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文
谢小盈哪儿能想到呢, 宗朔都快第三回当爹了,居然还没摸过胎动。
原本宗朔在前朝还有没处理完的事,为着摸谢小盈的肚子, 他竟在清云馆里整整耗上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昏黑, 谢小盈使人去传膳,宗朔才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
谢小盈第一次感觉到胎动的时候是二月中,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起初若有若无的, 搞得谢小盈也很激动, 第一回当然就落了眼泪下来。那会儿她见天让杨淑妃伸手过来摸她的肚子, 杨淑妃先前还有点兴趣,后来都嫌烦了,“谁还没怀过孩子啊, 你要真闲的, 就去让皇后摸摸。”
就算谢小盈知道皇后如今不会拿她怎么样, 闻言也是一缩脖子,米粒儿大点的小胆子, 逗得杨淑妃直笑。
到三月份的时候, 谢小盈就已经习惯了孩子在肚皮里的动静。有时候她笑得大声一点, 孩子就会在肚子里一跳一跳。谢小盈便赶紧收敛起来, 小心翼翼的, 意识到自己要做母亲了。
宗朔间或倒是来过清云馆几回, 谢小盈想着皇帝前头都有两个孩子了, 势必与杨淑妃一样, 对这个胎动不甚新鲜了。哪能想着,从杨淑妃到林修仪, 没一个人敢像她今天这样拉着皇帝的手来摸肚皮。且这两人怀孕时, 宗朔几乎没去探望过!
毕竟宗朔是孩子亲爹, 谢小盈很宽容地允许他对着自己的肚子新鲜了一下午。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宗朔恋恋不舍地还不想走,撺掇着谢小盈换了寝衣,两人躺回床上,他又想去摸。
谢小盈耐心有限,这次扒拉开皇帝的手,“不能总摸的,高御医说了,摸多了孩子会胎位不正,生产时恐有危险。”
宗朔吓得立刻收回胳膊,又虎着脸问:“你下午怎么不告诉朕?”
“那不是看陛下喜欢嘛。”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哄人的意思。
宗朔被谢小盈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下不来台,本还想强撑着再数落谢小盈几句,可借着烛光看她圆润的面孔,粉白的脸上透着些与从前不同的婉然神采,那些话他便舍不得出口了。
谢小盈虽睡得早,但还没像今日似的,刚吃完就立刻躺下。这会儿精神奕奕,尚未涌起困意来。
宗朔只觉自己似乎荡在谢小盈的眼波里,心口发热,总想做点什么。既不能摸肚子,那就摸摸肩膀吧。
他把人揽进怀里,犹豫再三,还是同谢小盈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朕虽为父亲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觉得……当爹……感觉不大一样。朕听了你喜信那天真是欢喜疯了,换前面淑妃、修仪时,朕都没这种感觉……盈盈,你对朕来说,是不同的,你懂吗?”
谢小盈听得有些诧异,将信将疑地看了皇帝一眼,好在没有出言扫兴。她轻轻点头,温和地接话:“虽不太懂,可听陛下这样说,我心里是很高兴的,谢谢陛下。”
“傻子。”宗朔失笑,谢小盈果然是不懂。倘若懂,这个时候就该剖白心迹,主动对他表达爱意,哪儿能是来道谢呢?
虽然没得到心目中期盼的回应,宗朔还是没忍住,身子探近,压着谢小盈亲了一下。
两人实在许久不曾亲热,唇齿轻轻触碰,宗朔就感觉自己有种心头火开始失控。他舍不得退开半分,就这样辗转地用舌尖齿尖碾压着女孩儿唇峰的柔软。像幼年期嗜糖的孩童,好不容易得到一小块儿甜,便只能这样反复地尝。
谢小盈习惯了皇帝适可而止的亲密,也不推拒,仰头应承着,双手不自觉地攀到宗朔肩头,两人抱在了一起。
光线昏暗,床帐内一片令人熟悉而心安的馨香。
宗朔一边吻一边察觉自己几近爱与欲的边缘,偏偏不愿意撒开手,只想能与谢小盈再亲昵一点,接触得再近一点。
谢小盈被亲得近乎窒息,浑浑噩噩间,竟也忘了提醒宗朔。
待到两人再次回神,谢小盈身上泰半寝衣都被宗朔给剥干净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陛下!”谢小盈一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她赶紧躲开半寸,小心翼翼地护住肚子,把宗朔直接给推了出去。
宗朔虽顺势退开了,可那份火烧火燎的态势却不见好转。
他全凭理智死死撑着,深吸两口气,但还是不想就这样算了。他凑到谢小盈耳边,鬼迷心窍地哄道:“盈盈,朕想你了……你叫朕来一回,好不好?朕轻轻的,定不伤着你。”
谢小盈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道理她都懂,做也不是不能做。可她前期怀胎不稳,心里就已经很是惴惴,论起来她和宗朔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感情,今天白天宗朔不是还被那个王氏侍候了一回?
这宫里那么多女人,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孩子和皇帝比,谢小盈理所当然选了孩子。她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还想撩开帘子下床。
赶紧找杯冷水灌给皇帝,好叫这男的清醒清醒!
然而,谢小盈还没真的下地,宗朔就已经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
男人力道极大,谢小盈一瞬间以为他要来抢强的,吓得魂飞魄散!
还没等她喊出声,宗朔却抢先开口:“朕错了,盈盈,你别走。”
谢小盈狐疑地回头,望向宗朔。
宗朔脸色瞧着不大好看,但语气还是镇定的,“方才是朕糊涂了,你躺着,朕出去洗把脸。”
说着,皇帝绕开她的身体径自下了床。
男人一动静,外面值夜的荷光就听着声,赶紧进来伺候。
她先看了谢小盈一眼,见谢小盈冲净房使眼色,荷光犹豫了一瞬,才跟进去。
她一进去看到宗朔的样子就吓坏了。
寝间隔着的净房通常只用来沐洗,因此放着的都是盆桶与铜镜,还摆着一张小榻,便宜擦身。
宗朔此刻就坐在那小榻上,衣裳大敞着,隐约还能瞧见那一处与女子不同的地方。
荷光脸霎然就红了,她进宫已有一年多了,侍奉了谢小盈那么多回,再不是去岁此时不通人事的小姑娘。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皇帝,但见宗朔眼神冷漠、近乎阴鸷地反盯回来。那目光与以往他抱着谢小盈擦洗时的爱怜与温存截然不同,一瞬间就把荷光吓得浑身寒毛直竖,膝盖一软,扑腾一下跪到了地上。
“陛下……”
“滚出去!”
宗朔以极低的声音骂了一句,可荷光却寸刻不敢耽搁,跟头骨碌地从净室里退了出来。
谢小盈眼见着荷光去而复返,整个人脸色惨白,眼眶里甚至蓄了泪,她不由疑惑,用口型问:“怎么了?”
荷光使劲摇头,只站在屏风旁,一动不敢动,她死咬着嘴唇,生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谢小盈感到莫名其妙,犹豫了一瞬,索性站起身,对荷光轻道:“你去歇着,换香云香浮来伺候吧。”
不管里头什么情况,起码香云香浮都是贴身侍候过皇帝的,应该不会见怪。
荷光一礼,便瑟瑟发抖地从内室退了出去。
谢小盈倒不觉得会有什么事值得怕的,她和皇帝什么样子没彼此见过?于是她踩了鞋,很从容就绕进净室去了。
宗朔见有人再来,抬头正想骂,见是谢小盈,又生生憋住。他避开头,没好气道:“朕好不容易压下去点,你就别招惹朕了!”
他虽语气不善,脸上倒是截然不同的神色。宗朔一贯自诩君子,对着谢小盈常常表达自己并非孟浪之人。哪一回谢小盈不想要的时候他强迫过?偏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宗朔越想越觉得有些下不来台,脸上都带出几分窘迫之意。
反倒是谢小盈情绪缓和下来,打量了宗朔一眼,便有点忍不住笑意。
其实皇帝想发泄,也不是只有一个途径嘛。
谢小盈这次非但没闪开,甚至走过去贴着皇帝坐了下来,试探着问:“陛下,妾用手,行不行啊?”
反正皇帝看样子今晚不打算走,总不能让他大半夜在净房冷静一宿。
宗朔闻言呼吸便断了片刻,他眼神里写着想,可嘴上却说:“朕不想委屈你,你去歇着吧。”
“没事的。”谢小盈很轻松地说。
她都能接受和皇帝睡觉了,只要不影响她的身体,别的还有什么不行的?
谢小盈靠近宗朔,宗朔果然没再躲。他呼吸全乱了,和以往在谢小盈面前游刃有余的架势截然不同。谢小盈愈发觉得好笑,这一回可轮到她来“玩弄”宗朔了。
怎么说呢?
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
……
宗朔夜里被谢小盈带的晕头转向,第二天起来就开始懊悔不迭。
他一睁眼便想起睡前的事,连带着在谢小盈身边一刻钟都躺不住,不等人叫就“蹭”地坐起了身。
外头人听见动静,紧跟着进来要侍候,宗朔唯恐把人吵醒,外袍都不披,使劲打眼色,让为首的香云把人全轰出去。
他自己穿了鞋,正想悄悄躲出去,谢小盈怀孕后睡眠浅,还是翻了个身,醒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宗朔未语脸先红,谢小盈揉了揉眼睛,倒没看出皇帝情绪不一样,只是缓慢地扶着腰坐了起来。
宗朔见她似乎有些吃力,赶紧上前撑了一把,哪想到谢小盈虽未探察他的窘迫,开口仍是问:“陛下,昨夜可畅快了?”
“……住口!”宗朔假正经地绷住脸,扭头朝外看了一眼,才凑近了说:“嘘,这事不能叫人知道,于你名声无益。”
谢小盈“噗嗤”乐了,点点头,倒是没争辩。
她见皇帝和自己这样说话,外头的人都不进来侍候,谢小盈有些莫名其妙,喊人道:“香云,香浮?”
昨晚上虽把荷光打发了,这两个人该留着伺候呀?
她喊完了香云才小心探进半个身子,见宗朔颔首,方领着人重新进来,继续服侍起来。
宗朔这会儿是理智回笼,人也清醒了。怎么想都觉得昨晚的事太荒唐,一边对着谢小盈有些内疚,一边还有点甜滋滋的。谢小盈起先拒绝他的时候是让他挺扫面子,虽知道她怀着身子,不该不庄重。可人在兴头上,难免有些不快。后头谢小盈还是愿意进来做那些事……宗朔几乎不敢仔细回想,因他一想就觉得胸口发热,怕自己再有绷不住的时候。
万千思绪,沉默地在宗朔脑海里纷飞。
谢小盈没留神看他,起身去了净房解手,半晌才绕出来换衣裳。
宗朔已更衣完毕,正准备走,见谢小盈也打算换衣服,他忙说:“你再躺一会,不急着起,朕让常路去凰安宫传话,你昨日不是不舒服?歇上几天再去晨省吧。”
谢小盈动作一顿,她对给皇后问安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就当是上班打早卡,既然皇帝说不用,她便顺水推舟地在床上坐下来,坦然接受了几日的假期,“多谢陛下体恤。”
宗朔穿戴整齐,本该离开了,却还是忍不住朝谢小盈笑了笑,挥手让内室的人都出去,走到床边,带着几分缠绵意味说:“盈盈,朕知道你好。”
谢小盈听出来皇帝这是意指昨晚的事,便扬起唇角,“没什么的,我与陛下……礼尚往来嘛。”
宗朔被这话说得一愣,转瞬耳根又红了。
“你……”他本想斥谢小盈一句不规矩,但仔细品品,却觉得谢小盈这话分明是在恭维他。
宗朔脸上渐有得色,昂首阔步地从清云馆离开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