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公寓的浴室水雾朦胧。
千诗吟站在花洒底下,昂着头闭着眼, 任凭热水源源不断地流下,洗刷疲惫的身躯。
客厅里,童年坐在沙发上,推测千诗吟和方泓政的关系。
认识了一个多月,除了盛轩,童年是第一次在千诗吟身边看到其他异性。
怎么说呢?
并没有第一次见到盛轩时那种危机感。
一方面是千诗吟所表露的神态和面对盛轩的不一样,感觉像是在商量什么事, 另一方面,从那身西装革履的打扮和公文包,可以猜出是个社会人士。
至于具体职业,可能和法律社会一类的沾边, 因为西装上似乎别着一个小小的徽章……
思索间, 千诗吟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盛轩:【诗吟姐, 这周末你有空吗?】
没空!
想也没想, 童年删掉了消息。
但是被盛轩这么一搅和,餐厅的画面涌了出来。
童年想起盛轩是通过微信邀约千诗吟的事, 偷偷瞟了卫生间一眼。确认门关着,他放心翻起聊天记录。
最新的聊天记录是在上午。
童年逐字逐句认真查看,边在心里吐槽。
盛轩:【香车配美人,请美人吃饭怎么能不做好准备。】
童年:拉倒吧, 就一辣眼睛的小黄车。
盛轩:【诗吟姐, 你今天有空吗?】
童年:诗吟姐是你能叫的吗?
盛轩:【有诗吟姐暖暖的关心, 很贴心[爱心]】
童年:你以为自己在拍感冒灵广告呢?
千诗吟:【身体好点了吗?】
童年:不就是稍微加了点料,用得着么?早知道应该下毒药!
面对情敌,人的关注点会不自觉细化。
童年根据记录节点, 发现有好几次是千诗吟主动聊天,两只眼睛酸成了柠檬。看盛轩的备注只是名字,自己是情侣名,他才稍稍平衡,划动手指继续往上搜查,得知盛轩是云桑财经大学的学生。
终于收获有用的信息,童年默默记下来。
视频电话强行插入,打断了他刚刚有点起色的心情。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开了。
童年心里一吓,不慎手滑,接通了视频。
童年:“……”
盛轩:“……”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更怕两个帅哥隔着屏幕大眼瞪小眼。
童年恨不能给自己一拳头,盛轩一脸懵逼,不明白为什么打给千诗吟会出来一个男的。
他下意识问:“你谁?”
千诗吟接过手机:“他是我弟弟。”
盛轩:“原来是弟弟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童年眼皮一跳,千诗吟轻咳一声,言归正传:“找我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盛轩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就是半天不见,有点想你,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好再约。”
童年眼皮猛跳,连续不断的抖动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扫射出去,尽数射在盛轩那张令人呕吐的嘴脸上——
敢当着我的面撩我喜欢的人,信不信我砸了你?
当然这只是想想,童年不可能砸千诗吟的手机,也不能破坏自己的人设,只能憋在肚子里。
冒着绿光的双眼紧紧盯住千诗吟。
刚洗完澡,千诗吟的身上穿着睡衣,长发湿漉漉地披散下来,面若雨后桃花,绽放出骨子里的性感妖媚。
童年忽然有些口渴,倒了杯水润润喉咙。视线转动间落到了敞开的领口上,泛着花苞般娇嫩的粉色,让人想一探究竟。
童年不爽,像雄狮巡视自己的领地,发现有敌人伺机入侵,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在千诗吟身上,遮得一丝不露。
“别着凉。”
突兀的三个字,从身后靠近,让千诗吟回眸,清楚地看到了童年微沉的面容。
斟酌两秒。
她拢了拢毯子转回去:“今天在外面吹了点风,身体不太舒服,等恢复了,再找时间约吧。”
听到前半句,童年面色回转,听到后半句,又拉了下去。
约什么约?
有什么好约的?
他撇嘴吹出酸乎乎的气,千诗吟结束视频转身,恰好抓到:“怎么接了我的电话?”
这发问的语调不浓不淡,似乎又带着点促狭,童年一口噎住,继而讪笑两声,说出实话:“手滑了。”
“哦——”千诗吟拖长调子,问话多了层深意,“这么说你本来是想挂断的?”
“……”
既然被猜出来了,童年也不绕弯子。
他直截了当地承认:“这个盛轩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你被他骗。”
“我知道。”千诗吟几不可察地压了下嘴角,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必须要从他那里了解一些事情。”
童年不假思索:“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千诗吟婉拒他的好意思,轻描淡写道,“我有分寸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童年也不好再开口,埋头扎进了房间,千诗吟重新打开手机,目光在聊天窗上停留了会儿,到底是没有检查。
算了。
她裹着毛毯坐下,把手机放回茶上,转而梳理今天获得的消息。
首先是小区门口的试探,通过盛轩承认他换了新车,可以说明他的旧车应该是损坏了。
其次是餐厅的试探,盛轩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就像真的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不可能啊,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换新车?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更何况调查了那么久,他们不可能查错。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千诗吟低眉摁住隐隐作痛的额角。
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朦胧了表情。
静默良久,她叹出一声绵长的低气音,身体后仰着靠进沙发里。
如果能找到那个搬到国外的交警,那该多好。
可世界那么大,想找到人谈何容易,这条线不通,她只能再试探试探盛轩,同时希望方泓政能早点找到目击者。
*
千诗吟收拾收拾去酒吧营业,童年感觉事情不简单,从房间里一直想到课堂上。
这节是经济学,周五第一二节 的课,和马哲对调之后,没有一个人敢缺席。
大家都认真看着黑板,专心听讲,连刘琅都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不打瞌睡,生怕坏了课堂纪律,受到责罚。
对比之下,童年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指尖转着黑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分外显眼。
再者,有小舅子这层身份加持,他的一举一动更是早在岑寂北进入教室的开始便被尽收眼底。
童年本人对此浑然不知,沉浸在冥思苦想中无法自拔。
岑寂北布置了题目,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如此明目张胆,不给点教训可说不过去了。
岑寂北从讲台上下来,停到他的座位旁边,手背敲了课桌板两下。
不轻不重的两下,通过安静的空气,传入了教室里所有人的耳朵,包括童年。
他掀起眼帘,不耐的神色触及居高临下的岑寂北,霎时惊醒,黑笔咯噔一下从指缝中滚落,压在翻开的课本上。
“岑……岑老师……”
岑老师很严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和我分享分享?”
“……”
“顺便让大家也听听。”
“……”
岑老师发话了,几十双眼睛必须配合,齐刷刷行注目礼。
童年如芒在背,硬着头皮眨巴眼,装可怜。
“行了,继续做题吧。”岑寂北高抬贵手,扶了扶眼镜,童年如蒙大赦,没来得及庆幸,又听到后半句,“下课后来我办公室。”
……
岑寂北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大间。
把人带进门后,他让童年坐到沙发上,自己拿了两个杯子去饮水机前接热水。
不是第一次进岑寂北的办公室,却是第一次因为上课走神进来,童年如坐针毡,岑寂北接好热水递过来,他都没喝,只干巴巴道了声谢,心中无限懊恼。
“最近怎么样?”看出他的局促不安,岑寂北在对面坐下,气定神闲抿了一口水,语气平和,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童年小声回答:“还好。”
岑寂北又说:“万字论文我看过了,写得不错。”
童年:“哦……”
连着聊了几句家常,童年逐渐放松,岑寂北看准时机,画风突变:“你和千诗吟什么关系?”
上次在公寓楼下,岑寂北有所察觉,故意试探过童年,之后留了个心眼。昨天听调课的马哲老师说童年生病请假,他颇感意外,结合上堂课走神,答案很明显了。
童年震惊,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洒了出来。
“你……”
“怎么会知道?”
“……”
不愧是他的偶像,这都能发现。
童年喝了口水压压惊。
仔细想想,以岑寂北的能力,自己那点小聪明,哪里瞒得住。
他索性坦白了:“我喜欢她。”又拜托,“暂时不要告诉我姐。”
“可以。”岑寂北答应了,“但平时分得照扣。”
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选择,无论简单或困难,是大或是小,选择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往往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从而引起重视,反思自我。
童年虚心认错,接受惩罚,却并不后悔,因为千诗吟只有一个,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
他果断放弃课上的那种自我困扰,选择求助。
“如果自己喜欢的人想从另一个男人那了解一些事情,并坚持要自己去做,应该怎么办?”
岑寂北:“这要看是哪方面的事。”
童年回想了下千诗吟昨天的反常和自己这两天的感受,凝声说:“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
“既然如此,你可以先暗中调查再适时推一把,这样既没有破坏她的坚持,也能了解那个男人,了解事情本身,获得最大的效益。”
*
得了提点,童年深思熟虑一番,前往云桑财经大学寻找盛轩。
特地带上刘琅一起。
为什么要特地呢?
因为刘琅有朋友在云桑财经大学,对内部的环境比较熟悉。另外,多个人好办事,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可以拿他当挡箭牌,随机应变。
可怜刘琅本人毫不知情,信了童年来打探敌情的表层说辞,拿出自己十二分的室友爱帮忙领路。
他边走边问:“你要找的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盛轩。”童年张开薄唇,吐出没有温度的两个字。
刘琅:“我问问我朋友。”</div>【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