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火人,明动便知此人乃神傀修者,而他却认得这幅陌生的面孔。那日用恶鬼之术逼问池冀时,他深知机会不可多得,便索性将二十八宿星的样子和功法问了个便。
此人乃朱雀星宿中的柳,全名自是池柳。
据池冀说,朱雀擅长攻城,里面各个都是军事大家,而军事大家自然对地势研究的透彻。如此火团之谜就迎刃而解。
而且天南垣说的刀域败退,恐怕也有朱雀的人在掺和,毕竟像那种突然出现类似行军打仗,讲究的战术的攻守,也是军事大家所擅长的。
只是为何朱雀的人会来,明动仍有疑惑。而通过天盘之术,他也找到池柳的本傀。但是连眼下都顾及不得,那还有心思去管本傀。
不用修为,仅在一合之间,明动和古柔便落了下风。眼看火元气将烧到面纱。那天南杏语如炮珠:“师兄赶快出手相助,不要管家里的规矩。”
天南垣先是一惊,跟着匆忙提刀。然而刀还未起,他便立马放下。
天南杏见得此出儿,险些破口大骂,而不待她开口,滚滚刀气,如巨石落湖,像涟漪一样在天南家荡开。
火人瞬间湮灭。明动的感知里,涌动的火元气被一把刀送至云霄。
登时天空绽出比红日还火红的光芒。
远处,池柳口溢鲜血,却平静的拨弄着手指。一团火在指尖凝聚。跟着池柳弹指,火团忽而消失。
“果然是天南非出手。就算功法有所克制,他也不是天南非的对手。”池柳低语着闲庭信步朝后山走去。
明动却感知到火团去了何处,看似飘飘扬扬,实则如彗星拖尾落向一人。
因是生气,明动看不到这人的相貌和身形,只是一团青光而已。
手持折扇的池昂翻腕覆扇,瞬间便把快到极致的火团纳入扇中。
火落扇,便化字。
除了祠堂,其他地方都不见钟元,但明动可能在。字下是一副地图,图上有一记与水墨黑白格格不入艳红的点。
池昂掏出一张羊皮纸,对比一番后,猛然朝某方看去。而这方向赫然便是明动所在。
明动感觉到了,而且正朝自己来。他心有疑惑,方才明显是天南家的人出手,这人还敢肆无忌惮的施展修为,莫非他真不怕被天南家一刀斩了。
而感知到那直迎天南家刀气的另一道刀气在瞬间变成金,土,火三种元气。
明动登时面色一滞,这一幕似曾眼熟。明动脑中画面急变,最终定格在一张儒雅的面孔。
池室?
明动皱眉,而另一人来的速度极快,全然不给他细思的功夫。
明动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杏小姐,倘若有人要在这里杀我,我还手了会怎么样。”
古柔惊诧看去,瞧明动一本正经,不像试探,而是正儿八经的询问,不由握紧了玉手。
“不可能。”天南杏拨浪鼓摇头:“有非叔叔在,谁还敢擅动修为。”
明动道:“杏小姐可能不知,方才有人与非前辈斗了个平手。”
这句话没有说假。方才天南非的刀气以破河之势一往无前攻去,若是刀气相迎,后者绝对眨眼支离破碎。然而刀气陡变剑金,土,火。火熔断金,沉与土,筑成了比铜墙铁壁还坚固的囚笼,竟一时间禁锢住了天南非的刀气。
天南杏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小嘴。
这时明动露出古怪的神色,感知里那团急掠而来的青光戛然而止,而应该在他身前,突兀出现了一团青光。
远处,池昂掌心沁汗的握着折扇,眼神游离不定,喉咙滚定的看着突然横在他跟前,身负柳叶刀的汉子。
那一双阴沉的眼睛令池昂的冷汗骤止,淡淡的寒意从毛孔回涌心间,他的嘴皮在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汉子默不作声,仅静静的看着池昂。
松软的泥土在眼神下破开,池昂入地三分,他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折扇宛如面糊,碎得无声无息。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刀吟。
余光他看到三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侧,这里面赫然有名叫池胃的剑修,他半跪在地,手中剑已寸裂,却未完全裂开,但已离粉碎不远。
一位身着华服身负弓箭的汉子已完全趴在地上。
一位萦绕着黑色的刀客正咬牙坚持站立,然而身子里,骨头已根根断裂。
汉子微微侧身,看向远方,那里凌空站着名横刀的男子,后者正是天南非。
汉子轻语:“他在那里。”
四人那听不出言外之意,且别再天南家乱窜。
明动感知到这一幕,虽不清楚这些人是谁,但他们不再动弹,应该不会来找自己麻烦。故笑道:“杏小姐,我们还是留在这里看看非前辈。”
天南烟轻轻将无字灵牌放正后,慢慢转身,门外站着五位紧张的修者。
天南烟每走一步,五便后退一步。
待天南烟彻底走出祠堂,五人不再后退。
天南烟寻目眺望,漫山遍野不见一座完整的土屋。他淡淡笑着收回目光,眼神缥缈的看向七人:“各位倒是好心,还给天南家留了一座祠堂。”
“我不像小孤答应了某人,不在家里杀人。”天南烟缓步走去。
有妖艳的九彩之光,却如刹那芳华凋零。
有貌美的皮囊从天南烟身上探出头来,却如白驹过隙间成为尘埃。
有一根箭还未出弓,便折在了平直的弦上。
有青灯亮,却是昙花一现。
有碎山河,却碎不了巍峨的大山,狂放的江河。
有斩风雨,却斩不断漂泊的大雨。
天南烟走至无人跟前,看着面色苍白的五人,淡淡轻语:“给你们一个机会。此时离开,我就当你们没来过。”
伶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一旁的青里青笑道:“你似乎提不兴致,莫非对修炼不敢兴趣。”
伶倌翻了个白眼:“看大人和小孩打架,能学到什么?”
青里青不解道:“你连他们是谁都不清楚。怎么说大人与小孩呢。”顿了顿:“依我看,那位你说的天南非是个绝顶高手,十个池兰宇都不是他对手,玄画大人来都够呛。”
伶倌怔道:“你小看了池兰宇。”
青里青不可置否道:“我与他朝夕相处数十载,他什么本事我还不清楚。”
伶倌笑道:“你可知妖鬼为何能收池玄夕徒弟?”
青里青道:“我又不是百事通,怎会知道这些事。”顿了顿:“你叫自己师傅妖鬼,是不是太不敬了。”
“她也不曾叫我一声徒儿。”伶倌笑着续道:“你应该知道池兰宇极其护自己的弟弟妹妹。”
青里青道沉吟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他怎会让自己的亲妹妹拜妖鬼为师,而且当时池兰宇才十几岁,血气方刚,谁来劝说都不使。”伶倌笑眯眯道:“当时有一个赌约。池兰宇和妖鬼斗一场,拿输赢决定池玄夕拜不拜妖鬼为师。”
青里青笑道:“照现在的结果看,肯定是妖鬼赢了。”
伶倌反笑道:“不,打成了平手。最后是池玄夕自己决定拜妖鬼为师。”
青里青竟道:“他竟能与妖鬼打成平手?”
“而且他那时才十几岁。”顿了顿,伶倌轻笑:“而妖鬼二十前曾来过天南家,虽说落败了,但还是全身而退。而且当时与妖鬼过招的是比天南非厉害的天南孤。仔细想一想,十个池兰宇打不打道赢天南非。”
“你知道这么清楚?”青里青面露狐疑:“说起来,自入天南家后,你一字都提清丘城的那些人。”
“我累了。可惜房子没了,我们走一走。”
“能乱走?”
“试试看。”
两招后,明动有了大概,问道:“非前辈修的什么刀。”
“知,长,清,三刀。”天南杏敷衍答道,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上空,尽管没看出个所以然,却是乐此不疲。
长讲究连绵不绝的攻势,而清主张一往无前不留退路的杀伐,两者皆以勇猛见长,面对池室变幻莫测的防势,有种打热铁的感觉。尽管铁最终会变成想要的形状,但需要时间。
倘若天南非换成擅长曲,絮两刀的修着,以千变万化应对变幻莫测,想必这样的境界差距,池室撑不了一回合。
不过就算有功法的克制,在第三招时,池室那团青光化作流星朝后山砸去。
在玄武的七人中,明动最忌惮的是化作一滩水的吃牛,最佩服的是池室。当初他与池室,若非仗着死气和意体双修以及后者情敌,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不对成了池家的阶下囚。
今个人,明动仍是佩服池室,至少他不认为自己是天南非的一合之将。就凭借那如浪潮般的刀气,他也接不住。
他不知池晓在点评二十八宿星宿时,唯独对池室停留了很久。尽管池晓是文人,但文人比武人看得远。
“看,我就说仅凭一人就足以。”天南杏竖起了三根手指:“仅仅三招,能闯入这里的人就败北哩。而且他还是一人,倘若数十个人齐攻,恐怕连一招都招架不住。”
明动笑道:“那有人越多,撑得越短的道理。”
天南杏横眉道:“莫兄,且莫小看了知刀,厉害的很哩。人越多,越能从众多招式观到招式联系间致命的破绽。然后在随手一挑,众多招式不攻即破,连余劲都不会留下。这个空档,就算我去都能一刀要了那些人的命。可惜我自己不争气,知刀还未练至大成。”
明动心惊面笑:“恐怖不是大成,才刚刚学会走路哩。”
天南杏脸红瞪眼。
见古柔脸色阴沉如水,明动识趣止笑,正色道:“家妹,千万不要担心。就算他们在找人,就算他们找到了我,也来不了。尽管不清楚发生何事,那些可疑的人就在方才全部离开了天南家。”顿了顿:“不信你问问。”说着指了指古柔胸口的挂坠。
古柔自不会去问,不过神色舒缓了几分。至少从明动道出那句“若我在这里动手,会怎样。”后,还没人找来。
天南烟负手望着离去的五人,神色淡然。
汉子仍是眼神阴沉,耳旁萦绕这两句话,柳叶刀随风轻吟。
明动就在天南家,就在不远处?
明动没拿刀谱?
他看向地上残留的血牙,为何那折扇男子冒着被杀的风险,咬碎铜牙也要说出这两句话呢?
他看向了祠堂方向,那里有人看来。
该不该将这两句话告诉天南烟呢?汉子缓缓朝祠堂方向走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