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欠债的不认
苏之筱略过他向自己伸出的手,闻到他身上浅浅的药味,想必他刚刚是去见被司礼监围攻而受伤的那位剑客去了,最近他又有什么行动吗?是针对谁的?
她放慢脚步,转到他面前,与他道:“湖州知州这个位置,你觉得尚推官怎么样?”说话时候,伸出手将他领口褶皱抚平,捻掉上面的线球。
易水寒低眉,双眸带笑地看她帮自己理领口的模样,随后不明所以的勾起嘴角,缓缓道:“不行。”
苏之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朝他皱眉:“常理来说,理应是尚推官。”还不忘继续帮他折好外翻的领口一角。
撩起她额前碎发放到耳后,易水寒低头俯身:“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人不行。”说着往一家杂食铺子走去。
苏之筱跟上前去,走在他身侧:“为何?尚推官名正言顺,就算他不追查揭发湖州知州聚敛民财,没有这一层功绩,他也理应坐得这个位置。”
两人站在一家杂食铺子面前,苏之筱选了一个牛肉雪菜包子,自顾自往前走去,在后面匆匆付了账的易水寒大步赶上她,徐徐道:“正是他参与了这个案子,他才不能坐这个位置,尚推官是湖州知州的下属,抓住上级把柄就可以升官,那岂不是要上下级人人自危?上级提防着下级,下级时时刻刻盯着上级,谁会做事?做一件事就得处处提防着哪一日被下级抓了把柄,撂手不干也罢。”
苏之筱将半个掏空了内馅的包子直接递给他,冷笑道:“互相包庇就是上下级相互信任之道?易大人好个为官之道。”
易水寒接过被她残害的半个包子,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倒是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摇摇头与她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说的尚推官按照他的品级资,依旧只能是个推官,就算他不参与这个案子,况且,他的能力也不足以担任湖州知州一职。”
看来他早有人选,按照她之前的猜测,以他的眼光看的话,应该是孙侍郎的儿子无疑了,那份奏折还真没选错。
此时旁边跑过一群放学归来的儿童,易水寒看了一眼,故意岔开话题道:“笑笑,如果我们七年前成亲的话,现在应该有……”
娘亲生前叫她笑笑,说这个名字听起来温暖平和,带着人间烟火的欢乐,易水寒还是阿寒哥哥的时候,也叫她笑笑。
苏之筱意识到他这是要旧事重提,与他之间,最不能提的,就是七年旧事。
一把抓过他的手,将残害的另一半包子塞到他手里,把手上的油渍使劲抹到他袖口上,嘴上恶狠狠威胁道:“我劝你,谨言慎行。”
任由她的脏手蹭着自己的衣袖,看她那副生怕自己提起那七年的紧张模样,易水寒伸出粗糙的大手抹净她嘴角的污渍,嗓音却冷冷道:“谨言慎行?你欠我的,你要我谨言慎行?笑笑!”他咬着字把“笑笑”说出了口。
苏之筱擦干抹净,将他的袖口连带着里面的手一起扔在一边,面露嫌弃:“我没有欠你的。”说完就往前走。
“我没有欠你的。”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他七年的所有不甘、痛楚、思念全都归为虚无,这让他如何接受?
看着被她用完嫌弃扔掉的袖口与那只手,心中一股火气上心间,疾步跟上去,一把拽过她的手,怒目道:“七年!你以为我这七年怎么熬过来?苏之筱!当初是你先走的!七年,你把我扔在这污浊不堪的地方七年!你现在跟我说你没欠我的?”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微微抬头与他对视,还是这张脸,却早已不是朗目疏眉,阴骘冷峻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冷的几缕发丝散落在鬓边,双眼微红。
苏之筱想要挣脱他的手而不得,带着不满与埋怨与他道:“七年,易水寒,仅仅七年而已……你就能从一个清清白白的少年变成现在这般一手遮天的权臣!是你自己走了你爹的路,与我何干?”
易水寒手上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仅仅七年?苏之筱,什么叫仅仅七年?这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埋怨我、厌恶我、唾弃我,唯独你,苏之筱,不可以。”
他的手腕处青筋暴起,血脉分明,眼眶泛红,牢牢盯着眼前的苏之筱,生怕她又跑了一般:“整个京城,整个江浙,我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你,我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失去了你娘,而我失去了你!你撕心裂肺的痛全数加诛在我身上,那时候的我做错了什么?”
声音低沉嘶哑,压抑心中狂啸的猛兽,克制住当场将她揉碎在怀里的冲动。
苏之筱后悔刚刚没及时制止住他,一失足成千古恨,才第一天就要面对这样的易水寒,知道逃得过出一逃不过十五,可这才第一天啊!好歹安生过几天行不行?眉头紧锁,想要挣脱他,奈何越挣脱他掐得越用力,不忍看他湿润通红的眼睛,撇过脸去。
易水寒仿佛有天大的委屈,质问她:“你当初要是真的不希望我陷在权势中,你要是不希望我越陷越深,你要是真的担心我误入歧途,你倒是出来阻止我啊?你倒是露面啊!现在你来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斥责我?我变成现在这样,你难辞其咎!”
原以为自己大张旗鼓的做那些事情,她会出面阻止他的,可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