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分明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却戳的洛克心凉彻骨,面如菜色,痛不欲生。
无力往后退了两步后,洛克苦笑着看向查玛,“这就是你心里的答案?我们不是同一条路?”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询问,查玛却听得格外酸楚,鼻尖悄然泛红。
可即便如此,他却不得不继续冷硬着心肠,冲着洛克艰难点头,“是。”
“是?”洛克脸上扬起邪肆的笑,“很好!如果这就是你给出的答案,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自此天高路阔,你我,到底各行己路!”
说完这句话后,洛克就猛地转身,大踏步走出来寝殿。
他怕自己如果走得不够快,肯定会后悔转身,非要逼迫查玛重新给出新的答案来。
这些年都是他在逼迫着查玛,如今他累了,不想再逼他做决定!
如果他仍是坚持认为他们不是同路人,那么就算他豁出满腔热血,撞得头破血流,又有什么意义呢?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勉强不来的。
哪怕他倾其所有,割舍献祭所有,也暖不热一颗本就冰冷的心。
如果这真的是查玛的选择,那么无论他的心有多痛,都会硬、挺着支撑下去。
此后余生,只要他安好,那么他也就,是安好的吧!
洛克失了魂般走得飞快,离开大殿时差点撞到门口的柱子,脚步却始终不敢停留半分。
看着他匆忙逃命般的背影,查玛的心就像被人用手狠狠拧住似得,痛到撕心裂肺。
他深吸一口气,才总算舒缓了些心头的不适,免去了差点被窒息的危机。
只是就算这样,心口那里仍是钝钝的,就像被生锈了的锉刀,在慢条斯理地割肉一般。
丝丝的痛楚逐渐蔓延,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直冲他的头顶,令他几乎站立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查玛才终于靠着顽强的意志,努力捱过了这锥心的伤痛,摇晃着身体跟着走出了大殿。
他的脸色十分的差,惨黄中带着蜡白,就像失去了一般灵魂似得。
眼前的视线无比的清晰,偏偏查玛就走得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会随时跌倒委顿在地。
他的异常被路过这里的小平顺被看到,奇怪地走了过来,及时扶住了查玛摇摆的身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平顺虽然才刚刚十岁,却有着异于普通孩童的气力,因此扶着查玛并不觉得费力,反而十分轻松。
查玛飘飞的思绪被平顺的问话拉回来,勉强露出抹强笑,“哦,我可能,丢了一件很珍重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啊师父,你告诉平顺,平顺去帮你找回来。”平顺说着格外真诚,眼睛已经在地上搜寻起来,“我爹地说过的,丢过的东西只要你认真去找,就一定能够找回来。”
“不了,找不回来了。”查玛松开平顺的手,摇晃着继续往宫门外走去,“有些东西弄丢了,可能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回来的。”
平顺疑惑地看着查玛离去,很是不解地挠着后脑勺,“这怎么可能嘛,明明爹地说过,弄丢的东西还可以找回来的啊?”
可惜并没有来回答他的疑问,平顺想了会儿想不出答案,晃了晃头朝寝殿快步走去,他还等着去抱自己的小妹妹玩儿呢!
查玛脚步蹒跚离开皇宫,一路上想到的,都是洛克离去时萧瑟孤寂的背影。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想追过去,想要抚平他眉心的失落。
可是他不能,他和他,注定是不为世俗所容忍的。
唯有远远的离开,才是他对他最好的祝福。
可是,他真的能做到,远远的离开么?
有些话说的轻松,坐起来,却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困难百倍……
查玛继续蹒跚走着,右手下意识伸进口袋,握紧了珍藏在里面的一枚玉佩。
那里,曾经有过洛克的温度。
如果他们注定了不能在一起,那么有块他们共同的羁绊,也算是极好了的吧……
夜色深沉如墨,天幕上半颗星星都没有。
灯光黯淡的庭院内,查玛独自坐在凉亭里,自饮自酌。
辛辣的酒入喉,灼烧着他的喉头,心口处被烫的难捱,却仍是压不下那钝钝的痛。
查玛深吸口气,继续给自己倒酒,浑然不顾桌面上那些横七竖八倒着的空酒瓶。
此刻的他只想喝得叮咛大醉,这样脑子里就不会翻来覆去跃出洛克那悲伤到极点的眼神。
虽然白天里洛克并没有多说什么,然而眼神里的悲伤,却彻底印在他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明明他是在为他好啊,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他们之间,是不可言说的禁忌,注定了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
与其羁绊深深,痛苦不已,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挥去所有牵绊纷扰。
就这样吧,躲在安全的角落,各自为对方祝福,就好……
查玛苦笑着,继续仰头灌酒,任由苦涩蓄满心房,脸上始终保持着难看的惨笑。
是的,此时的他再不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而是个不敢冲破封建理念的懦夫。
他不愿意连累到洛克,跟着他被千夫所指,被唾沫星子砸得出不了门。
夜色渐渐深沉,微风自花间吹过,加重了查玛的醉意。
他颓然趴倒在石桌上,手臂微垂下来,松开了手里握着的玉石酒壶,鼾声轻响。
酒壶悄然坠地,却没有跌个粉碎,而是落入了一只白净的手心里。
来人正是洛克,他早就趁着夜色来到了这里,却静静躲在黑暗里,凝视着查玛的一举一动。
这个蠢笨的家伙,以为白天里拒绝了他,他就会自此放弃么?
不!
他不但不会,还是不服输地想要继续争取!
是的,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认输的!
哪怕如今的查玛没有勇气面对,他也绝对不会就这么退出他的生活,绝不!
他要离开p国,他就跟着离开p国;他要回去探望病重的妈咪,他就偷偷跟在后面。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别想那么轻易地甩开他,休想!
洛克将那尊精致的玉石酒壶轻轻放在桌上,右手缓缓伸出,想要抚平查玛紧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