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闲谈几句便各自休息,次日三人一早便出了门。约莫花了一个时辰,在明动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山坳。因地势原因,这里下这绵薄细雨,刮着轻柔的微风。斜风细雨,倒也令人舒坦。
站在山脚,明动兴奋的搓着双手,问道:“古小姐,这又是何等计策?”
古柔满目宁静,回头笑道:“这里有风有雨。当然是听风赏雨。”
明动一愣。而小圆神色不变,似乎早知道此事。
沉默了小半晌,明动露出了苦笑。在听到听风赏雨这词,他只当是读书人的说辞,实则上仍是扎在人堆里听那些人道听途说,虽不能动手,但至少有所获,而来到此地,他又认为古柔在这里约了人或者有特殊的地方。
万万不想到,真是来听风赏雨。这读书人的话,真不能全信。
瞧的明动一脸的不开心,古柔嘟嘴:“明动,你就想着自己的事儿,都不为古姐姐考虑一下。她是女子家本就喜好干净,而跟着你奔波半月之久,几乎没闲下来过,更别谈洗澡,你让女家怎么忍受哩。”
明动又是一怔,随后讪笑道:“她不是可用水元气清洗吗?”
“水元气怎比得上天地间的精华,你这朽木。”小圆十分不满。
明动悻悻闭口。
古柔眼波流转,笑道:“好了,明动,也别生闷气。待会有人来了,这荒郊野外的不正好出手吗?”
明动眼睛一亮:“可一路上我们并未隐藏行踪,该如何善后呢?”
古柔心里暗啐一声,嘴上却不得不道:“你师出有名,为何要善后?”
“师出有名?”明动挑眉。
“偷看女子洗澡算不算呢?”古柔脸上晕开了一朵娇红。
明动一怔再怔。
古柔终是忍不住莞尔:“真有来人跟踪,不就恰好随你的愿。你杀他,如此他们明目张胆找上门来,你也能明目张胆与他们交手了。我们的身份差不多尘埃落定,他们也不会过多怀疑,你说是不是呢?”
明动紧紧掐住了手,倒是既简单又好用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而小圆不乐意了,瞥了眼嘿嘿傻笑的明动,嘟囔着:“古姐姐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只会扫了雅兴。明动还愣着做什么呢?”
“做什么?”明动愣道。
小圆哼哼道:“你总不能让我们用淋雨的方式洗澡。赶紧挖个小湖出来。”
明动面窘,终是没把古柔也可以挖湖这句话说出来,轻语道:“山上有个小湖。湖水应该很清楚。”
“不早说。”小圆叉腰。
“是你不早说。”与小圆说话,明动的脸皮厚了起来。
小圆气滞:“还不赶快带我去。”
“那你得跟上了。”明动玩心忽起,吆喝一声便没了影。
小圆错愕,随后惊呼一声,便被人抱着掠去。
小湖处于山腰的一处平地,连接山顶与山脚。雨水洒下,并未渐起一丝浑浊,反而愈发清灵。
“明动,你等等。”古柔看着欲要离去的明动轻呼。
明动疑惑转头,打趣道:“总不可能要我替你们把风。”
“正是如此。”古柔反打趣道。
明动讶然之后,赶忙摇头。
古柔噗嗤一笑;“你的本事我也清楚。你若想偷看我拦不住你。若不想,我也不必要拦。总之,你离开与否没多大关系。你就待着这里?”
明动脸色一红,有些不明白今个人古柔怎说出这番明理却不明事的话儿,只能木讷道:“那我背着你门好了。”
古柔轻笑:“随你,不过呢,最好是侧身。”
明动想了会儿,点头。
.......
清丘城,某府邸。池尾看着匆匆走来的池亢,神色一动,道:“可有了眉目?”
“有了。”说也奇怪随着话音落,那肥胖的身躯戛然而止,没有一丝颤动。
池尾沉声:“池房怎么说。”
“没有照面,但他留了一封信。”池亢落座于下首后,一边摸信一边说道:“他被天南家两人一直追着。那两人似乎秤砣铁了心,在清丘城毫无顾忌,一定要杀了他?”
池尾皱眉:“杀?他们没那本事。”
池亢点头:“池房本欲杀了天南家两人,但伶倌出现,却没有动手。看来池冀说的没假,白虎的星主与伶倌大打出手了,伶倌受了伤。”
池尾若有所思道:“信中可否提到为何天南家会对他动手?”
“有。大致意思,有暗中跟踪的人,那姑娘不愿交易。”池昂沉思道:“那姑娘倒是小心。”
池尾微微摇头:“他怎么被发现?”
“不是他被发现。而是他见天南家要杀那姑娘,自己现的身?”
池尾沉眉:“他去阻止了?”
池亢回道:“阻止了。本在城外他有机会杀了天南家两人并掳走那姑娘,但有人出手阻扰了,是一个天符师。”
池尾嘴皮一动。
池亢续道:“那姑娘说她还能找到办法。加之你昨日打探道的情报,似乎那姑娘真能找到明动。”
池尾点头:“而且昨日千府出现了天符师,城外又出现了天符师。看来清丘城内还藏了许多还没查清楚的人。”
“距离比武招夫只有两日了。而池心仍在赵墨手中,白虎又不打算动手,青云仍无来信,似乎陷入了死局。军府那五位大将的消息呢?”池尾突然横目。
池亢道:“三人离开了青州。两人下落不明。”
池尾拍桌而起:“离开?是那三人?何时离开的?”
池亢道:“今早离开的。狄思,罗剑飞,卞起良。”
池尾急语问道:“狄思是为明动,罗剑飞和卞起良则为艾连容。莫非他们抓到人了?”
池亢摇头:“就他们三人离开。”
池尾若有所思点头:“蓝雨,凤兰呢?”
“在与古虚交手后,再次下落不明。”池亢微微躬身,此事一直由他负责,可自始至终没有头绪。
池尾摆摆手:“这两人为灵半梦而来,手上怎会没点本事,查不到她们也在情理之中。”顿了顿:“看来只能动钟元了。池冀那边怎么说。”
“钟元似乎不愿意。当初就是因为古柔的事儿被暗算,尽管他不知道是池家。想必他担心再被暗算。”池亢想了想道:“不过今早清丘城来了意外之客。端木家的年轻一辈,端木极端木宜。”
池尾突然笑道:“说起来,尽管不知道缘由,但他们似乎也在钟元。”顿了顿:“你去与他们做个交易。以钟元的下落让他们对赵墨先出手看看。钟元那边我亲自在与他说说。”
池亢欲言又止。
池尾笑道:“我清楚池冀的为人,这事我自有打算。你先去。”
池亢微微犹豫道:“我与你说的那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池尾疑道:“何事?
池亢神色平静道:“商家的事儿?”
沉默一会儿,池尾恍然笑道:“已经考虑好了。青州之后便是西北荒漠,那人对西北荒漠极其熟悉,倒是可以纳为己用。这事你自己安排。”
池亢允诺离去。
与此同时某客栈的房间内,平淡无奇的摆设却因一盏时隐时现的青灯不再平淡。摆放青灯的桌子边坐着神色变换不定的端木极和端木宜。
良久安静中有了声音。端木极轻轻将手放在青灯上,笑意甚浓:“没想到山不转水转。追着钟元的消息来了清丘城,却发现了天启丹。”
“只是很奇怪,为何青灯时隐时现。”端木宜神色平缓下来。两人寻着家里给的情报追踪,但狡兔三窟,近乎绕了大半个青州,两人才确定钟元在临栖城。但赶到之时,钟元已经消失。
近乎束手无策时,却得到钟元与灵半梦出现在清丘城。
“青灯现,意味天启丹在清丘城出现过。青灯隐,意味着天启丹消失。我想那人已有了隐藏天启丹的手段,才会出现这等情况。”端木极缓慢说道:“接下来只要青灯不灭,便意味着他绝对出现过,事不宜迟,立即行动。”
话落,两人登时变色。一柄飞刀破窗而入。端木极正欲追去,那端木极却道:“等等,飞刀有纸。”
端木极定睛看去,飞刀入木三分,其上绑着根绳子,绳子下挂着这一纸张。
端木极细细打量了一番飞刀入木的痕迹,轻声道:“是个高手。”随后拿纸一看,神色又是一变。
“上面写的什么?”
“他知道钟元的下落。让我们去城南外三里。”
话音一落,房屋陷入短暂的安静。
“先顾那边?”端木宜沉声问道。
“钟元。”端木极收起青灯:“反正找天启丹也要费一些时间,不如看看他是何方高人?”
........
雨拍树叶,清脆灵耳。一间临时搭建的草棚下,明动眯眼盘坐,声如清风,将几日来提在胸口的那股劲,那股气,捻扯撕碎。那些气缓缓落入丹田,无比心安的感觉令浑身泛起了疙瘩。
他想缱绻侧卧,却觉不雅,只能斜身托腮。几日的紧张与疲惫在这一刻如潮水涌来。此时他已不记得古柔说可能还会有人来,他也不想记得,犹如奔波在外的人回到了家。只剩暖阳又宁静的心。轻微的鼾声与雨交织,编出他舒展的眉头。
曾有过疑惑,为何在雨天会困意绵绵。也得到过解释,雨天是上天给百姓不用出去劳作的借口,那是一种心安理得。
原来听风赏雨是这个意思。
此时小湖由于火元气的涌动而雾气腾腾,小湖城了温泉。那里有低语,也有浅笑,更有两个秀色可餐的人儿。
不知在何时,小湖边起了炊烟,早已上岸的古柔和小圆仅盘起青丝,古柔添柴火的手法十分生涩。
但古柔是修者不怕火焰被雨水扑灭。也因是修者,雨中有火成了常人不敢岂的妙景。
小圆正在小湖下游神色专注的处理着野味,她时不时瞧向酣睡的明动,眉头时皱时舒。
很快湖边漫起了野味最朴实的香味,也仅是朴实。
“跟了明动这么久,其他一点没学到,倒只学会了他的凭嘴。”古柔低声打趣。
“他烤的不一定有我好吃。”小圆瞥嘴。
“我见过,也吃过。仅是色泽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古柔毫不客气的点破。
小圆憨笑:“还不是你让我不要叫他吗?”
“我说的话只占一半。”古柔笑意莫名。
小圆脸一红:“说起来。我从未见他睡的如此死过。自与雪大哥分别后,几乎都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好不容易能偷半日闲,还得提醒吊胆。”
“你这么说,他倒挺可怜的。”古柔眉目含幽。
“还真可怜的,尤其六年前被一脚踹出居住十二年的地方。他还不知,他的哥哥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小圆眼波轻转:“古姐姐,说起原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让他们如此绝情?”
古柔那看出小圆的小心思,轻笑道:“明动可给你吹了耳边风。”
小圆脸红,却未隐瞒:“可不是哩。他叫我有空就套你的话。但古姐姐也知道,我只有那点本事,那套得出你的话,不如就直接问。”
古柔轻轻长叹后:“绝情说的没有错。只是用错了人。他们不是对你和明动绝情,而是对自己绝情,更贴切的是狠辣。”
“狠辣,我还首次听到对自己狠辣的。”小圆翻了翻烤肉:“怎么狠辣了?”
古柔答非所问道:“对了,你知道花何时死的?”
“花?”小圆瞥了眼明动,连忙做出噤声状:“古姐姐,小声点。他还不知道花姐。”
“他不知道?”古柔轻咦。
“对。他一直把她当作奶娘。而且明风一直不让我告诉他。”小圆小声嘀咕:“我也十分疑惑为何不让他知道。但他已经知道花姐死了。”
古柔问道:“那他可否知道花姐如何死的吗?”
小圆回忆道:“好像是病死的,奶娘是病死的,当时我与明动仅得到了这个消息,并未参加葬礼。”
古柔若有所思道:“多久的事儿?”
“大约十四年前。”小圆嗅了嗅烤肉,满意点头后,问道:“古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古柔笑道:“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就问问。对了,期间你们消失了五年....”
话未说完,小圆便皱起了眉头。
“其实我知道一些。你们是不是在东边的某个地方生活了五年。”古柔拉起了小圆的小手。
小圆嘟嘴:“古姐姐明明都知道还问。”
古柔看着小圆,想了想终究没在继续问话。
倒是小圆心思单纯,乐呵呵道:“古姐姐肉好了,要不要叫他。”
古柔瞧了眼渐暗的天色,点点头。
明动一觉醒来只觉浑身舒坦,伸了个懒腰,便询问小圆可有人来过?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没有失望,反而送了口气。
早已饥肠辘辘的他看着架子上的烤肉,也没多问,毫不客气撕了一块塞进嘴里,随后面露古怪得吐了出来:“这是谁做的。”
“是我。”小圆洋洋得意抬头。
古柔觉得有些怪,这明动的表情分明是很难吃,为何小圆还洋洋得意。
明动一把把整只野味丢进火堆里,转身便要走。
“你做什么?”古柔皱眉呼道。
“这么难吃,我要自己弄。”明动转头笑道。
“再难吃好歹也是小圆的一片心血。”古柔脸上有了丝怒气。
明动先是一愣,随后了然,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古小姐,你所不知。每次小圆馋了,不好开口。都会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先弄一番。然后味道很差,我便会去重新弄。”顿了顿:“她的小聪明我可心明的紧,但是呢...”说着朝小圆努了努了嘴。
小圆讷讷一笑:“是有这个原因,但今个儿....”
“免了。”明动摆手打断着看向古柔:“古小姐,这下你该清楚了。”言罢就转身离去。
古柔哭笑不得。很快明动便抗了一头野猪回来和一些木头回来。
古柔本想说怎吃的完,但见小圆一顺不顺的直咽口水,便硬生生止口,兴许吃的完。出于好奇她跟了上去,只见明动熟练的扒皮,抽筋,拍肉,而后又见明动从旁边拿出几片叶子,揉碎挤汁均匀的抹在野猪上,约莫按了半柱香才折返。
之后明动架起了更大的火堆,将野猪架住吩咐小圆几句话后,再次离开。再回来时,本着成山的东西。
已然是熟练的手法,不多时临时的遮雨棚便将三人纳入怀里。四面虽通风,却可看见曼妙的夜色。
明动又拿出了一截竹子熟练的处理起来。在古柔目瞪口呆中,三个有模有样的竹杯在明动手中呈现。从上游盛满水后,明动又从怀中摸出几片类似草叶的东西放入其中。
随后元气动,不多时竹杯冒出热腾腾的热气。
明动递了过去:“古小姐尝尝。”
古柔犹豫间,小圆已一饮而尽,坦言再来一杯。
茶水入嘴,唇齿留香,甘甜没有一丝苦涩,再滚入腹中,只觉十分暖和,在这初秋的雨夜妙不可言。
古柔轻轻哈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如雾如烟,低语轻呼:“我也再来一杯。”
之后明动熟练的烤起野猪来。古柔曾与明动有过这样的一夜,彼此仍无言。
而小圆则处多了,话都说尽了。便与古柔静静的品起“山茶”来。
待月明星稀,待万籁中只剩火焰声。
明动拍手,笑呼:“山清水秀猪已经做好了。两位可否赏个薄面,尝尝?”【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