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明动话落,众人皆生怪异之感。此人(明动)要么实话实说与古柔交易,要么借刀杀人。而两者皆像,却又两者皆不是。
众人看不到明动的神色,但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正凝神的等着古柔答复。
而古柔不可能一口便答复,正欲道出讨价还价的说辞时,一人抢在她的前面。
“阁下来自西北荒漠。”此人乃一位相貌无奇的女子,她身着的衣衫与西北荒漠如出一格,身后负着一把一尺的长笛,其上隐有碧绿的光芒浮现。
明动见女子跃入空中,不由心惊暗道:此女乃临栖城城主苍一,据说乃西北荒漠苍狼一族,有一手十分了得的驭兽功夫,她若对我动手,便可直接看穿我并非来自西北荒漠。一个谎言被破,再想圆回去便难了。尽管身份迟早要暴露,但眼下并不适宜。
而古柔亦是同想,掂了掂手中符笔准备随时动手阻拦,同时朝明动沉眉询问道:“阁下当真知道钟元的下落。”
说完元气涌动,予人的感觉,她已半信半疑。
这时苍一已拿起长笛,与古柔话落的同时,一阵悠扬的笛声贯穿场间。明动只觉血液瞬间沸腾。暗道一声糟糕后,抽刀断音。
黑色刀幕落下的同时,碧蓝的水幕同时拔地而起。古柔快速转动符笔,冷声道:“看来青州人诚心要打断小女说话。既然如此,就休怪小女不客气了。”
分明在空中,却是水波涟漪,丝丝寒意漫山皮肤。
苍一无奇的脸颊有了丝惊色,水幕中流转的元气分明是符阵,为何没有符阵的感觉。而明动的感知水意不再清透,而是一股陌生带着熟悉的粘稠。
明动偷偷扫了眼笑盈盈的白旭城城主,白七,心想:此人也出手了,看来他们是想将我留在这里了。不过有这么好留吗?
明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半遮面的女子,踏出神行道:“姑娘,意下如何?”
古柔知道这句话乃是对她说,眉目含着浅笑道:“便依了阁下的意思。”同时符笔从幽蓝变成了赤红。
拂袖一挥,炽热的极火席卷场间。
这时江影猛一跺脚,双臂抡动,本是朝四周蔓延的那团极火瞬间往地面沉去。极火能烧尽元气,却烧不燃元力,并且江影以元力改变风的走向,端是了得。
“听闻古小姐在千语城露过这一手,江某早就想会会。”随着江影狂笑,极火已经地面烧出个大窟窿。
而古柔料到会有炼体者插手,故早有准备,土元气陷入地下,登时大地龟裂,无数裂痕宛如阴间的鬼爪去抓那已不多的月光。而极火找到宣泄口,趁此顺着缝隙朝四周窜去,宛如炼狱一般。
炼体者玄妙的气机只能影响周遭十丈,而极火足足蔓延了百丈。火星飞扬,周遭元气一退在退。
“好手段。”江影大喝之下,再次跺脚,泥土化成细沙。然而欲要来一出沙淹极火的他,被一声小心顿了心神。
江影闻声看去,只见头戴蓑笠的刀客不知何时欺到头顶,大刀毫不犹豫的斩下。
白七看着硬接秀刀的江影轻笑道:“他是刀符师,况且中不能落了青州以多欺少的口舌。”这句话是在解释,解释他为何不拦住明动,或者为何拦不住。
江影怎会不知白七的心思,不过是作个老好人罢了。冷笑一声后,便专注与身裹焰火的明动交手。
明动的刀不可谓不重,江影大手一紧便要钳住秀刀。
而极火没了江影的干扰呼啸着朝苍一掠去。而苍一看得这出儿,立马了然古柔是声东击西,意在江影。以天符师对阵炼体着,恰时上等马撕咬下等马。
她长笛落在嘴边,音浪滚滚,似有千军万马从极火中奔出,于此凝实的极火有崩溃之势。古柔不是林贝贝,她想不透为何克制元气的极火反而被元气克,但她无需多想。天符师才是令对手头疼的主儿。
见滋润万物的木元气随风舞动,苍一急道:“江兄,快退。”
而江影知道这话的含义,天符师一阵扣一阵,待数个符阵落下,最初的符阵不再是最初的符阵,千变万化岂是炼体者能窥探的。
而在青州像白七这样的“老好人”并不多,此时一股凌寒的剑气朝古柔奔去。出手之人正是曾与明动交过手的剑修,他眼里露出狂热。
这份狂热不属于青州,更该来自蛮州。原来好武之人,古柔眯眼心念,却是攻势不减,水落黄沙,一道泥墙瞬时立在她的面前。
剑气着实凌厉,却在接近泥墙时陷入泥沼,再难寸进半分。此时苍一已用音浪熄灭极火,见得此幕,眉目骤凝,看似一睹泥墙,实则是一道符阵内有乾坤。剑气在沙土间迷失方向,最后归于水中。
她虽不清楚古柔的境界如何,但古家以及天符师两个名头,让她不敢停歇。长音再起,如山河流水,急促而汹涌。
声音如雨点拍打在泥墙之上,渐起了涟漪,却化不开粘稠。而这又仿佛是雨落大地,不知不觉从泥墙间冒出了绿牙。
“苍城主,赶快住手,她在借你的势。”一道猛喝起,然而为时已晚。绿芽在瞬间成为苍绿的花草树木。
一肚墙宛如一片林。中千军万马过,也会逐渐迷失。一浪被困住花草树木间,一时间销声匿迹。
而此时明动与江影各退三丈,若不用炼体的功夫,他奈何不了后者。而有十六诀符阵的掩护,后者也近身不了他。
明动趁机寻声看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盘坐在屋檐上,被长袍遮住的膝盖上落着一把质朴无华的古筝,其上是一双与面容格格不入,纤细光泽的大手。
指落筝弦,无声却令明动感觉心脏被人重锤了下,而后脑袋里满是声嘶力竭的呐喊。老者乃铭星城主,朱琴。摸其手段,应是一位天符师。
明动怎敢小觑,当即掠出神行,如箭矢般冲向朱琴,万不能让他落下符阵。而场间的修者的随着琴音渐渐有了一丝恍惚。
明动匆忙一扫,心念道:竟是幻阵。当时是,一座如山的刀气撞来。明动心下一喜,正是天助我也。当即改变方向奔掠。
出手的乃一位汉子,而他身旁是那位昏睡的白皙男子。
而朱琴见明动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怒由心生,手指已携残影。刹那间,明动眼前那还有汉子的身影,一望无际的碧蓝幽海映入眼帘,耳里全是无尽的风吼与浪啸。
明动心生凛然,落阵的速度竟如此快。而破除幻阵的法子很多,找阵基,破元气等,但对明动而言,只需弄清楚六识中的那一识着了道儿。
当然也有可能六识都着道,不过就眼下看来,极大可能只有耳识。而这片息的思索,江影已趁势朝他攻来。
在江影眼里,明动突然止身,尽管此时明动处于上空,却难不倒他。
看着腾空而起的江影,朱琴先是震惊,而后是若有所思。
“碰”的一声,江影的铁掌实打实拍在明动后胸。
幻境中明动气血翻涌,唇角溢出一口鲜血,而他根本看不见是何人攻来。踉跄下,聚与双耳的死气有了溃散之势。而且攻击之人拳势不止,明动不敢乱动,生恐撞在某个虎视眈眈修者的刀口下。无奈之下只能咬牙硬抗。
几拳过后,江影眼里有了凝重。按常理而言,此人(明动)早该瘫软落地,为何仅口溢鲜血。而此时他腾空的招式已尽,只能先暂时落地。
而在他身子落下的瞬间,朱琴猛然色变:“江城主,当心古家妮子。”话起之时,江影心里已有征兆,而随着话落,他的手脚登时被粗壮的藤蔓困住。
古柔面沉如水,符笔在她手中连残影都已看不到,元气在场间肆虐。藤蔓上突然长满了倒刺,寒芒如月,倒刺如镰刀切割江影的身躯。
而江影也端是了得,瞬间回神,元力聚在右手,猛然捏住藤蔓,试图捏碎藤蔓。然而两声可惜同时响起。
一声赞叹,一声嗤笑。
藤蔓完好无损,而江影的手掌却渗出了鲜血。
第一声赞叹来自白七,他嘴里喃喃自语:“果然落符的手段与言公子如出一辙,只是符阵为何会天差地别。不错,还看到了点苍指狱,不错,不错...”
第二声嗤笑来自蒙面的男子,从始至终他都隐藏在阴影之下,若不细看细听,全然发现不了他。而他并非嗤笑江影,而是嗤笑古柔。
一抹青灰掩盖住了古柔脸上的血色。
“噗通”一声,古柔猛然跪地,随后剧烈的咳嗽,点点腥红从泛白的嘴里洒落地面。因此,捆住江影的藤蔓骤然消失。
恢复灵活的江影恼羞成怒,他看的出古柔中毒了,而中了谁的毒他也十分清楚。
他是青州人,非善人。岂会理会那些狗名堂一般的江湖气节,二话不说直攻古柔。
这时明动从幻境中摆脱出来,如他所想,是在耳识上着了道儿。只用将死气聚与耳朵,元气便无法侵入。
朱琴眼中难掩惊骇,此人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快便破了他。他自认场间就算是白七和千幻这样的符阵大师,也得费一番功夫。一时间纤细修长的手指迟迟没落上筝弦。
而回神的明动下意识看了眼古柔,此下心生惊怒。也顾不上身子的伤势,如流星携尾,快如奔雷朝江影撞。
江影心有谨慎,蓦然转身迎上明动。正当明动欲用元力之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穿过场间。
“堂堂青州城主,以多打少也就罢了,暗中偷袭也可以算了,可为何要用毒哩?着实让人瞧不起。”
听似慵懒实则很快,快到明动的元力还未运出,那江影就一下跪倒在地,大口踹着粗气,眼里满是惶恐。
明动厌恶的看了眼江影后,抬头轻呼:“白榆。”
入眼的屋檐上站着位在月光下脸色苍白的男子,此男子眼含莫名的看着那蒙面男子:“简秋,简城主,可还认得我。”
蒙面男子一声不吭,转身欲走。而男子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蒙面男子便动弹不得。
果然是五毒之一的白榆,明动心头松了口气,跟着赶紧朝古柔看去。此时后者面色恢复了红润,想来毒已解。而再起的藤蔓直接将江影束缚在地上。
明动不着痕迹的松开拳头,却立即朝汉子掠去。此下乃天赐良机,岂有放过之理。
那汉子还在疑惑为何行城主与五毒搅在一块,便觉狂风刮耳,回神定睛一看,只见明动已欺至面前,仓皇下举刀相迎。
然而明动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借此将白皙男子重回自己的掌控,掌间聚气了微弱的荧光。在与千语城主林启交手时,就已悟得如何用元力撕开元气,更何况实力大有精进的此时。
与明动想的一样,众人把注意力都投在了白榆和星行源城主简秋上,毕竟出手便让一个城主动弹不得,任谁都会细细琢磨。
而汉子只感自己的刀气以摧拉枯朽之势溃散,明动便将秀刀的架在了他脖子上。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汉子早已对明动的实力有了模糊的认识,至少明动的境界不会高于他。故此时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明动怎能如此快的破了他的刀气,莫非他隐藏了实力。
但命已不由己,在多想也无济于事。不过令他稍感心松的是,已有四位寨主因不同缘由出手相助。
而明动根本不打算杀了汉子,一手横起秀刀,一手捏住汉子脖子,不动如山的看向攻来的四位寨主。其意思很明显,你们敢动,我就敢杀。
四人能在此时相助,自是真心不想汉子死,一时间投鼠忌器纷纷停手。
感觉到脚边白皙男子轻微的呼吸,明动心头稍安。此时没有合适的理由遁去,得再看一看局势。
对于白榆突然现身出手,明动始料未及,他本以为会是半遮面的女子先相助。而白榆的出手在他认为功过一半。
他救了古柔,却扰乱了计划。
那边那蒙面男子仍未说话,却是转过了头。
倒是白七悠悠开口:“青州果真是没人了。连被三个青州之外的修者欺压,连一句屁都放不出。”嘲笑之意甚浓的话令场间的气氛诡异起来。
见众人仍不说话,白七悠然的将双手插入袖口道:“既然九城十八寨的人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将明日的比武招夫改在今晚,千城主意下如何?”说完扫了眼场间:“横竖各位也是为了争夺散人之位,迟早都会动手,各位又意下如何呢?”
明动不知道其他想法,但他是十分赞同,这比他与古柔合谋的计策好出许多。故在话落时,他便接了口:“白城主的想法与莫某不谋而合。恰好,莫某也是为了比武招夫才先试试各位的功夫。”他不一定非要争个头筹,只需在一场中败下来便可趁机溜走。当然他不一定就能争得头筹。
白七一怔。
古柔暗啐一口,这小子倒是机灵。
这时白榆笑道:“白城主说的好,择日不如撞日。今个儿我带走一位青州的城主,想必各位没有意见。”
果然是常年与毒为伴的人,连说的话都这么毒。在青州直言要青州人,青州人怎会同意。
一位壮汉跃入场间,大地为之一颤,满脸的刀疤预示着他的凶悍:“如是死人阁下尽可带去。”
白榆了然笑道:“黄城主,我要死人作甚,莫非留着观赏?”元气缭绕,隐带清香。
壮汉不为所动,反而猛吸一口,道:“黄某还有一句话。”
“请说。”白榆彬彬有礼。
壮汉瞪眼道:“活人离不开青州,但死人可以。”
咋听之下与前话无异,但仔细一想却非如此。
白七抢先笑着说道:“看来青州还有人哩。”
“白七你不插手,便不要插嘴。”壮汉冷笑看去。
白七露出恍然之色,轻轻拍了拍嘴巴,似在说,我不会插嘴了。
“看来今个儿要带走两人,有些难,但也不是那么人。”说着白榆意味深长的看向明动:“莫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明动心里泛苦,原来他早认出我来了。悠悠暗叹后,笑道:“莫某向来有是有偿才做事。”
白榆想了想,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缓缓朝蒙面男子走起。
“哒,哒,哒。”白榆每走一步,那清香便浓郁一分,随之修者壮汉的拳头也紧了一分。
待至第十步时,壮汉猛然身动,如虎如狼扑向白榆。罡风骤起,看似炼体者的壮汉实则乃一位天符师。
他没有符笔,他的十指便是符笔。烟雨在罡风中朦胧,刺骨嶙峋的寒意迸发。他的每一步都踏出一方浓冬。
冬天不一定要有冰雪。在南方的冬天只有烟雨,它更加刺骨,更加凌人。
那是发自心底的寒意,又内至外,无所不至。
场间人均不由打了了个哆嗦。
这便是烟雨城主,黄云的本事吗,与雪大哥很像,却又相差很多,明动心想间。
沉默不言的千幻,终是开了口:“黄城主,等等。”【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