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人活在世上自然清楚,有些事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这是最基本的准则。
可对于不同的人来讲,他们所遇到的是不一样的。
在这个时候,或许其他人就会有各自的想法,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手中的事情做好。
不逼迫自己一次,根本就不知道后续该怎样做。
父亲和他所说的,就是如今他所考虑的事情。
在方中愈的感觉之中,父亲似乎还有一些其他不一样的想法。
只是以前父亲更多的是倾听,甚至是给他出主意,而像如今这种推测和猜疑是让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
这让方中愈有多少有一些担心,甚至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是跟父亲之间出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所以带来了一些麻烦。
“是的,父亲,您猜的没有错,大明北洲情况复杂,距离本土遥远,可能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准备。
这一段时间不仅仅是陛下,还有孩儿手下的幕僚,还有各地的官员,基本上都有孩儿派去的人,与他们共同探讨这件事情。
虽然在很大的程度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孩儿既然希望他们做这样的事,自然也希望那些人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做好。”
方中愈也不想这么匆忙,可是已经10多年了。
有些事情也该做了,稍微迟一次可能就会带来更加消极的影响,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他想努力的把这些事情做好,也不可能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且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探讨去看看。
到时候方中愈如果没有能力支持这些人做这些事儿的话,带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羁縻部落如今和朝廷派去的官员是有冲突的,那些人也杀了不少的人。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况且不对外扩张,大明的军队就不能一直保持着巅峰的数量和强大。
练兵练兵只为战,不为看,方中愈清楚那些兵应该起到的作用,所以不希望大明的军队完全崩溃掉。
想要让更多的人认可兵部和大都督府的作用,那么必须要有更大的权力机构,甚至是更大的目标让他们去征服。
大明本土向北,向西向南,都是可以征伐的对象。
只不过如今看起来,朝廷多面开展有些困难,这也是那些文官们有意见的地方。
方中愈尽力的磨合在他们之间,想通过自己的手段让那些人支持他们,可以知道那只是一个过程。
迟早这些事情都会达成的,现在还算是比较困难的,可是后期只要他们能够做,这些都是可以的。
“那,孔家呢?”
刚刚儿子已经承认了弱化皇权的事情,一直在做,甚至可以说大明北洲可能会有更大的变动,这一点他都能够接受。
作为文官,作为帝师。
方孝孺,心里也很清楚他到底要怎么做,甚至在他的想法里,皇帝的权力越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他其实也心里清楚,他们这些人最终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标准。
难道他发展思想理论,让更多的人知晓他这些东西,就不是因为他有这样或者是那样或多或少的想法吗?
想当老大,他也想的。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和信念,所以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多影响。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可有一件事情他是不能接受的,那就是儿子对孔家的态度。
“父亲,对孔家有好感?”
方中愈有些奇怪,按理说方孝孺跟孔家应该是没有太多的交情。
更何况如今天下的读书人虽然敬奉孔圣的智慧,但对于现在的孔家是两码事儿。
这一点也归功于现在朝廷所对待孔家和儒家学说的态度。
朝廷并不否认儒家对于整个朝廷统治的重要性,但同时也不希望他们用之前的想法去愚弄百姓。
经过10多年的发展,他们已经逐渐认识到了,如果老百姓们有自觉性,能够协助朝廷发展的话,朝廷的发展是飞速的。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当初的愚民政策是非常差的。
不过他们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承认,因为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们做的对于前人的错误就由前去承担吧,他们只要做好现在就可以了。
在这件事情上,大家的态度空前一致,那就是所有的错误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要做好现在手中的事情就可以了。
思想之间的碰撞是可以存在的但大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互相的仇恨,敌对的态度存在,到没有剧烈到那种程度。
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在把控着,就算是平常那些一起讨论的人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要没有人刻意的去引导,冲突自然是不存在的。
甚至是孔家,其实很多人都在避免谈论孔家,因为不管他们怎么做,最后似乎都要跟孔家对上。
更多的人选择了避开不谈,可越是这样做,压抑的人就越多,他们也希望能够把现在的孔家和孔圣区分开来。
甚至可以说经历了前元之后,孔家到底有多少汉家的东西还留着,谁都说不清楚。
他们敬重归敬重,可要真的让他们都听孔家的话,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更多的人选择无视他们,在朝廷没有明确的动向之前,他们也不会做更多的改变。
但有一点大家都非常清楚,那就是想让他们完完全全听从,现在孔家的思想根本是做不到的。
“愈儿,孔家毕竟是至圣先师的后人,纵然是陛下,对他们也颇为恭敬。
之前我就觉得你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敬意,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年少无知。
毕竟也是受过他们的,教育的,况且这天下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是读圣贤书的。
只是后来你所做的那些越让为父看不懂了,为父自认没有教过你那些,可偏偏你都懂。
再加上后来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事情出来,为父就知道你不会专攻儒学一道。
之前为父认为你会和他们和平相处的,就算是你有这差事,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可是如今看来似乎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们,而且而且似乎有意针对他们?
这就更加的让为父看不懂了,为父不希望你和他们起冲突,但似乎你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能告诉为父,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方孝孺不知道怎么说的,越说越觉得心里有些酸痛。
是的,他现在非常的矛盾,他一会儿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想要说服自己儿子做的是对的。
一会儿又得遵从自己的内心,他是相信这些学说的。
按照他自己多年的信仰,有些事情是可以一直坚持信奉的。
所以对于现在的他来讲,看着朝廷慢慢变得强大。
看到更多的年轻人,既在学习儒家理论的同时,又能沿袭其他的学识,甚至是走出和前人不一样的道路,他是非常高兴的。
虽然说他自己有各种各样的情况,甚至是在后期也有了改变和发展。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抛弃自己之前所学的那些东西,认为那些也是他安身立命的基础。
所以这些人和那些学生,都是他渴望可以一直学习的。
道德与精神是共存的,他必须要保证儒家所提倡的那些,是他能够让后人学起和记忆的精华。
这一点很多和他一起的人都清楚,甚至是朝廷的那一帮人。
所以就算是他如今有所突破,在更多的时候也是参杂了他个人的东西,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把那些东西完全抛弃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孝孺依然会有一些年老的朋友,他多年的师兄弟,还有那些一直在各地奔走宣扬他理论的学生。
方中愈就算是高高在上,有更大的权力。
他的父亲的学说也不可能强迫所有的人都接受。
所以还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帮助他四处游说和宣扬。
就好像汉武大帝当初把权力都集中在手里,依然需要更多的人去帮助,把他的意志扩散出去。
百姓们认为皇帝的意志无比强大,就会选择遵从。
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一个认可的态度。
这也是他游学教导门生和那些老友们相谈的时候所表露出来的意思。
那些老友们也都知道他有突破,但从未抛弃过,这也是能够延续师生友谊的方式之一。
在某些方面他可以允许自己有分歧,甚至是有一些其他不一样的想法。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完全把儒家学说抛弃,也没有想过把至圣先师所留下来的言论抛开掉。
这一点也是众多在搞理论研究的人所要承认的,他们可以开拓新的思路,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但是想要让他们完全的抛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些人都会努力的从里面抓取新的东西。
儒家学派也有各种不同的流派,甚至是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各个地方的大都有各自的理论知识。
有一点他们的共识是存在的,那就是朝廷现在的势力实在是太过强大。
谁能最先和朝廷现在所宣扬的理论融合在一起,那么对于各自的流派发展一定是最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方孝孺虽然在南方名声很好,但在北方就有些差了。
这种差并不是说他有一些不好的名声,只是推广度没有其他的大儒那样广。
所以这才是他这一段时间内比较心烦的地方,一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风声传到他的耳中,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太多的在意,但是如今却有一些后悔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会对孔家不利,他的就心如乱麻,不得不回来找自己的儿子谈一谈。
“父亲,孔家是孔家,圣人是圣人。
对于我们来讲,他们其实是两码事。
您作为朝廷官员,作为当世大儒,这件事情应该看得更加的透彻。
孔家的不肖子孙太多太多了。
这些年孔家借助朝廷的特权,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坏事。
朝廷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一直没有处理。
不说别的,之前山东的旱灾难道与他们没有关系?百姓们还有不少饿死的,难道与他们无关?
如今陛下行使仁政,他们一直撺掇的人进行阻挠。
甚至是对于朝廷现在这种大力建造和开拓土地的行为,非常的不理解,煽动那些读书人阻挠朝廷。
所以他们的心思已经坏透了。
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朝廷处置他们了。
父亲,难道您认为孩儿极力主张处置这样的人也是错误吗?
那您之前教导的孩儿一定要以国事为重,以百姓为重的话,都是欺骗孩儿吗?”
方中愈说的情绪有些激动,虽然对待自己的父亲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父亲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坎坷,再加上有了那一场战争的洗礼。
最后这些年的改变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认识到朝廷缺乏的东西。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还差了许多。
他有些失望,淡淡的失望。
方中愈说的是事实,其实方孝孺又何尝不明白。
真正走到那一步地位上的人,家大业大,就算是其他人有心维护,至圣先师的形象,但他那些子孙后代呢,还有多少人说不定早就心里不满了。
方孝孺越是想到这样,心里就越是苦涩,或许只有他们这些根本和孔家没有关系的人,才会为孔圣先师感到悲哀吧。
方中愈所点出来的一件件一桩桩。
方孝孺都知道,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人太多就不好管,再加上朝廷在某些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相信孔家没有那样的危机意识。
可是就算他们有,会改变吗?
“中愈,可是为父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孔家人都有罪。
锦衣卫是什么性质,为父非常清楚。
如果你真的做了,锦衣卫这些年维护的形象,可就倒塌了。”
刚刚方孝孺已经听得非常清楚明白了,那就是自己的儿子真的已经打算动手,甚至是连圣人是圣人,孔家是孔家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自己的儿子竟然敢这样说,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