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姝抿嘴轻笑,摇了摇头,“就算怀疑又如何?他也找不到证据能证明是我做的。”
说着,又笑了下,“再说了,这事儿,跟我可毫无干系。”
翠莲点点头,小声道,“真没想到,五小姐安静这么久,居然又忍不住动手了。是因为七月半快到的缘由么?”
迟静姝忽而一愣——快到七月半了?
翠莲又道,“最近康王那边也没传来四小姐的动静,不知她到底如何了。”
迟静姝的眼神微冷,淡淡一笑,“还能如何?萧知才可不是个好性子。”顿了下,还是说道,“跟丁叔说,叫他打听打听吧!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没了,我也总得给父亲一个交待才是。”
“是,小姐。”
翠莲应下,与迟静姝一前一后出了门。
……
春草堂。
贺青满脸震惊地看着身旁一丝不挂的女子,再看自己的身上……
几乎当场就从床榻上摔下来!
动静惊动了熟睡的女子,她睁开眼来,看到贺青,竟微微地红了下脸,随即跪坐起来,温温柔柔地说道,“爷,您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
说着,便要伸手给他拿衣服。
这么一动作,身子又露出来。
贺青眼珠子差点都没瞪出来,一颗心狂跳,手足无措地跳下床,连连后退,“不,不要了,你,你快,快盖起来!”
女子顿了顿,随即笑着看向贺青,“爷真是体贴,多谢爷。只是奴婢得了吩咐,要好好伺候爷。爷还是不要拘束了,就让奴婢……”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
两人一起看过去,就见苏离走了进来。
那女子立时下床跪在地上,“见过主子。”
贺青一愣。
苏离扫了那女子一眼,遍身的斑痕,可见昨晚的激烈。
贺青也注意到了苏离的眼神,跟着一眼看过去,顿时只觉脑袋‘嗡嗡’直响。
一张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苏离微微一笑,对那女子说道,“做得很好,先下去吧!”
女子立时拿了自己的衣裳匆匆穿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后,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贺青僵硬地站在原地。
苏离笑着摇摇头,在一旁坐下,倒了两杯水,看向贺青,“不必站着了,你如今春11毒方解,正是累的时候。坐着说话吧!”
贺青只觉脸上火烧般难堪。
看了眼苏离,却不肯坐下,只闷闷地问道,“春……毒?”
苏离一笑,自顾自地喝了口水,随即放下杯子,才说道,“是,那毒只有通过此种法子才能解,否则就会爆体而亡。”
贺青原本涨红的脸又青了几分。
双拳攥紧。
良久,才问:“我家小姐……知晓么?”
他不知该怎么说,一边想着迟静姝能知晓此事,一边又想着,她并不同意用别的女人来给他解毒。
可若是不解,那……还能用什么法子呢?
贺青忽而意识到心里在想什么,陡然一惊!
苏离扫了一眼这心思几乎都藏不住的少年,笑了笑,道,“若不知会她,我如何能擅自做主?”
贺青一下白了脸,看向苏离。
苏离对上那双憨直又明亮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十五岁时,是在做什么?
身负血海深仇,却只能隐忍为阶下之犬……
心思一闪,又笑道,“你如今既然毒已解了,就没有大碍了。我派人去知会她,接你回去?”
贺青匆忙地摇了下头,可随即,又沉默下去,低着头,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离看着他,转过脸,喝了手边杯子里的水大半,目光在那杯盏上停留了许久后。
突然笑道,“你这副样子,莫不是觉得静姝让旁人来给你解毒,心下十分失望么?”
听着他对迟静姝这般亲昵的称呼,贺青只觉刺耳。
可随即而来的,便是心事被隐隐戳中的惊惶,他肩膀一僵,猛地看向苏离。
便见那桌边儒雅温润的男子,缓缓转过脸来,朝他笑问:“还是说,你私心里,其实想要那个解毒的人,是……静姝?”
“!!!!”
贺青顿时满脸血色褪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一头撞在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摇晃了几下,终是不受支撑地,‘轰隆’一下,倒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旁边屋子里睡着的两人。
两人猛地爬起来,面面相觑后,忙朝这边跑来。
一眼看到门里光着上身好好地站在那儿的贺青,都是一喜。
“小青兄弟,你醒啦?”
其中一个与贺青相熟,便主动招呼了一声。
贺青白着脸转过头来,看到两人,心下又是一突。
苏离坐在桌边笑道,“他已然好了,辛苦你们守了一夜。先去吃些东西吧!”
两人都有些心虚。
对视一眼后,方才说话的那个又对贺青笑道,“那我在这儿守着你……”
话没说完,苏离再次开口,“他才醒来,身子还虚弱。厨房应该准备了补身子的药膳,去端来给他。”
两人一听,也不再停留,而且见着苏离对贺青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也不好多问。
便纷纷给苏离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苏离站起来,走到贺青身边,笑道,“你不用惊慌,之所以我有这一问,乃是因为,你昨日中了那毒之后,口中一直喊着静姝的名字。”
贺青眸底巨颤!
——心思居然被一个陌生人察觉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看向苏离。
苏离却温和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她的。”
贺青一愣。
苏离又笑道,“其实竹苑失火那晚,我已看出了你的心思。”
贺青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苏离却自顾自地说道,“她本就是个极容易叫人心生爱慕的女子,是不是?你明知匹配不上她,却还是心生了这样的爱恋,其实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贺青眼睛一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离。
苏离的笑,却温柔中充满了信任与包容,“你欢喜她,就会在意她,珍重她,就会舍得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她。对不对?”
贺青下意识地重重点头。
嗓子微微发颤地问:“苏将军……不怪罪奴才么?”
苏离又笑得深了几分,对贺青轻轻点头,“我能如何怪罪?她本就是该得到天下所有人爱护的女孩儿。”
贺青只觉苏离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几乎有些痴了地又问了一句,“那……奴才这样的下等人,对她有了那不该的念头,也是没错的?”
苏离轻笑,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何错之有?”
贺青的神情,顿时仿佛受到了当头棒喝,震得他全然回不过神来。
苏离轻轻地叹,“情由心生,心不由己。你没错。”
素来内敛隐忍的少年,突然一下红了眼眶!
一把捂住脸,蹲在了地上!
苏离低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片刻后,笑道,“你才好转,还是不要太过心绪激动了。放心,昨夜的事,还有你的心思,你若不愿,我也绝不会朝任何人提及一句。我走了,你好好歇着。”
刚走到门口,就听贺青在后头落地有声地说道,“苏将军,多谢!”
苏离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扫了眼站在门口已经收拾整齐的女子。
女子朝他福了福身。
待苏离走后,走进门内,看还蹲在地上的贺青,便蹲在他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青抬头一看,顿时神情一绷。
女子却递过来一块干净绣着兰花的帕子,温柔地笑道,“爷擦一擦吧,待会旁人来,要瞧见的。”
抬起手的时候,贺青看到她胳膊上的一个掐痕。
顿时大窘。
连忙站起来,朝后退去,又不小心碰到那倒地的屏风,只好站住,尴尬地摆手,“我,我不要紧,你,你出去……”
女子却摇摇头,“等伺候爷的人过来了,奴婢再走。”顿了下,又笑道,“爷若是不喜奴婢,只当奴婢是个小虫子便是,不用在意的。”
说着,便将帕子塞到贺青手里,转过身,又去扶那倒地的屏风。
背过身时,贺青又瞧见了她脖颈下方的一个咬痕。
顿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懊恼地赶紧转身。
可听着那边的动静,又忍不住偷偷地看过去。
便见女子扶了几下,也没扶起来那屏风,不时揉了揉身上,似是浑身都不舒服。
脑子里再次‘嗡嗡’乱响。
终是将那帕子往袖子里一塞,走过去,从另一侧,一把将那屏风扶起。
女子意外地看向贺青。
贺青红着脸,看别处。
女子又笑了起来,温柔又恬静的模样,并不十分的美貌,瞧着却叫人舒心。
她朝贺青行了个礼,轻轻柔柔地说道,“多谢爷。”
贺青看了看别处,片刻后,问:“你叫什么?”
“回爷的话,奴婢兰。”
贺青想起那块帕子上的兰花,默了默,没出声。
没过一会儿,那两个迟静姝派来的人果然拎着食盒回来了,瞧见屋子里的苏离不见了,还有个女子,不由都是一愣。
春兰却没说话,只朝贺青行了个礼,便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两人走了进来。
与贺青相熟的那个用胳膊戳了戳贺青,“哎,小青兄弟,那谁啊?”
贺青低着头,帮着另一人将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