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错的格外离谱,总觉得他们可以这么不清不楚一直拖下去,不用去面对沉重的现实。
直到洛克决然离开后,他才幡然悔悟,有些东西就算是丢了命,也不想放手。
车子歪歪斜斜前行着,刚拐进查玛家门口,就听到悲天抢地的哭声。
查玛错愕了两秒,抬头看了眼天色,朝阳还没从云层里跳出来,谁家在这个点儿哭号不止呢?
然而车子离得越近,哭声变得越清晰起来,听得查玛脸色越来越凝重,黑得能拧出水来。
他的心开始无节奏狂跳,惨白着脸拼命摇头,“不可能,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嘴里这么说着,查玛已经慌乱踩下刹车,颤抖着手推开车门,踉跄走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声在即将破晓的黎明中响起,如泣如诉,听上去带着几分幽深。
查玛觉得自己就像踩在了棉花团上似得,脚步虚浮地往院子里走。
不,不可能的,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查玛拼命摇头,脚已经迈进院子,就看到之前那些洒扫的佣人们,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她们都在低头小声哭着,被围在最中央的,赫然是还穿着嫁衣的泳儿。
“泳儿,你在这里干嘛?”查玛走过去,觉得自己此刻的声音十分陌生,“天还没有亮,你为什么要跪在院子里哭?”
“查玛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泳儿闻声抬起头,一双眼睛早就哭得红肿不已。
她看到脸色难看的查玛,哭得更加伤心起来,“是妈咪,妈咪她……呜呜……她去了。”
后面的话泳儿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哽咽的低泣,瘦弱的肩膀因为痛苦轻颤不已。
“我走时妈咪还好好坐在轮椅上,你少胡说八道!”
查玛怒冲冲瞪了泳儿一眼,下意识去寻找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轮椅,“我妈咪呢?她是不是已经坐着轮椅回去了?你们的哭声会吵到她睡觉的!知不知道!”
“查玛哥哥,妈咪她确实已经睡了,只是,只是…”泳儿嘴巴一瘪,哭得更加难过,“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她就在屋子里躺着,你再去…再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胡说,胡说!”
查玛愤恨出声,大步朝着敞开着的客厅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查玛就发现地上摆着盏油灯,微弱的光芒随着风势微微跃动,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似得。
“谁把油灯摆在这里!这是烧给……”查玛愤恨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定格在横陈在客厅的一张深红色棺木上。
那是造型考究的檀木冥棺,厚重的棺盖放在一旁,显然还没有封起来。
查玛整个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迈步朝着敞开着的棺材走去。
他的脚步格外的轻,迟缓到就像没有加润滑油的木头人似得。
等好不容易走到棺木前,查玛这才看到,那幽深的棺木内躺着的,正是他早就病重的妈咪——欧蕾。
她已经换上了刺眼的寿衣,闭着眼睛躺在里面,脸色清灰一片,毫无生机。
“妈咪?”
查玛小声喊了句,生怕声音太大会吵醒躺在里面的欧蕾似得。
泳儿跟着从外面进来,难过地站在查玛身后,“查玛哥哥,妈咪她,已经离开了。”
“没有,她只是睡着了,”查玛轻轻摇头,“我昨晚走得时候她还好好的,她是在生我的气,我不够听话。”
晶莹的泪珠扑簌簌从泳儿眼角滚落,她吸了下早就哭得红肿的鼻头,哀戚抽哽道,“查玛哥哥,昨晚你前脚离开家,妈咪后脚就吐血离世了啊…呜呜…”
“咚!”
查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身心俱疲的他黯然垂下眼眸,眼前一阵阵发黑。
昨晚他淋了整晚的雨,身上早就发烧滚烫,是硬撑着赶回家想向欧蕾请罪的。
然而现实却给他开了个异常残酷的玩笑,他的妈咪已然横尸冷棺,夺走了他最后忏悔的机会!
妈咪,对不起……
这是查玛身形委顿到地前,最后的意识。
等查玛再次睁眼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新房内。
他木偶般坐起来,就对上泳儿惊喜的眼眸,“查玛哥哥,你醒了?”
泳儿仍穿着结婚时的那套衣服,正强笑看着他,眼睛还红肿的厉害。
查玛起身朝外走去,身形格外憔悴,“我想再去看看妈咪。”
“可是你身上的高烧刚退,”泳儿担心跟了过来,“查玛哥哥,医生让你多休息。”
查玛没有应声,快步朝客厅走去,一心想跪在欧蕾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过。
在他心里,把欧蕾的离世全部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虽然明知道欧蕾本来就已经病危,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冒雨冲出家门,或许他的妈咪就不会离开的那么仓促。
愧疚和歉意像两座大山,重重压在查玛的身上,令他几乎窒息。
整整三天,他就那么直挺挺跪在欧蕾的棺木前,不吃不喝,水米不进。
泳儿心疼到不行,小心翼翼照顾着查玛,每次都耐心劝导。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根本拗不过固执的查玛,甚至就像空气般被无视。
无奈的泳儿只好任由查玛去了,直到欧蕾顺利入土为安,查玛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就像害了场大病死的。
葬礼归来后,泳儿贴心帮查玛倒了杯温开水,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查玛哥哥,这些天你米水未进,如今妈咪已经入土为安,你也该好好休息调养下了。”
“不用。”查玛都没接那杯温热的开水,直接站起身想要离开,“我可能要出远门一趟,家里就交给你照顾了。”
“啪!”
原本盛着温开水的杯子被泳儿重重摔在地上,她噙着泪伤心控诉,“查玛哥哥,你有没有心?妈咪尸骨未寒,你就想要丢下我,去找他回来,是不是?!你这是想要忤逆她,让她在地下都不能瞑目吗!”
泳儿的质问逼得查玛狼狈顿住脚,令他想起欧蕾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眸,眉宇间紧锁着的担心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