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依然在做点心,手指动作流畅,并未因为她的话而停顿一秒,“继续……”
黎漾的脚步,停留在了她的身边,目光落在他有力的指节上,“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那个葬礼上,她不知道,如果真去了,亲眼看着他的骨灰下葬,她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没有看到他的墓碑,她或许还能用千里的距离,来阻断她的伤心……
可一旦看到,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次嚎啕大哭,她答应过陆迟墨的,只伤心难过一小会儿……
“所以,我来问问你,我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不会再擅自做任何决定,只是尹妈妈要求了,我不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她抿了抿唇,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堵的她难受,甚至每发出一个字音都十分艰难,“归根结底,尹少森的死,都是因我而起……”
“黎漾……”
听到这句话,陆迟墨终于停掉了手里的动作,喊她的名字,“尹少森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不用内疚,而且,他也不希望你活在内疚和自责中,懂吗?!”
道理,人人都懂,可是,说不内疚,是不可能的,她需要一点时间,只要给她点时间,她就可以彻底从这件事中走出来的。
“我知道……”
“真是难得,你现在有什么事都知道要跟我商量了。”他洗了手,擦干。
“放心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只是,我现在该怎么做,尹妈妈的态度,我有些摸不准……”她不知道尹妈妈只是单纯的想要她去看看尹少森,还是有别的。
陆迟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
“嗯?!”黎漾有些错愕的抬眸,目光恰恰装进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点她看不透的情绪,“为什么?!”
陆迟墨不疾不徐的说,“看在视频的份上,我允许你去参加他的葬礼。”
视频?!
尹少森定时发送到网上的视频吗?!
是了……
因为他主动站出来澄清,解除了所有人对她,对陆迟墨,和对整个陆氏的误解,他的出面,远远比她和陆迟墨召开记者会更有说服力,更让陆迟墨省了不少麻烦。
现在网上最多的除了请求尹少森不要离开娱乐圈的以外,还有不少向陆迟墨道歉,并且祝福他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的。
尹少森短信里说,给她最后的爱,是成全他们,说的大约就是这件事吧……
她不知道陆迟墨曾经是不是真正不再介意她和尹少森的事,但至少现在,尹少森主动说清楚了那晚的真实情况,他就算之前心里还横着一根刺不说,在这一刻都该释怀了……
所以他说,看在视频的份上,他允许她去参加尹少森的葬礼……
“你跟我一起去。”
黎漾直接这样对陆迟墨说。
陆迟墨唇畔弧度浅浅,“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身,把脸深埋在了他的胸口处,“谢谢你,不管什么时候都陪在我身边……”
他声线低哑,“又哭鼻子,这么大的人了,害不害臊?!”
她哭的更凶,“不害臊不害臊!!”
他淡淡的笑着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小孩子心性……”
……
次日,蓉城,阴雨连绵。
车子停在了一座墓园外。
车子是尹妈妈提前安排好来接她的,一到目的地,司机便撑着伞下车,替他们拉开后座的车门,用伞挡在车门外,“陆先生,黎小姐,请下车,太太在里面等你们。”
陆迟墨率先从后座走出来,接过了司机手中的伞,“我自己来就行。”然后朝里面的人伸出了手。
纤细的手指握上了他的手,黎漾身着黑色的大衣,从后座里出来,手里抱了一束鲜花。
“走吧。”伴随着淡淡的两个字落下,头顶遮上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嗯。”轻轻点头应了一声,黎漾和陆迟墨一同往墓园里走去。
不远处停了几辆低调的商务车,车子全都贴着防偷窥膜,外面的人压根看不见里面,可里面却能将外面一览无遗。
副驾驶里的人随意的点了下屏幕,上面出现了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一条短信,一个详细地址,附带两个字,持枪。
而驾驶室里,那人一直拿着望远镜在朝墓园的方向看,“陆总他们来了。”
“通通给我提高警惕!!”
“是!!”
有人不怕死的问了一句,“有这么严重吗,陆总竟然让我们持枪。”
副驾驶的人回过头来,瞥了眼说话那人,“以防万一这个道理,不懂吗?!”
只要是关乎黎漾的事,陆总就处处小心,时时提防,上次林豹把人给跟丢了,结果吃了罚,现在还下不来床,前车之鉴都摆着了,现在还不得更加谨慎?!
“是是是!!懂了!!”
走进墓园,雨似乎下大了些,打在雨伞上,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
这样连绵的雨天,这样沉重的气氛,让人莫名的想落泪。
尹少森他,就是埋在这里了吗……
从今以后,长眠不醒……
“是陆先生和黎小姐吗?!”
有墓园的管事打着伞走出来,问道。
陆迟墨的视线冷淡的落在那人身上,声音更甚,“带路吧……”
管事走到了跟前,“陆先生,黎小姐,请随我来吧。”
青青草地,墓碑寥寥。
雨淅淅沥沥,管事领着两人往墓园深处而去。
“到了,前面便是。”管事止住脚步,礼貌的说,“我不便过去打扰,陆先生,黎小姐,请便。”
“忙你的去吧。”陆迟墨稍稍挥了下手,管事应了一声,撑着伞转身离开。
抬眼看去,眼前偌大的一片草地,就伫立着一座墓碑,在寒风冷雨中,带着说不出的孤独和绝望……
而葬礼上,就如同尹妈妈说的一样,没有外人,除了她和尹爸爸还有撑伞的佣人外,只有一个牧师,正在念着悼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