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们的动荡只是暗潮汹涌,并不激烈。因为他们根本无力反抗袁术,更没有应付的办法,所以尽管不少世家对田丰、袁术恨之入骨,但明面上却一点反抗的表现都没有,顺从无比。一个个的都带着大笔的礼物往大楚府库和田家里送。弄得这段时间田丰都乐得不行,袁术麾下的文武更是每天空闲之时就拿着这些世家们进献的珍贵典籍看个不行,掀起了一波学习的浪潮。
人的能力,天资只是一方面,后天的学习也很关键。郭嘉、贾诩这种都属于天资极强的,学得很杂,照样能成为如今的顶尖谋士。可若是当初如他们得到如荀攸一般的系统完善教育,说不定会更进一步。世家为什么人才扎堆?从当初的荀氏八龙到现在的荀彧、荀攸、荀谌、荀悦,就是因为底蕴深厚,接受的教育好。
世家们送上来的典籍都是他们所珍藏的,最次的也是三公以上的水准的留书。就是对贾诩、田丰这种水平的谋士来说都有不少的裨益,更何况是其他的谋臣了。
武将也是一样,光是孙子兵法详解的版本就有好几种,都是历代出名的将军对于孙子兵法的注解。孙坚看了眼睛都红了,死死的攥住不肯撒手。一直以孙子传人身份自居的他,怎么能不对这些书籍注意?当即恳求袁术让他抄录一份,并保证会将这份作为家学之后绝不外传。
袁术直接满不在乎的答应了。开玩笑,这东西等个几年之后天下一统,他都打算普及了,外传不外传的有什么区别吗?
不得不说,这些前人传承确实是珍贵无比,袁术任由麾下传阅之后产生结果大大的出乎了袁术的意料。或者说袁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传承断档的严重性,文臣就不提了,武将们的进步直令袁术瞠目结舌。
兵书可比之政略等类书籍可要稀缺的太多了。因为有名的将军不一定会写字,而且早亡的还不少,留下来的就那么一点。袁术麾下的武将,多数都是泥腿子出身,靠着一卷、半卷兵书起家,通过不断地厮杀才积攒起的领兵经验。
就像甘宁和蔡瑁一样,天资差距无比之大,但真打起来却是差距仿佛。以前袁术手中是没有多少兵书,又不好强逼周瑜、蔡瑁这些人把师承和家学叫出来,只能尽量让其教授。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谁愿意倾力相助呢?就是心胸开阔如周瑜也会藏上几手,而蔡瑁更是丝毫不透露,这是人之常情,袁术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现在手中终于有存货了,袁术自然到处传播,张辽、魏延这些武将纷纷抢着借阅,不断补充自己的短板。那么多的成名将领,每个人稍微透露一两手,叠加在一起也是极为可观。最明显的例子,将这些兵书中布阵的细节综合起来,布置出的阵势威力都起码增加一两成。
三个月后,幽州。
凌冽的北风伴随着大雪飘落,此时的幽州已经被大雪所覆盖,千里冰封。
公孙瓒站在蓟县的城墙之上,遥望着漫天的飞雪,双目空洞无比。
“陛下,天气寒冷,您还是回宫休息吧。这里有臣看着呢!”田豫说道。
此时的田豫与三个月前相比,仿佛苍老了十余岁一般,面容憔悴、须发隐隐发白,目光之中满是疲惫。
公孙瓒对于田豫的话置若罔闻,依然如铜塑一般静静的站在原地,显得甚是孤廖。
“唉。”田豫轻叹了口气。
公孙瓒站在此处已经整整一天了,他也陪了一天、劝了一天。若不是二人的皆有二流武将以上的水平,在这寒风大雪之中呆上一日,早就冻成冰雕了。
“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公孙瓒百感交集的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对着田豫轻叹道:“国让,你说,朕错了吗?”
听到此言,田豫嘴角微微苦笑:“陛下自己心中已有所觉,何必再问豫?”
“看来朕真的是错了。”公孙瓒语气萧然说道:“畏首畏尾、怯懦自私,朕真的是太不堪了。”
“陛下能够及时醒悟就好,只要陛下能够保持本心,我们幽州将士依然会竭力追随与您!”听闻此言,田豫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语气坚定道。
“现在已经太迟了。”公孙瓒淡淡道:“不过三个月,幽州几乎全部陷落,朕已经被袁绍团团包围,只能死守这蓟县。四面皆敌,又无援军,朕还有何生机可言?”
当初公孙瓒那一次震惊天下的水淹北平,固然覆灭了袁绍的十余万大军,但同样也断了自己的生路,麾下团结一心的将士心中的热血直接被一盆凉水浇灭了。再加上兵力上处于劣势,袁绍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不过月余又组织了十万大军北上。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驻守易京的单经守了半月有余,随后在损失惨重之下,直接投降了。没办法,易京的情况和当初的北平极为相似,袁军一用出掘土挖墙这一招,单经直接就歇菜了。多次前去阻挠,结果被张郃借机重创,差点都回不来。不断地求援,可公孙瓒依然是置若罔闻,最后只得率领着毫无战心的残兵败将投降。
说到底,公孙瓒已经失了军心了。这种实力远逊色于袁绍的情况下还自毁城墙,他的失败已经是无法阻止。就连袁术都没有理会这厮,只是可惜了当初送去的无数攻城器械,作用没发挥出来多少不说,还有一些直接落入了袁绍手中。
听了公孙瓒此言,田豫也是无奈一叹。袁绍已经将公孙瓒的所有生路都堵死了,蓟县东北方的涿郡、北方的渔阳、东北方的潞县全部被袁绍重兵把守,大批人马根本难以突破。更有颜良文丑各率数千精骑与万余步卒在周围环伺。
“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死守是死,冲杀也是死,你觉得朕该如何选择?”公孙瓒忽的微笑着问道。
“这一次袁本初已亲自前来,陛下是打算和袁本初最后战一次吗?”田豫问道。
“这次你猜错了,朕打算死守。”公孙瓒目光灼灼的看着田豫说道。
“陛下,死守只能是陛下你是想?”田豫不解道,忽的看到公孙瓒眼中异样的光芒,双眸瞪大不可置信道。
“不可啊!陛下,如今您切不可如此做!大不了臣率领白马义从誓死护送你前往辽东,定然会护得住陛下您的性命!”田豫语气激动地说道。
“投奔袁公路?朕还没有那么卑贱。”公孙瓒嘴角微微冷笑道:“朕生得一副倔脾气,成于此也亡于此,朕认了,但朕绝不会对任何人低头。这次是袁本初赢了,但朕没有输给他,朕是输给了自己。朕欠下的债,朕自会偿还,他袁本初不配看到朕狼狈的样子。”
“陛下!”田豫语气悲切的喊道。
“不用说了,朕心意已决。朕不是一个明主,耽误了你,于你有所亏欠。你没必要陪朕这么一个无能之君、将死之人,等下你自领白马义从离去吧,袁公路会接纳你的。”公孙瓒语气坚定的说道:“不要让白马义从在朕手中消亡,暂时隐忍,为朕报仇,朕还希望九泉之下从袁本初的口中听到他的痛骂呢。”