动又是眼快,自是看得池毕,惊愣之后是了然之色。
两个一模一样的明动,终于让一直没有交头接耳的场间有了哗然。【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