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安伥鬼没再施展恶鬼换身,小走了两步,道:“不必着急。古小姐煽风点火还需一段世间。而且你将五云飞杀了算是围魏救赵。”
明动沉吟片刻,跟上去道:“此次池家与莲宗入侵天澜城到底是为何?”
安伥鬼道:“不止池家与莲宗,也不止天澜城。此时黑土城,朱阳城,以及云海城皆与天澜城一般场景。莲宗的目的很简单,攻下四国的军府,然后再屠杀四城的百姓。”
明动眼皮微颤,四国屹立千年,岂会说攻克就被攻克,但莲宗既然有这样的目的,其间必有弯折。
安伥鬼继续说道:“池家,端木家,紫烟阁,以及西北荒漠乃此事的主谋,明面上与莲宗说要给军府重创,实则呢,只不过是来查探消息,故而仅来了少许人,如此怎可能给军府重创。”
明动挑眉:“虽对莲宗不甚了解,但以莲宗立门千载几次出世皆完好无损来看,莲宗必必是谋而后动,怎会被算计。这么浅显的阴谋我都看得出来。”
安伥鬼道:“这就要从为何杀五云飞说起。你应该知道茶解语。”
明动点头:“五智之一,亦为兰州散人,据玉如意说,此人以一己之力抵挡了紫烟阁与西北荒漠千载,如此令兰州幸存了千载。”说着皱起眉头:“不过此人自十八年前失踪就再也未现身过,安散人该不会想说是他在捣鬼?”
安伥鬼轻含下颚:“的确是他在捣鬼。若非五云飞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一直在五云飞体内。”
明动震惊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体内?”
安伥鬼道:“茶解语乃先天之灵,不算人。我猜应是莲宗的大当家以佛门的手段,将茶解语凝结成舍利封在了五云飞体内,目的是让五云飞成为神愧修者。而茶解语修行千年,岂是五云飞这等普通修者能镇压住的。久而久之,五云飞体内便有了两个灵智,两灵智相互争斗,故而五云飞不算是五云飞,也会是茶解语。而此次莲宗出世便是由茶解语作的决定,这句话由五云飞所说。”
明动犹听天书,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说道:“其实安散人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由谁所说。”
安伥鬼目露诧异的的点头。明动笑道:“不管是谁,安散人定有自己的打算。”
安伥鬼笑道:“何时变的如此机灵。”
明动道:“你们这些人说话只说一半,若不动动脑子只会在云里雾里。”顿了顿:“去杀五云飞应是他自己说的。”
安伥鬼额首道:“此番本是莲宗四处作乱令其他大城的大将无暇顾及四城的军府。如此给端木家,池家,紫烟阁与西北荒漠重创军府的机会,若四城沦陷,其他城大将必定会抽人前往四城,如此前线少了大将会暂时撤兵。而莲宗分布在其他大城的修者会趁此撤退,毕竟莲宗还做不到一口吃下四国。而莲宗在四城的修者在屠杀完百姓后,会立即撤走。这样莲宗不仅达到了屠杀的目的,还能全身而退。”
明动眉目渐渐聚起了煞气,沉声道:“而这一环的关键是四家势力给予军府重创。若不能,莲宗便会陷入两难之境。撤,会得罪四家,不撤自己则会损失惨重。如此之下,莲宗最好的脱局手段便是由军府杀了五云飞这个主事者。所以才会有我与五云飞切磋这一出儿,所以才会有你说让我杀五云飞这句话。”说完目光闪烁的看向安伥鬼。
他还有句话没说,不杀五云飞莲宗不会撤修者,倘若军府真不敌,四城可能血流成河,若杀了,莲宗闹了这出儿还能全身而退,世间那有这等好事。
安伥鬼知道明动的想法,沉默不语,静待下文。
良久,明动舒眉道:“我会对五云飞出手,但我得知道你后面的打算。”
安伥鬼沉默了会儿,唇角微弯道:“你应该猜到了。莲宗的修者本是一盘散沙,若无人在后面撑腰和出谋划策,他们只是一群碌碌无为的修者。这样的修者世间很多,要杀尽谈何容易。不过若杀他们的几个当家,至少可消停千年。能出谋划策者很多,但还是实力高深者,便少之又少。此番我会作一个局,若莲宗还有乱世的意图,我会被邀至风沙不留痕。反之...”
话只说了一半,但明动了然,心里震了又震,而后是一阵惭愧,半晌后道:“那你入风沙不留痕可得小心点。”
入风沙不留痕的修者很多,但出来的只有一个,而那人已失踪千年。
安伥鬼浅笑道:“说不定那时你已明动一方。”
明动抬眼,眼里冒出一丝星火:“你到底与十人是何关系。”
安伥鬼笑道:“我说了,此时你该叫我安姨。之后得看明风的意思。”
细细琢磨此话后,明动露出古怪的笑容,稍事神色又是一黯。安伥鬼会恶鬼之术,那她与恶鬼定有渊源。想着想着,嘴角泛起了笑意,世间那有绝对的是与非,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而安伥鬼瞧得那抹黯色便回头,幽幽一叹后道:“你的意魂有些怪,好像并不是无。”
首次听人谈起他的意魂,明动怔了怔,道:“不是无,我管它叫悲意。”
安伥鬼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提及玉如意与他的打算,温柔笑道:“说来听听。”
随后明动仔细把那天启花世界的事儿说了遍。安伥鬼听后,有些疑惑道:“竟有七情,那元气人儿可否与你说有那七情?”
明动摇摇头:“当时心生悲情领悟了这意魂,我才管它叫悲意。”
安伥鬼沉思片刻道:“那白色的便是无。若当时让那些元气杀了你,便会领悟无。”
明动嘴角轻抽,原来心心念的无就在眼前,不过木已成舟,况且这悲意也不错。安伥鬼见其眼里尽是满意,先皱了皱眉,随后轻舒长气,后辈自有后辈的福气:“对了,古小姐可与你说了天卷的事儿。”
明动道:“她只说了会将天卷给我,其他的都没谈。”
安伥鬼道:“习得天卷后你便可以控制小圆留在你体内的生气,如此在死气你爆发时,你不用完全依赖小圆。而且随着小圆源源不断渡你生气,你的死气也会越来越多,当多到一定地步,小圆不懂死气,她以往的手段会捉襟见肘,还是得靠你自己。”
又是好意,没想到出村后什么事儿都没做,已欠了如此多人情。明动笑着叹口气道:“你们费心了。”
听得此话,安伥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想轻抚明动的脑袋,发现后者已比她高,抬了抬手,最后还是放下。极不自然的笑道:“古小姐差不多将天澜城的修者都聚到一堆了,我们也该替她分一分忧了。”
明动正色点头。这时正前方出现了石梯。
安伥鬼道:“且记你只需对五云飞动手,而且只是做个样子。五云飞身旁的高人,以及可能在的其他人你都不需管。待见五云飞气绝时,你立马去找古小姐。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此番你来天澜城是为得到天卷。此后他们不会再来找你。”
最后一句话很重,宛如句号给一句话画上了终点。
随着话落,古柔推开了石门。
天澜某院落里。
三人分立三方,他们中间是一张石桌,桌上三杯水,一杯尽,两杯满。
“真的变天了?看来四国的军府不过如此。”说话的乃一位满头红发的魁梧汉子,其貌不扬,语气生硬,语调亦与常人不同。
他从西北荒漠来,名为麒三。
说话时,拍了拍衣角,从上空收回目光,投向其左手的消瘦男子,似乎这句话说于他听。
消瘦男子微微浅笑,仅瞥了眼麒三,便望向另一位周身弥漫着茶香的男子,道:“五云飞,你说这天真的会变吗?”
“没想到焦大将也会拿后生打趣。可折煞了小生。”五云飞端茶一饮而尽,再道:“这天变不变,全凭他麒三的一句话。”
被五云飞凌厉的目光扫视,麒三亦瞪目道:“无须废话。王是不会答应的。你再不走,休怪麒某不客气。”
被称作焦大将的男子拍手道:“如此甚好。看来天变不了了。”
麒三紧盯焦大将,唇角蠕动,欲言又止,半晌开怀大笑,似乎捡到了宝贝。
焦大将,名焦于飞,乃云海国的大将。此番来天澜城,所为两件事。第一,拿灵棋大人的符笔。第二,则是邀麒三来看看灵棋大人的手段,以作威慑。
至于这两件事的目的,他也不知,仅是奉命行事。不过未料到,中途杀出个五云飞。并且五云飞想与麒麟族做一笔交易。
其间的谈话以及的内容丝毫没避开他。可谓是明人不说暗话。
而五云飞的大概意思是,乱世可以帮麒麟族进攻云海国,但麒麟王必须提供百年的精血,每年一滴。
焦于飞听得心惊胆战,但亦嗤之以鼻。
麒麟王若丢了精血,他还是王吗?
看样子,五云飞只是说说,并没此打算,那他为何来此?莫非想施障眼法,还有他如何找到此地?焦于飞如是想着。
此时五云飞则没那么多思绪,看着仍笑开怀的麒三,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道:“天是会变得。不过你这莽夫,是看不到了。”
话语寒,焦于飞感觉到了杀意,轻咦一声,目录思索的望向五云飞,后者好整以暇,玩弄着手中的杯子。
麒三由喜转怒道:“待我麒麟族踏平云海,再踏平你们的风沙不留痕。今个儿,就先把你收拾了。”
说着双目赤红,院内温度骤升,杯中的水在瞬间消失干净。抬手一掌,掌间猩红的火蛇子嗤嗤作响,直呼五云飞面额。
西北荒漠只有蛮兽,当这些蛮兽能幻化成人,他们便以人类修意的方式修行。故功法和打斗手段与俢者相差不大。
但他们天生神力,体格健壮,仅是凭躯体的力道,普通俢者便难以招架。
面对此景,五云飞气定神闲。
恰是银光一闪,麒三掌间的火焰摇曳不堪,有熄灭之势。
焦于飞双目凝光,他看清了这道银光。如此快,如此诡异,如此精准的剑招,天下只有一人能施展,那便是莲宗的倾万城。
麒三是被焦于飞邀至天澜,若前者折在此地,定会引起麒麟族的不满,届时不必要的麻烦便会接踵而至。当即,焦于飞摸出符笔,情急中,只能画出一道最简单的土符,覆于麒三手掌,试图拖延片息。
麒三在感觉到土元气时,亦察觉到危险,火红的眉毛一颤,紧忙收势。奈何,倾万城的剑太快,太诡异。
剑气绕过土符,直切麒三手臂。
没有一丝声响,半截手臂从麒三躯体划落。
麒三连吃痛也来不及,下一剑又至,直切他另一支手臂。
两剑出,焦于飞仍未发现倾万城的位置。心中惊骇佩服之余,符笔在动,水符起。
焦于飞深知,自己的元气速度比不上倾万城,故这道水符未去拦截那剑,而是涌入之前未溃散的土符。
青黄的光芒在相接时,瞬间弥漫麒三周身。
土因水而实,水因土而凝。
倾万城的剑胜在快和诡异,在劲道上略显不足,并且,他只是随意出的一剑。
故“叮”的一声,剑势戛然而止,跟着剑气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般。
焦于飞不敢放松警惕,连布几道符在麒三周身,直视五云飞,冷语道:“今个儿,你杀了他,你和倾万城休想走出天澜。”
此时,麒三吃痛,再加上倾万城的威胁,冷汗淋漓,双目喷火。
五云飞放下杯子,慢悠悠道:“小生知道。焦大将是天符师。只要拼着十年修为,向灵棋借一道符,小生就得交代在这里。”顿了顿,又道:“不过,小生可从未打算杀死那莽夫。这只是他口出狂言的教训。”稍事,语气一转,森然道:“小生曾说过。他看不到变天呢。这句话,今个儿不会成戏言。”
话落,石桌的杯子尽碎。
焦于飞周身毛发炸起。他察觉到自己的符正以摧拉枯朽之势消失。
是何人来,竟有如此神威。毕竟连玄画大人,也不可能在瞬间破掉自己的连环符。
待他看清,一男一女掠至跟前时,连反应皆欠奉,就见女子一掌拍出,麒三登时跪倒。跟着,男子一掌拍出,麒三似乎陷入短暂出神。
紧接着,男子舞出一把明亮的刀,片刻间,麒三的头颅便落了地。
焦于飞心中疑惑丛生,他认出了男子,正是天澜新晋的大将,明动。他不清楚,明动为何向麒三出手,他更不明了,以明动的修为,怎能斩杀麒三。
而明动只能投去歉意的目光。
原来推开石门后是一间房屋,而房屋外便是五云飞四人。起初那番对话,明动自是听着耳里。
安伥鬼说,要彻底不惹池家怀疑,必要先杀麒三,关于麒之死,她自会向齐远侠交代。关于此话明动没有认同,他巴不得池家对莲宗越疑越好,但如此可能会扰乱安伥鬼的计划。而后又想到,这蛮兽好好的西北荒漠不待,偏要插手四国的事儿,便默然认可了安伥鬼的话。
两记恶鬼缠身下,麒三已是粘板上的鱼肉。
这时五云飞“适宜”笑道:“麒三死了,还死在你们军府手中。焦大将,你可得记住小生这份恩情。”接着面向明动,道:“与你定下切磋之约,没想到此时才追来,着实令五某失望。”说着拍拍胸脯,又道:“幸好,幸好。”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此时,焦于飞大致明了,亦深谙五云飞话意。云海国与西北荒漠毗邻,一直以来,双方小规模争斗不断,却从未爆发大的战争。如今麒三死,麒麟族不会善罢甘休,定以此为借口,大规模入侵云海国,而云海也可借机镇压西北荒漠。
但在双方旁的乱世,岂不是坐收渔利之利,焦于飞目露忧思的向明动拱手行礼,并没责怪之意,也不再说话,他猜测明大将应是与五云飞纠葛。
木已成舟,马后炮向来不是军府中人的作风。
如此元气波动,自是惊扰天澜城的修者。
明动正欲动身攻向五云飞时,盈盈笑声落来:“如此大的场面,怎可少了池家。”【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